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第二章昭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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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大人,犯人已带到。”那两个牢头牵制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进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人身上,铁索穿过他的琵琶骨,他每走一步,那铁索都发出铮铮的声响。
    众人都朝那犯人望去,只觉得这犯人即便是蓬头垢面,穿着囚犯服装,铁链缠身也有一股言不出的气势……
    这身姿,瞧着也不像是个一般的犯人……
    “犯人见了圣上还不跪下?”别韫清厉声说道。
    那犯人淡漠无声的跪地,可至始至终他压根就没有抬头瞧卿夜阑一眼。
    “圣上这便是当年被捕的风离堂堂主!”别韫清指着那犯人说道。
    卿夜阑眉头一皱,凝着跪地的那人,余光一瞥一旁的孤苏郁,道:“孤苏郁你说风离堂堂主是你母亲,那这人必定是与风离堂有些联系的,看你人不认识……”
    卿夜阑的话还没有说完,跪地的那人便愕然抬起头来。
    他眉目里满是惊恐,眉头深皱着,似是想要寻找方才那人口中所说的孤苏郁……
    “……”牢房之中,素色衣袍的少年猛地后退一步,这张脸有些陌生了,但这双眼,他还有些印象……
    那时他年纪小,虽记不清了,但他还依稀记得,那人那日背着药篓离去,凝着他的那双眼……
    “殷叔……是你吗?”少年沙哑地唤了一声。
    此刻那跪在地上的犯人猛地偏头望向阴寡月。
    少年印入眼帘的容颜与记忆里的那张脸重合了。
    “你……”囚服男子喑哑的开口,声音犹似柴刀刮竹,他已许多年不曾开口说话了,或许已忘记了该如何发音了……
    “殷叔!殷叔真的是你?”阴寡月“噗通”一声跪地,即便是蓬头垢面,他也一定知道这人是他的殷叔,这种情感的牵系不会断,那样一双澄澈的眉眼也不会变……
    那男子嘴里发出喑哑的呼叫声,他跪地上前,与寡月搂抱在了一处。
    这样的场景无疑是让在场的人为之动容。
    经年别,男子与少年相拥默默流泪。
    ·
    当清洗打理干净整洁的青年一袭白袍出现在天牢正堂里,寡月已然确定这人就是他的殷叔。
    可是……因多年未曾开口说话,他似乎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寡月红着眼圈,上前搀住殷离人,将他扶到座椅上坐下。
    别韫清守着孤苏郁坐在右下手,高座上坐着卿夜阑,一旁站着云罗。
    寡月给殷离人喂茶水,又给他用帕子净了唇,却发现殷叔的目光一直落在他们对面,孤苏郁的身上……
    寡月心里“咯噔”一跳,似是眉头不经意间皱起,心里忽觉有些难受。
    “殷先生现今不能说,云罗,笔墨伺候吧。”卿夜阑吩咐道。
    云罗道了声“是”取了笔墨纸砚来。
    笔墨放在殷离人的手边,他凝着洁白的宣纸,眸光闪动,已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碰这些了,心里煞不是滋味……
    曾经,他是风流才子殷离人,他的书法行云流水,矫若游龙……
    而今,都已荒废了。
    青年似是来了气,想将面前的书案一把掀了,手重重地叩在书案上!
    寡月似是看出了青年的想法,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青年的手。
    曾经这一双手温润如玉,纤细修长……
    曾经这一双手给他熬过药,给他擦过脸,教他写过字……
    现今,这双手因为长期的忍受痛苦,变得狰狞了。可是即便如此,这双手还是他殷叔的手,也磨灭不掉,那辉煌的记忆,他是曾经的书圣殷离人……
    寡月抚摸着青年的手,他想开口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末了,一滴清泪落下,正好滴在那人的手背上,那青年修长的身影一颤。
    “寡月……”一声沙哑的呼唤从那人喉中溢出。
    少年心中一惊,猛地抬起脸凝视着眼前男子。
    岁月将他的皮肤磨砺的粗糙了,可他的轮廓还在,他还是那个英俊的殷离人……
    寡月红着眼,沙哑地唤着:“殷叔……”
    他的殷叔开口唤他了,他听到了,就在刚才!
    高座上的卿夜阑也有骇到,他凝视一眼别韫清,又望向寡月和殷离人,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不想打破此刻的氛围。殷离人颔首,沙哑道:“寡月……我是殷叔,我是……”
    寡月紧握着青年的手道:“殷叔,你是怎么被抓到天牢里来了的?你在天牢中呆了十五年?”
    若是让他知道殷叔是被陷害的,他一定要将当初害殷叔的那些人,也关个十五二十年!
    殷离人摇摇头,又点头道:“那日我一出门便被带到了这里……他们说我是风离堂堂主……”
    寡月似是想到了什么,余光瞥了一眼孤苏郁,他颤声问道:“那殷叔,你和风离堂是什么关系?……还是卿夜阙只是想找个由头把你关进去?”
    殷离人这才意识到卿夜阙已是废帝,如今新君即位,即位的是阴氏贤妃之子,卿夜阑。
    他的确错过的太多了,可是,他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卿夜阙他终是恶有恶报了!
    殷离人又不得不偏头望向正对着他的孤苏郁。
    缓缓地,他放开阴寡月的手,凝着孤苏郁的目光复杂却温和。
    “你是孤风的孩子?”
    他的目光又有一瞬落在孤苏郁身后的女子身上。
    “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应该唤苏萝。”
    闻此,孤苏郁阴寒的凤目一闪,冷目扫视一眼殷离人,冷声道:“你是谁?”
    他怎么知道他姐姐唤孤苏萝?
    殷离人凝着孤苏郁的目光变得哀伤起来,他想站起来,却又觉得体力不支,寡月看出了他的心思扶着他起身。
    终于,那青年走至孤苏郁身前,声音沙哑道:“你是我和孤风的孩子……”
    在场的人都是一震。
    孤苏郁是殷离人的孩子!
    众人神情各异,寡月感受到青年推开他的手,离孤苏郁更近了些儿。
    那双有些狰狞的手抚上了孤苏郁的面颊。
    “当初我被带进天牢的时候,已知悉他们的意图,想将我以风离堂堂主的身份关在天牢一辈子,明明之中我顶了你娘……所以也是后来我没有挣扎的缘由……”
    孤苏郁想避开这人的碰触,却又一时心软,不舍得避开……
    他越来越不懂自己,明明不想的,明明这个样子的不是自己……
    以往他是恨过他父亲的,他得师父的命令滞留长安,一是为了报灭满门之仇,二是为了找出当年负她母亲的官家子……
    可他找到了……这人过得不好,不光如此他替母亲顶了罪,在天牢里过了十五年。
    他似乎不是什么负心的官家子,看着似乎是另有苦衷……
    孤苏郁唇边扬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命运为何要捉弄他?
    他以往所有的隐忍,都是想查出他生父的下落,那个无情的男人,和他娘亲燕好之后生下他们兄妹又将他们无情的抛弃了。如今他就站在他面前,他却不恨了……
    “苏郁……为父对不起你们姐弟……”殷离人嘶声说道。
    在场中最不能接受的恐怕不只孤苏郁一人。
    素白衣袍的少年,踉跄后退一步,他薄唇轻颤着,凤目微红,墨瞳之中承载着伤痛。
    不得不说,他要恨死这个黑袍少年了……
    他曾经霸占了他的九儿,如今也要将他仅剩的长辈的关爱也给夺走吗?
    为什么,他的殷叔要是这个人的父亲?他为何要同他一起分享这样的亲情?
    他似乎没有立场同孤苏郁去争夺殷离人,孤苏郁是他的亲生子,即便殷叔与他一起生活了六年……可是那份血缘奠定了孰轻孰重……
    少年紧咬着牙齿,表兄惜才,殷叔不舍亲情……这样一来倒是他自私却又偏执了……
    为什么,他们可知他心中的困苦,这人霸占过他的妻子!他差点毁了九儿,也差点让他永远的失去了他的九儿!
    他能不去恨吗?
    那种和血的恨意,如今怎能让他说咽下便咽下?
    便是他肚量小,是他偏执到不可理喻了?
    “原来殷先生是孤苏郁的父亲,皆大欢喜,如今你们姐弟,父子都相认了,朕也觉得颇为欣慰!”卿夜阑柔声道。
    在一群人的欢笑,还有女子的微微抽泣声中。
    那素色衣袍的少年,静默地离开。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却依旧显得孤独又苍凉,欢笑声渐渐远去,他独自一人穿过庭院,走过大门,走上街去……
    有总苍凉,伴着寂寞而生,已在内心深处生根发芽,需要抚慰,需要人连根拔起。
    街道上停着一辆马车,熟悉入骨,他心中一震,这时从车上走下一人。
    一身靛青色衣袍,她手拿纸扇,朝他俏皮一笑,还学着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摇晃着手中的纸扇。
    “小的给阴大人请安了。”她朝他打拱作揖。
    抬眼似乎是瞧出了他的反常,眉头拧在一处,末了,却是大笑道:“阴大人,小的又有新酒要出,阴大人可否赏个脸,随小的去一趟寒舍?”
    瞅着顾九的“狗腿样”,寡月不置可否的一扬唇角,这一扬唇,到最后却是不可收拾的大笑起来。
    阳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温润祥和,那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爽朗许多。
    顾九脸微红,似乎是忆起,那日两人的深吻,心中一漾。她微低垂下娇羞的面。
    阴寡月一把搂住顾九的腰,这动作让顾九、小易还有卫箕都为之一震。
    他用魅惑至极的声音在顾九耳畔道:“酒要尝,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也要去做!”
    顾九眉头紧皱,正想问什么事?
    却听寡月同小易道:“易书敏。”
    小易骇得不轻,自家主子哪回这般疾言厉色的唤过自己的大名?
    “爷,奴才听着。”小易冷汗直冒的说道。
    “去礼部,选最近的好日子!”
    不用阴寡月说完,小易也知道主子说的是什么。
    “是,小易知道了,小易这就去。”小易骑马扬长而去。
    寡月对一旁的卫箕使眼色。
    ·
    隐月阁里,顾九缠着阴寡月给她的新酒取名,寡月细细的品了两次,才缓缓开口道:“浮生……”
    他话音将落,顾九指间一滞,低垂的睫羽震颤了一瞬,心思就徘徊在面上,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挣扎了许久,她在心里长叹一声。
    也无需再解释什么了……
    她相信寡月的清风皓月,她与洛浮生没什么,他也不过是随口一提,提了的总比没有提的好。提了,说明他真的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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