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阴晴录》正文卷一(4)(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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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祈雨长到十五岁这年,从前没长的个子一时间蹿了起来,整个人长成了高高瘦瘦的少年人。他的心思也随着变得深不可测,心志高远,不再愿意局限在这平安京城,做他的闲散公子。
    正逢国边为战乱所扰,沈祈雨便私下里求皇上允许他去商州戍边,为国效力。这孩子用的理由是“整天只能和一个不会伤害你的师父练剑,到了一定水平便会止步不前”,表现出一副醉心剑术,痴迷某道的样子,以为皇上会为此感动,不多思量就允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能耐,竟带上自己的剑术师父一同求皇上。“将理论付诸实践是自然的,且是极有价值的”这些屁话。
    皇上问:“是剑术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沈祈雨哑口无言,他心想,当然是命重要。但他要是说了,不就是打自己的脸吗。
    皇上又问:“你去能干什么?”
    “将士们能做什么,我便能做什么。”
    “你能干的将士们都帮你干了,你还去做什么?”
    沈祈雨心里有些少年人的叛逆:“我能做得更好,说不准还能把敌人打退呢。”只不过他那少年老成将这话憋了回去,只好在脸上显现一个不服气的神态。
    皇上又问:“你为什么想去边陲打仗,在皇宫中读读书习习剑岂不是挺好?”
    沈祈雨听到这样安于无为的话——还是从一国之君口中说出来的,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他斩钉截铁答:“那样不好。”沈祈雨将本身就跪的挺拔的身姿又往前挺了挺,一幅昂扬向上的姿态。“臣已经不是垂髫儿童,心中感念皇上和南王的收留照顾,深知为国便是为皇上您,远赴边陲为的是报您,更为报国。”
    皇帝挥了挥手:“你与南王兄弟,有何恩可报?也是你,你家有恩于先。”
    沈祈雨觉得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上,倒像是一个不关心孩子理想的“目光短浅”的父母。
    沈祈雨咬了咬牙,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但说:“臣去边陲,也想赴自己的理想。读书练剑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将所习报效国家?男儿谁不想建功立业,保卫河山,报效君主。”
    “也不是这一条路,你身在皇家……”
    “臣不想如此。如此也没什么用。”
    皇上不仅要日理万机,处理大事,也得为一个少年人的事烦扰,真的是头痛。可沈祈雨说的话又实在不错。
    算起来沈祈雨进宫已经六年,朝中虽已经渐渐接纳他,但窃窃私语仍是存在。
    皇上说:“那你去问南王罢。他同意就行。”
    沈祈雨面上是实打实地欢喜。
    皇上心里微微感慨:他这样看重我的意见。又想,他可能是真的是有自己的志向。
    沈祈雨离开了书房,先回了自己的寝殿。
    他本身想直接求了皇上的旨意,这样在南王那边也有点底气。可没想到,皇上又把旨意甩给了南王。
    南王之于沈祈雨更像父兄,所以除了敬意还有些不可言说的畏惧和拘束,总想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这也许就是有些话只对最亲的人说不出口吧。
    沈祈雨有点倔,这可能是少年人特有的。认定了一件事就义无反顾,或者说是不管不顾地朝着他去,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后悔——这也是年少人的勇敢之处。
    他在寝殿里坐了一会,在感觉到他的勇气快要消失之前,整了整衣服,去向颜妃讨了出宫的令牌。
    自黎平十三年黎麟封了南王之后,宫外便建了南王府。只是南王那一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南王府便一直冷落了三四年。
    直到南王娶了妃,再怎么也该有自己的府邸。
    原本沈祈雨是住在南王的宫里,这样一来,修身轩便留给了沈祈雨。
    沈祈雨步行去南王府,看着皇城里的柳树。夏季的皇城很是热,柳树的树荫也不大,但这满城柳色从眼睛里给人带来一股凉爽。
    皇家里的三个小辈关系好,南王搬出去以后,沈祈雨和雨韵也经常出宫到南王府玩,只是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艰难。
    府里的小厮和沈祈雨也算是老熟人了,见他又来南王府,向他行了一礼。也不用人引路,沈祈雨轻车熟路地找去了书房。
    只是,南王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在书房。
    沈祈雨又走了出来,拉了一个婢子问:“南王现在在哪?”
    那婢子满脸喜色:“回公子,在王妃的内室。”
    那婢子也没说何事,只叫沈祈雨赶紧去找南王。
    从前出入南王府如自己家的沈祈雨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顾忌,到了门口竟派人通报。
    不过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异常的,南王兴高采烈地出来接他,说:“祈雨,快进来坐。我跟你说,你王嫂她……”他竟是激动到说不出话。
    沈祈雨看见南王妃坐在桌子边,笑吟吟地望着来人:“王爷今天像个孩子一惊一乍的,话都不会说了。”
    南王捏着沈祈雨的肩膀,手上力气大的惊人,正对着他一双好奇的眼睛:“你王嫂有喜啦。”
    沈祈雨惊了,然后喜悦似狂风暴雨一般冲向他,他朝南王妃投去询问的目光:“嫂嫂……”
    对方含着笑点了点头。
    “我有侄子了。我有侄子了。”沈祈雨笑的合不拢嘴,他又说:“也有可能是侄女。”
    一旁的南王也是盯着南王妃,四目相对,相顾一笑。
    “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南王笑沈祈雨,仿佛刚刚话都说不利索的不是他一样。
    沈祈雨已经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来找南王的。三个人环着桌子坐下,沈祈雨问:“今天诊出来的吗?用不用请个太医出来把脉?”
    “你王兄已经请了一打医生过来了。”南王妃笑。
    “我们本想着明天入宫向母后请安时给你们一个惊喜。不过,没想到你今天恰好过来,先让你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你回宫之后可要保密,可不要先给父皇母后们说。”
    沈祈雨点点头:“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又说:“颜妃娘娘肯定会很高兴。”
    三个人了然,同时笑了起来。
    南王问:“今天雨韵怎么没来。”
    终究得面对,终究得说出口来。
    “今日来找大哥,不是来玩的。”沈祈雨顿了一下,艰难的开口:“祈雨有事要同大哥商量。”
    “哦?”南王不自觉地坐端正了些,“何事?”
    “我想,我想去商州,驻边,守边。”
    南王眉头皱了起来,沈祈雨觉得他的下一句话就是拒绝。
    南王妃说:“军旅生活,诸多苦累,可比不得皇宫。”
    “我知道。”沈祈雨觉得自己的冲动已经快被消耗完了,他有些疲惫的低下头。
    他其实没有去边陲的必要,因为从九岁起,他的前途就注定了一片光亮。可他知道,这片光亮是偷来的。他在皇宫里穿的每一寸绫罗绸缎,吃的每一口珍馐美酒都不是他该得到的。
    他不是铁胆石心,对那些流言蜚语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少年人的心性让他不服气,他也不是那种说说就了事的人。
    于是他做了,他选择了边防。
    他这六年的剑不是白练的,练就了他的一身坚硬和勇敢。他总得给这些勇敢找一个地方释放。
    南王说话了,竟是意外的果断:“好。”
    沈祈雨不可置信地抬头:“大哥?”
    “你究竟是想我答应还是不想我答应。”南王有些哭笑不得,“出去历练一下总是好的,总待在皇宫里于你也没什么益处。祈雨你虽然在文章歌赋方面有些灵气。但于剑术,也许你自己不自知,在练剑时,你可谓是意气风发,自信满满。”
    沈祈雨走回宫中的时候,心里是有些许的自满的。在听过这样的夸奖,这样的欣赏之后,试问有谁能心静止水?在得到这样的知音时有谁能不感动?
    南王的话还响在他的耳边:“你天生就是一个武者,你的天地该是广阔的,不该局限在皇宫中。我们盼你成栋梁,成的该是坚实的木材,而不是被风一吹就拦腰折断的废木,这一寸一寸的,商州的号角可以助你长成。那我为什么不同意你去呢?”
    沈祈雨回到宫中,去颜妃那里还出宫用的令牌,正好雨韵也在颜妃处玩。
    雨韵公主已经年满十一,个子和沈祈雨差了不止一个头,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显得五官更加突出,少了稚气,多了清丽。
    沈祈雨看着颜妃与雨韵公主两个人,六年间的事浮上心头。心里生出了一种类似离家的不舍。
    沈祈雨将所有的心情全掩在面皮下,还拼命挤出了一副平常的随意。
    他还没学会如何做人,就学会了如何装人。
    次日晨饭刚罢,便有宫人通报南王和南王妃进宫请安。
    果然,在得知南王妃有身孕后,颜妃乐得合不拢嘴。雨韵也开心地蹦来蹦去,沈祈雨在一旁笑着,心里有点苦涩地想:“有个好事在前,我的离开也会更让人易于接受些。”
    皇上和南王去上朝了,颜妃和南王妃便在寝殿里唠唠家常。而雨韵和沈祈雨则被叫去读书。
    雨韵试图反抗,“一大清早的”,“饭后读书易困”等等均溺死在了南王严厉的目光里。
    沈祈雨还记得南王说:“你练的剑保你活着,你读的书使你有达到目的的策略——这是功的前提。无论文治还是武功,你都得有命留着。”
    沈祈雨想着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好好读书了——他总不能背着一摞书远赴边陲,军中也不可能有像皇宫里的藏书阁,于是他不同于雨韵,十分乐意地去读书了。
    人在专心做事时没有那没多杂七杂八的心思,沈祈雨也是。他在读书或练剑的时候,什么也不用考虑,只专注在这一件事上。虽然看书练剑都不是什么省力气的事,但这时,才是他最轻松的时刻。
    不知不觉间,已至正午。沈祈雨估计皇上已经下朝了,于是就整了整衣服,去了御书房。
    果然,皇上和南王都在。
    沈祈雨有些犹豫,暂且不让宫人通报,在门口徘徊了一阵。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心急了些。可是若是不知道结果,自己又心里不安。
    他双手握拳,紧握了一下,像是在鼓励自己,说:“烦请李公公通报。”
    不一会,李公公便出来请沈祈雨进去。
    里面有些静,听不见南王和皇上在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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