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医妃》番外依然不悔(剧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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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青玄笑叹一声,入了屋。
    小宝音占据了他的寝室,他只能去睡客房。可他刚刚走到客房的院子,便看到“生病”的小丫头坐在那门口的台阶上,身上披着他的袍子,娇小的身子蜷缩一团,一副意兴阑珊的表情。
    “阿木古郎,叙完旧了么?”
    东方青玄不答,却沉了脸色问:“这都多夜了,还不睡?”
    宝音笑嘻嘻地偏头瞅他,“我是这么好打发的人么?”
    东方青玄:“……”
    看他不解,宝音笑眯眯地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积雪,走到他的身侧,将还不及他肩窝高的脑袋高高昂起,“阿木古郎,你准备怎么感谢你的大恩人宝音公主呢?”
    大恩人宝音公主?
    东方青玄嘴角微抽,不明所以的揉她脑袋。
    “小丫头!别胡闹了,天冷,快回屋去。”
    宝音扁了扁嘴,拖着长长的袍子,围在他的身边绕来绕去,嘴上满是小得意:“大晏皇帝爱妻若命,也护妻若命……若非本公主突发疾病,你又怎能私下见到我阿娘?……更遑论与她私下叙旧了。”
    东方青玄一怔,看怪物般看着她。
    之前那句话,他还以为只是小丫头随意瞎扯,没有想到,小丫头的眼睛这么精……不仅知道他喜欢她的阿娘,还知道,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吧?
    这般一想,他释然浅笑,“小宝音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感谢你也是应当。”
    小丫头眸子一亮,脸上满是喜色。
    东方青玄笑得更为柔和,立于风中,一身白袍扬起,像与漫天的飞雪融为了一体,“在我离开大晏之前,你都可以呆在这里,我会尽量抽空陪你。”
    宝音瞪大了双眼。
    “阿木古郎……”
    天上掉了馅饼,她不敢相信。
    审视他良久,见他温和的笑容不变,她才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耶——”宝音兴奋地跳起来,“阿木古郎,你对宝音真好,真好啊,阿木古郎——”
    东方青玄笑笑,又揉她的头,“义父宠着女儿,应当的。”
    宝音像见了鬼,脸色一变,偏头瞪他。
    东方青玄又笑,“你阿娘可允了呢,从此我便是你义父了。”
    宝音耷拉下小脸:“……”
    一场小小的闹剧,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结束在了永禄五年的腊月初八……那一天,家家户户都在吃腊八粥,但宝音公主大闹世安院的事儿,却没有任何人提起,只是有心人却发现,兀良汗王的身边多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少爷。
    他仅十一二岁的年纪,言谈间却睿智聪慧,他与兀良汗王寸步不离,不管兀良汗王在新京走亲还是访友,他都有跟在身边。不似下人,不似王子,却无人敢问他的身份。
    东方青玄很忙。
    尽管他在大晏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事情需要做,但这个时候的南晏新京,已是天底下最为富庶繁华的一座城市,四方来使,八方宾客,各种商贾,应接不暇。一次盛大的皇后生辰,吸引来的都是当今天下的王者,哪怕虚与委蛇,他每日也有无数的交际应酬。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哪怕极为重要的国之要事,东方青玄也丝毫都不避讳宝音的跟随。他谈事情,她就在旁边默默的倾听,偶尔朝他吐吐小舌头,以诏示自己的存在。
    在这样的日子,宝音便有了近距离观察东方青玄的机会。
    也从而,见识到了各种各样不同的他。
    却没有一种……是她记忆中的阿木古郎。
    他可以严肃刻板地与别国皇子交涉政务,也可以浅笑盈盈地周旋于京城名妓的香风锦帕里,面不改色。他可以妖娆懒散地就着烛火看奏折,也可以意态闲闲的躺在美人榻上看野史博闻。他可以和颜悦色地劝她加衣多食,也可以声色俱厉的训示她刁蛮任性。而且……他从不示于人前的丑陋左手腕,可以肆无忌惮地暴露在她的面前,不管那伤口有多么狰狞,也不管她第一次看见他安装假肢时吓得苍白的小脸……
    他似乎很尽力……
    尽力扮演着一个父亲的角色。
    同时,他也在尽力把他不曾示人的“丑陋”一面展示在她的面前。
    她似是看懂了,又似是没有看懂。
    每每在他闲下来的光阴里,宝音总会无聊的问起许多她小时候的事情,那一些她没有了清晰记忆,却曾经存在于她与东方青玄生命中的事情。
    “阿木古郎,你是在哪里把宝音捡回家的?”
    她带着笑,用了一个俏皮的“捡”字,一边问,一边懒懒地吃着零嘴,那稚气懵懂的小表情,成功地勾起了东方青玄的记忆——
    那一夜的如花酒肆,紧张寒冷的地窖,那一夜几十条无声无息消失的生命,那淌了一地的鲜血,那一座被火烧成焦黑废墟的延春宫,那个手起刀落被劈成了两半的小婴儿……倾刻间,似乎一个个都幻化成了狰狞的影子,钻入了他的脑海……
    “阿木古郎?”宝音脆着嗓子在催促。
    东方青玄斜眸看她,轻声回答:“菁华公主家的如花酒肆里……”
    宝音恍悟般点点头,饶有兴趣地又问:“宝音出生时可漂亮么?是不是一出生就口含珠玉,面有霞光,令天地为之变色?”
    东方青玄眼皮微微一跳。
    这小丫头,自我称赞的本事不亚于她娘。
    他强压笑意,做出一个严肃的叹息表情,轻抬衣袖,喝了一口茶,“你娘怀着你时,在魏国公府终日惶惶,不得见天光,情志不畅,偏又难产,九死一生才将她产下……故而,你出生时……”
    宝音已是迫切,“怎样?”
    东方青玄挑高眉头,“很瘦,很小,很丑,像奄奄一息的小猫崽子……”
    宝音咀嚼的嘴巴停住,像被噎了。
    “那宝音怎么长成大美人儿的?”
    东方青玄轻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宝音眼睫毛忽忽一眨,撇着嘴巴哼哼道:“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反正这个世上,除了你,也没有人知道宝音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了。”
    她原是无心一说,可这个事实却让东方青玄心头微怔,想起宝音那日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欠了我的,欠了我的……
    说到底,他确实欠了这孩子。
    出生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只能跟他这个阴阳怪气的人……也得不到丝毫的爱。
    “阿木古郎……”
    他在发怔,宝音软软的嗓音又响起。
    “嗯?”他偏头,眸中又添柔软。
    宝音看着他,眼珠子骨碌碌转,“那宝音是何时学会走路的?何时开始长牙的?宝音第一次唤人,是先唤的阿娘,还是先唤的阿爹?”
    东方青玄思绪微顿。
    记忆里,那个稚嫩的,小小的孩儿,七个月长了第一颗乳牙,一岁零三个月才学会走路。在学会走路之前,她只会满地乱爬,流着口水,她爬的速度很快。他在东,她便爬到东,他在西,她便爬到西,他在书房做正事,她便“嗖嗖”从门口爬进来,像只小猫儿似的,抱着他的腿玩耍,一不小心睡过去……
    不过,她爬的时间很长,开始走路,却走得很稳。
    至于,她第一次出声唤人……
    不是阿爹,也不是阿娘,而是“阿木古郎”。
    东方青玄揉着额头,突地一笑,自言自语道,“难怪你阿爹恨我……”
    他剥夺了太多赵樽身为父亲的权力。但他,不后悔。不论宝音认不认他这个爹,在他的生命中,终是因了宝音的出现,有了那么两年短暂却又美好的人生,让他曾像一个父亲那般,过了两年多正常人的生活。
    “……你快说话啊,阿木古郎。”
    宝音的嗓子拖得长长,软软的,像个娇气的姑娘在撒娇。东方青玄念及往事,低头看她时,面色更为柔和轻暖,“宝音,你问这么清楚做甚?”
    “嘻嘻”一笑,小丫头小手拖着腮。
    “因为我长大了,要做一名作家。”
    “作家?”这个新名词,东方青玄没听过。
    宝音向他解释完,又满是憧憬地笑:“我阿娘说,一个好的作家可招人稀罕呢……宝音长大了,要写出很多很多流传百世的名著……嗯,首先就要写一部《宝音传》。咦,对了,阿木古郎,你为什么要给我取名叫宝音?”
    “宝音便是宝音,便是福气。”
    “那为什么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宝音?”
    “……”
    东方青玄头痛,宝音却把一个又一个幼稚的问题抛过来,五花八门,刁钻古怪,问完一个,再来一个,今天问完了,明儿个想起,又继续问。有一些问题,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一夕一朝,如此过去。
    最后,东方青玄不得不叹,“这世上最让人烦恼的,便是作家……”
    宝音异想天开的《宝音传》还没有动笔,东方青玄已经在南晏住了一月有余……
    宝音想: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去得很快。
    永禄五年正月,年味还未散去,赵樽派往通宁远的仪仗队便要出发了。
    他们此番前往通宁远,是接了永禄帝圣谕要把广武侯陈景夫妇的遗骸接入新京安葬的。迁坟这件事原本几年前便下旨要做,但当时赵樽有了迁都和修帝陵的打算,所以此事先行撂下了。
    陈景生前随他左右,死后想来也是不肯离去的。
    永禄五年初,赵樽在帝后陵寝对山的一处风水宝地为广武侯陈景和夫人晴岚新建陵墓,让他夫妇二人死后也可陪伴帝后,被众臣视为皇帝给予功臣的最高礼遇。
    如今,陵修好了,他的大婚过了,开春了,雪化了,天也放晴了……是时候接他夫妇回来了。
    然而南去的仪队还未启程,东方青玄便找来了。
    华盖殿里,这一对昔日旧友,清茶淡饮,执棋对弈,不知不觉已是三更,见他仍不开口,赵樽索性单刀直入,“说吧,何事求我。”
    东方青玄莞尔,笑得风华绝代,“老相好了,何必说得这么难听?不求你……我便不能找你么?”
    赵樽脸色微沉,那浓浓的帝王之气下,是压不住的笑意,“朕很忙的……”
    这意思是他不说,他便要离开了?
    东方青玄笑叹,“又是这样。我啊,就拿你没办法。”那样子像在说翠红楼的“小甜甜”似的,语气别提多么别扭。
    赵樽轻哼一声,不动声色。东方青玄却轻笑着倾身,凑近他,笑得古怪,“天禄,反正你的人要去挖坟,可不多挖一个?”
    他说得诡诈,赵樽挽唇,“挖谁的?”
    东方青玄轻笑,“我。”
    当年东方青玄在应天府浦口码头落水“身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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