《废弃的天堂》第四百八十九章用生命铺成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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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同一个地方居住了数百万年、数千万年，几乎屋子里每个角落、每寸地砖、墙壁上每一幅画，她都能在脑海中完美还原出来。没有被污染的“最初之湖泊”的泉水如果没有被动过手脚，那么肯定还在原来的地方，她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在几秒钟内将它取来。
    “两位，拿到泉水之后请务必直接离开……拜托了。”艾轻声说道，“不要有任何犹豫，用降生装置……”
    “降生装置”是曾经为那些得到了肉体灵魂进行“重生”的重要程序之一的巨型魔导系统，也是目前的凯瑟琳和泰伦斯两人离开这个地方的唯一途径。除了永远告死天使全部记忆的菲之外，无论是通过梦境世界、星轮界转移还是通过空间转移的手段，都没办法离开这里，而菲现在不在这里，意味着“降生装置”是唯一的机会。
    泰伦斯思考着，这是否就是“重生日”那天，菲所使用的装置，据说那一天霍尔顿陷入大危机，菲在阻止来自“众神居所”的怪物“守门人”的时候死去了，然后就来到了“众神居所”与艾相遇……
    三人已经与心境的领域断开了联系，无法快速交换信息和情报，但是从艾的眼中，泰伦斯得出了答案。
    “拜托了……”他身子微微前倾，低下头去像是鞠了一躬。
    艾点了下头，急忙转身就绕过前殿，冲入主殿的位置。圣殿内部的空间错综复杂，外面看上去已经高耸入云，内部更是在空间扭曲之下被扩大了数十倍。但是放置泉水的房间只有三个——祭坛、储物间、她的房间。
    在她那已经到达了肉躯能力极限的快速运动之下，重力施加在她身上的作用有些小的可怜，当她迈出那一步的瞬间，就直接产生了音爆云。
    从踏入圣殿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兰多尔十八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室内一切摧毁殆尽，而她必须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取得最初之湖泊的泉水……
    当她手持巨镰，直接破开祭坛大门的瞬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模样，就连她一直注视、抚摸的方尖石碑都断成了两截，最初之湖泊的泉水不再老老实实呆在瓶子里，而是洒满了地面。
    “不能用了……不能冒这个险……”少女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每一滴最初之湖泊的泉水都是无价之宝，更何况她这里储存的全都是提纯精炼后的精华液，但是在她离开之后，南方地区已经被污染侵蚀了，她也不能保证兰多尔十八世不会对这些水做什么手脚……
    她不能冒险用魔法收集这些地上尚未干掉的液体，万一是被污染的泉水，在喂给小芙瑞兹的瞬间，就足以将她杀死……
    储物间？去储物间吗！？她飞速思考着，绞尽脑汁地想要在这短短几秒钟内得到答案。时间紧迫，她能够感受到这个自己曾经熟悉的地方正在慢慢改变，如果她不能在接下来的十秒内取得泉水的话，它们可能会被全部污染……
    不对！高速思索下，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如果兰多尔十八世真的和整个众神居所融为一体，那么她根本连进入圣殿的能力都没有，或者，对方可以直接将这里化作废墟，但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是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还是因为其实对方某些地方是无法查看的？
    她急忙四处张望，魔力向四周扩散感知周围，发现没有任何功能与“天轮结界”相近的魔法，这意味着某些地方兰多尔十八世无法观测到，比如她花费了千年进行改造的自己的房间……
    “去房间！”少女脑中蹦出这个想法之后，它就变得愈发强烈。尚未等眼前那扇门关闭，艾直接破开正面墙壁，在弥漫的灰尘当中冲了出去……
    站在圣殿最接近外墙的凯瑟琳和泰伦斯，正焦急地等待着艾出现。
    两人在这里，寸步难行，到处都是扭曲混乱的空间，不小心踏出一步可能就会落到不知是哪一处的世界角落，再也无法回到这里。凯瑟琳的双眸之中，泪水让她紫黑色的眸子愈发引人注目。
    泰伦斯也怕……面对此等伟岸的力量，他这样尚且处于凡人阶段的类人种，在此时此刻心中除了敬畏和恐惧之外就没有别的感情了。
    周围的空间在不断压缩，坐标混乱的情况下他甚至不敢随便传送，怕一个不小心只留下脑袋在原地、身子却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巨大的建筑尖顶向下坠落，那极具华丽、漂亮的巨型蜡烛吊灯也随着尖顶砸了下来，光是看着就觉得有数吨重，此时就这样压在了凯瑟琳的身上……
    她正拼命运转全身的魔力，支撑起屏障死死顶起吊灯和尖顶碎块的重量。那纤弱的身躯，虽然没有触碰到这些东西，但是重量却以另一种形式狠狠压在了她身上。可是泰伦斯除了看着之外，无能为力。
    “这可能就是我们坚持要来的后果吧……区区坍塌就足以灭了我们，何须兰多尔十八世亲自出手……”泰伦斯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着，低头看向腰间的手弩。
    如果他冲出屏障的话，可以用炸裂性的魔法将那些东西破坏，然后用身体帮妹妹挡住余波，这样她就不会因为屏障破碎而受到伤害。如此近的距离承受爆炸冲击，泰伦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大那是他知道妹妹的身体快坚持不住了，这样下去两个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这种渺小的蝼蚁拼死一搏的感觉，竟然让他感到有些好笑，因为自认为强大的他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面临这样的险境……
    只不过，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两人惊奇的发现那些正在下落的巨大物体，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托了起来，紧接着在凌空碎成数块，被飓风吹飞。
    “小女拿到了！两位快离开这里！”艾的声音传入两人耳内的同时，她也出现在两人面前，手中拿着一瓶看上去半透明的水晶瓶。
    水晶瓶的外面，被秘银制成的花纹不断环绕包裹着，漂亮得像一件工艺品。凯瑟琳不敢相信地望着这瓶液体，就连泰伦斯也有点惊讶。这一瓶的分量看上去至少可以给二十多个人用，里面蕴含的神器能量，让凯瑟琳隔着瓶子都能感受到。
    “这个分量……”泰伦斯顿了顿，说道，“有点夸张。”
    “一点都不。”艾笑了一下，将水晶瓶塞到泰伦斯的怀中，“空间的坐标没有改变，快点离开吧，我从另一个方向追上菲她们……”
    那瓶液体被他拿到手上的时候，泰伦斯感受到了重量——一种承载着不计其数人们命运和希望的重量。
    从一开始，他和妹妹的目的就是这个，从被赋予使命的那一天起两人吃的所有苦头、经历的种种事情，全都是因为此。现在目的达到了，但是任务还没完成，两人必须好好救治好芙瑞兹公主才行。
    “那我们走了，保重，一定要成功……”泰伦斯用身子护住了水晶瓶，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妹妹的手，然后向艾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再见……”
    艾保持着微笑，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看着泰伦斯和凯瑟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少女知道两人肯定能够完成任务的，但是自己却无法完成和菲约定的誓言。
    从进入自己房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为什么圣殿产生变化了。兰多尔十八世早就设好了一个局，从她踏入这里之前，兰多尔十八世就知道她们肯定会来取“最初之湖泊的泉水”。那瓶被艾交给泰伦斯和凯瑟琳的泉水，取得的条件就是她的灵魂。
    如同以物易物般，她为了不让两人察觉到，还没有给这兄妹两人反应的时间就将他们赶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必须留在这圣殿当中，超乎想象上古魔法术式让她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力。
    “不愧是创造了小女的人吗？哪怕这么多年，仍然对小女的想法了如指掌。”艾在心中叹了口气，看着周围这不断崩坏的圣殿，接受了自己的现状。
    ………………
    原本美轮美奂、仙境一般的地方，现在被摧残到了等同于废墟一般的境地。而与这个地方相差无几的，是一个人的灵魂。
    此时的她，如同风中残烛，带着虚弱的灵魂和残破的身躯倒在巨大坑洞当中，已经几乎要失明的双眼只能看见天空那大片的浅蓝。星光不在闪烁，白云不再遮蔽，只剩下那一片浅蓝的天。
    “我究竟在做什么……”
    她仍旧站立着，但身子却控制不住地向下跌去，支撑到极限的她仰起头来望向天边，任由血液从额头划过脸颊沾染衣襟。那个原本一片湛蓝的地方，有着密密麻麻的家伙正在向这里聚集，它们有着相同的样貌、相同的能力、以及相同的目的。
    真的回不去了……月歌?伊的脑中，浮现出这样的场景。这千年的时间就被这样白白浪费，如果在此之前她尽情享受自己的人生，与那位钢琴家一起沉浸在音乐当中，又或者和那个小男孩一起……
    她这一生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他们形形色色，他们有着各自的目的，她与他们一起共同旅行、冒险、探索、生活，然后耗费人生中小部分时间，将它们转变成美好的记忆。
    她拥有很多这样美好的记忆，却从未满足过，也未曾想过其实自己只是被恨意蒙蔽了双眼。不过现在月歌?伊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与那千年之前结下的孽缘做一个了断。
    美丽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自己傲人的胸脯，轻轻扭动了一下苗条腰肢，高傲却又坦然地将那群家伙纳入视野。成百上千的人造天使将她包围，密密麻麻的术式引起的压迫足以将她压垮，亮起的光耀竟在刹那之间让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
    但是月歌?伊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与不舍，死亡的恐惧仿佛不存在般，满足的微笑夺走了这一刻充斥在空气中的压抑。
    如果不解决掉数量如此庞大的怪物，菲她们就无法集中力量解决兰多尔十八世，这样一来，她们所有的努力全都付诸流水。不过伊知道自己可以改变这样悲惨的结局，这是她命运的价值所在，也是她此时此刻存在与此的理由。
    “我们已经将路铺好了……”她淡淡地自言自语道，化作深海般漆黑的液体将她包裹、吞噬，“菲，去迎接故事的终点吧……”
    轰——
    ………………
    她们已经走得很远了，月歌?伊和艾她们离开队伍之后，吸引了兰多尔十八世很大一部分注意力，那些不能被直接指挥的“人造天使”就像只知道执行命令的木偶一样，只会傻傻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