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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昏迷的止烨才慢慢转醒。
无颜问道:“你怎么样?”
止烨咳出一口淤血,“没事。”
无颜把一粒药丸咬碎,喂到他嘴里,“小郎说,你把这个吃下,应该是死不了的。”
止烨笑了笑,“你去找玉玄带人来求的请?”
“嗯,你为了他们水族的事才挨打,让他们做点事,应该的。”
止烨不以为然,不觉得帮人做点事,需要回报,“以后遇上今天这样的事,你一定忍住。”
今天,他在水中差点遇险,如果不是小郎及时一箭,无颜就跳入水中营救。
无颜下水,如果失控,就会露出真身,被人看见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无颜沉默,水亮的眸子慢慢沉了下去,如果止烨有什么不测,他又何必还死守在这里?
止烨知道无颜听不进去自己的这些话,暗叹了口气,道:“在我好之前,你想办法躲躲,别让那老东西找到你。”
无颜默了一下,笑着道:“嗯,好。”
前屋传来走动声,像是止烨的养母起身。
无颜忙道:“你好好养伤。”轻手轻脚地从窗口又爬了出去。
他从铁匠家出去,仍回了自己家。
守在门口的一个干瘦老头,一把攥住他的头发,“小牲畜还知道回来?”
无颜一声不出,也不反抗,任老头把他拖进了屋。
老头把无颜丢在榻上,一改之前的凶悍,和谐地道:“就哭一次,就一次,我以后再不打你,会好好地对你。”
无颜一言不发,仿佛根本没听见老头说的话。
老头费尽了口舌,无颜依然没半点反应。
老头终于不耐烦了,猛地攥住无颜的头发,向墙上撞去。
鲜艳的血转眼间从他额头流了下来,浸湿了他睫毛,再缓缓流下。
他看模样,只有七八岁的模样,长得又瘦弱,脸色比常人苍白许多。
鲜红的血衬着白皙的面颊,诡异的妖娆。
看得如故心脏猛地一抽。
而无颜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仍没有任何表情。
老头恨得咬牙,把他重新拽到床边,抽出一条麻绳,熟悉地把他的手绑在床栏上。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动作,他不知反复做过多少次,才会练到这样熟练。
老头剥去他身上的衣服,拿着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他瘦弱的身体上。
原本就布满伤痕的单薄身体,很快添了若干新伤,除了那张脸,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好的肌肤。
无颜转开脸,不看不断挥下的鞭子。
如果不是不断飞溅的鲜血,如故都会产生错觉,那些鞭子不是抽打在他的身上。
老头抽了一阵,自己累得喘气,见无颜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丢掉鞭子,扑上去,捏住他的下巴,吼道:“我叫你哭,听见没有,叫你哭。”
无颜却把眼睛一闭,连看他一眼都省了。
老头气得浑身乱颤,冷笑了一下,阴森森地道:“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忍着。”
如故不知他做什么,为无颜暗暗着急。
可惜,她只是一缕意识,什么也帮不上忙。
眼睁睁地看着老头拿出一把竹签,一根根插进他的指甲缝。
大声吼道:“哭,给我哭。”
无颜瘦弱纤细的手指痛得的抽搐,眼里却是一片空洞,没有半点泪意。
如故看得想破口大骂,骂小无颜这个蠢才。
止烨不是明明向他交待过,让他不要回家,他却蠢到回来受虐。
她看着痛得晕过去,又被冷水泼醒的无颜,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残酷的折磨直到老头精疲力竭,才停了下来。
无颜的头软软地垂下,如果不是他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如故都会怀疑他已经死去。
老头把无颜折磨得奄奄一息,自己也累得不行,有气无力地歪在一边喘粗气,没一会儿功夫,就打着呼睡过去。
一直没有反应的无颜,这时慢慢抬头起来,看向窗口,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一抹笑来。
他脸上溅满了血,这一笑,竟说不出的妖娆诡异。
如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见儿时的她,惨白着小脸趴在窗口上偷看。
她确认老头已经睡熟,蹑手蹑脚地溜进来,抖着手,把一些药粉倒在无颜的伤口上。
老头翻了个身,她吓得小身子僵了一下,见老头没有动静,才长松了口气,更快地把药粉倒完,轻手轻脚的离开。
无颜目视小姑娘出了门,才收回视线,斜瞥下老头,冷笑了一下,嘴角是超出他年龄的冷酷。
如故不明白无颜明明恨死了这老头,为什么还要回来受这个罪。
犹豫了一下,从矮屋出来,追上正往回家方向急跑的她。
她轻手轻脚进了门,见小郎正坐在灯下看书,吓了一跳。
知道被抓到了,把药瓶藏在背后,低了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小心地蹭了过去,“哥哥。”
小郎眼角也不抬一抬,轻道:“给无颜上好药了?”
“嗯。”她蹭了过去,抱了他的脖子,“老头用鞭子抽他,用竹签刺他的手指,他快死了,哥哥救救他吧。”
小郎轻抿了唇,抱她抱进怀里,“我们现在还救不了他。”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还不强大。”
“要怎么样,才算强大?”
“还要再等一等。”
“他明知道老头会折磨他,为什么还要回去?他不回去,老头不就找不到他。”
“他不回去,老头会去找止烨,说止烨拐跑了无颜,到时候,铁匠又会打止烨。止烨现在伤很重,无颜怕他再挨打,会死掉,所以宁肯自己回去受罪。”
她她把头靠进小郎怀里,想着无颜被折磨得快要死掉的样子,心里难受得厉害,声音微微哽咽道:“真想救他们。”
小郎抱紧怀里小人儿,轻叹了口气。
天下可怜人,何止他们。
一个一个的救,能救得了几个?
只有把那些邪恶的东西,连根拨掉,才会让这些人从苦难中真正走出来。
如故看到这里,心里堵得难受。
突然觉得,她的童年有小郎护着,实在算不上苦。
还想再回头看看无颜,眼前的景象全部消失,陷入了黑暗。
丝丝的冷慢慢浸入肌肤。
如故知道,自己从三生幽境里出来了。
慢慢睁眼,身上没有朔月的刺骨阴寒。
有风在耳边拂过。
如故睁眼,窗外月光下,一个庞大的飞鸟掠过。
灵兽?
如故下床,飞扑到窗边。
那抹黑色的身影,极快地远去。
她虽然没有和那只有灵兽,有太多近距离的接触,但或许是因为极反感国师捕杀灵兽,所以对那只灵兽,总有一些牵挂。
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所以,每次看见他的身影,都觉得欣慰。
屋里一片漆黑,才发现桌上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
回想用命脉石看见的儿时事情。
心里化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些日子,她总觉得围绕在身边的几个男儿,或多或少都和麻婆村有关。
她来钱家老宅,就是想查清楚,小开和她小时候,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小开的事情还没进展,却先看见玉玄和她儿时的事情,越加肯定了她的想法。
如果,她最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小开的病根是在麻婆村落下的,而且好像是和她有关。
玉玄,止烨,无颜,云末,小开都是和她在麻婆村结下的缘份。
那么,玉玄,止烨,无颜,小开和云末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就很容易得到答案。
他们未必是和母亲签下了什么契议。
而是利用母亲为幌子,聚在一起,谋划什么。
南朝的复兴?
他们几个答案有了,可是容瑾呢?
可是儿时的零碎记忆里,找不到容瑾的一点信息。
那么容瑾和他们一起,又为了什么?
如故想起影子的话,看到的和你想的未必正确。
真正的答案,要等真正水落石出的一天,才能下结论。
如故揉了揉涨痛的额头,满脑子都是影子虚弱的声音。
另外,这次进三生幽境,怎么没看见肉丸子?
不对,他一定有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
突然感觉三生镯不住躁动,却是小肉丸子在里面要死要活地撞墙。
低头见三生镯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暗红的斑块,像血,抹了抹,却抹不去。
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难道肉丸子躁动和这个有关?
笼在心里的阴影,越加浓重。
正好可以找肉丸子问个明白。
如故把肉丸子揪了出来。
她还没来及急开口,肉丸子跳着脚骂,险些喷了她一脸口水,“祸水。”
如故差点一头老血喷在它脑门上,抓了它的尾巴,把它倒提起来,在它小屁股上就是一巴掌,“祸水是你能骂的?”
她不赞同家暴,但小东西太过欠收拾的时候,还得家暴一下。
肉丸子估计没想到会挨打,瞪着如故怔了,瞪着瞪着,大眼里浮上泪意,很快转成嗷嗷大哭,痛心疾肺的模样,简直像死了娘。
如故被它哭得心软,放开它的尾巴,抱在怀里哄,“我不打你了,不哭不哭。”
她不哄还好,这一哄,肉丸子哭的越凶,抽抽噎噎地痛诉,“你这个坏女人,要把主人害死了。”
如故惊了一下。
“他怎么了?”
“你伤了沙华,沙华的血就会映在三生镯上,血气压制镯子里的灵气,影子是靠着镯子里的灵气为生,灵气浊了,他就会死。你这个坏女人,为什么不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非要惹事非?”
如故心脏陡然一紧,“谁是沙华?”
肉丸子摇头,他是三生境里的灵气孕化而成。
也就是说,它出生的时候,三生镯已经存在,他并没有见过镯子的真正主人沙华。
如故想起受伤的容瑾。
可是她给容瑾包扎的时候,镯子上并没有沾上过血。
“镯子从来没沾过血,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这个笨蛋,谁说一定要沙华的血沾在镯子上了?这镯子和他用自己精魂雕的,只要他受伤,血就会映入三生境。”
如故心里七上八下,脸微微发白。
难道真是容瑾?
容瑾就是沙华?
如果真是他,他虽然不是她伤的,祸也不是她去惹的,但这些事确实都与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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