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第342章三四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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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韦没有回答。
    辰衡道:“被魔势破过的宝器,不仅灵力大不如前,年深日久还可能反噬。不如,再呆一晚,我来修复——为宝器里注入一股煞气,可令它在魔界至阴之地灵力大增。”
    墨韦不做声。
    辰衡俯身拿过他的宝器,红色的灵波绽放出奇异的光芒。
    无定殿里,墨韦席地而坐,中指与拇指相捻。
    在阵法最中心,世尊宝器光华大盛,升在半空中,灵波忽红忽紫,光如涟漪而有声。辰衡设下了雷魄神封阵,施起最高法力,指尖转动,为宝器源源不断灌注灵气。
    最初宝器是抗拒的,在数度僵持中,宝器的灵力反噬辰衡。
    墨韦一悸,尾指灵气轻颤。
    却见辰衡以指对着阵中心,反手一运气,一股煞气倏然破了宝器的缺口,气势如虹生生灌注了进去。宝器骤然飞速转动,灵光骤变,发出黑色的光芒,与先前的红紫光华相夺,发出了类似大海呼啸的声音。
    辰衡的额头冷汗直冒。
    但他没有停止,在相抗相争中,不亚于与煞鬼的争夺。时间过得异常漫长,每注一束,都异常艰辛。与宝器的相执整整过了近乎半个晚上,那宝器在辰衡王强势的攻击之下,终于一点一点屈服了,灵光由红黑色相争变成纯粹的滴血之红,转动变得缓慢。煞气渐渐淡了,而后,终于稳稳落下。雷魄神封阵开始浮动、消融、瓦解。
    从封阵中下来,辰衡长呼一口气,面色苍白。
    墨韦取下世尊宝器怔怔望着。
    “天亮了,你在鬼界待了这么长时间,该走了。”
    “天亮了吗?”
    “鬼界没有白天,没有黑夜,看见那些地藏花了吗?它们开了就是白天,合上就是晚上。”辰衡按了按发酸的手。被煞鬼袭击过又运了这么多煞气,髓骨已受伤了吧,不过,不算什么大事。
    墨韦忽然握住辰衡的手腕。倏然一股灵力在伤处蔓延,暖暖的像四月的风,辰衡连婉拒都来不及。
    未几,伤口修复如初。
    墨韦松开手,淡淡地说了一声多谢,后会有期,飘然远去;娉婷舞。
    辰衡看着他的背影失神。
    地狱重新变得潮湿,被彻底点燃沸腾的血液渐渐冷下来。
    远望,曾轻狂的亡魂又开始凄惨地叫。
    抬头,是破下来的一丝光亮——不是太阳,地狱没有阳光,是辰衡的灵力之光。
    低头,是枯红色的狱土——被万万年的尸骨和鲜血浸染透了,只能长出状似骷髅的地藏花,每一朵都丑陋狰狞,花汁如血。辰衡俯身将它摘下,轻轻擦拭着斩心刀。因为饱绽煞鬼的魂魄和血,斩心刀餍足地散发出暗红的幽光,折射出辰衡的脸。
    这里不是仙界,不是人世,是寂寞的鬼界。
    是本该万年死寂的鬼界。
    辰衡摇了摇头,挥去蓦然生出的一种寂寞的情愫,断掉所有的念想。
    “辰衡,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吗?”不知几时出现的岑珀王开口了。
    “你一直在吗?”
    “忽然冒出一个仙君,我哪能不提防!”岑珀王笑得诡谲,“何况,墨韦和我前世有些交情。想不到啊想不到,重逢的戏码清汤寡水,一点味道都没有。”
    “你和他?那你得劝他早点忘情。”
    岑珀王唏嘘:“忘情最无情,罢了罢了,不说也罢。”
    “你错了,墨韦没有忘情,他忘不了那只煞鬼,所以冒大不韪来救——明知那煞鬼不死在我的手里也会死在别人手里;除非变得更强大,让别人杀不死他。不如魂飞魄散,来得清静。再说了,哪有忘不了的旧情,只不过时间未到而已。”
    岑珀王挑起嘴角似笑非笑:“你这么认为?”
    “仙君对历练之事一定会忘,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我就不信,他墨韦忙着跟魔界打仗,还有空闲想煞鬼?”
    “但愿吧,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辰衡不由笑了:“你现在这副模样倒像前世和他有纠葛一样。”
    岑珀王哈哈大笑道:“朋友妻,不可欺,彼时我就当照顾朋友的遗孀而已。情\爱终成一抔黄土,一人已忘,一人念念不忘,我恨不能给忘了的这人狠狠一铁锤,给不忘的这人煮一大锅孟婆汤!”
    岑珀天生阎罗王,历劫多少次都不会忘,顶多淡忘。
    数世纠结,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在脑海中走马灯似的,反而能看淡人世痴缠。
    站在无定殿,高处寥落。
    黑夜也比不过阎罗王的冷酷,远望地府之外将是明日征战的地方。岑珀王手指前方,大大咧咧地伸开腿:“我们将地狱都收回来,你怎么也不见高兴啊?”
    “更多的,在地狱之外。”
    “哈,鬼尊韬光养晦这么久,肯定不是一时能灭掉的。辰衡,多宽宽心。莫非还为仙格之事郁闷?听老哥一句,等平了鬼界,帝君之位迟早都还你的。”
    辰衡但笑,心事重重。
    “你有心事?不妨与老哥我一说!别客气,在这里,不跟我说再没人可说!”
    “……战修他们怎么样了?”
    “哈,当是什么大事;冷情首席别太坏。丹珣和战修就像双剑合璧,且有睿智多谋的玉策和章宗等仙君陆续参战。那里仙君多,保准杀得魔势哭爹喊娘,你就别操心了!”
    辰衡揉了揉额头面露苦恼:“天罚之后总觉得脑子里空空的。”
    “……你受的是天罚,不是一顿竹笋炒肉!鬼界结境,也会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压制。”
    “不会将战修也忘了?”
    岑珀王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我呆了几万年也没将帝尊和众仙君忘记了啊!你一直是仙君帝君,杀戮之事很久没做过了,现在杀鬼比踩死的蚂蚁还多,一歇下来,无所适从是自然的。”
    “大概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魔尊沧卿生性再魔化、再邪念、再想推翻仙界成为至尊,一入世,就为情所伤。千百年独自修行,一旦尝到尘世的情\爱滋味,就一定会眷恋难舍,再不能忍受一人孤独了。”
    辰衡大为不解,不明白怎么就扯到沧卿身上了。
    岑珀王自觉失语哈哈一笑:“老哥我天天在鬼界,百般无聊,无非也就翻翻生死簿、想想前缘往事打发打发时间。你是皇帝,看你的前世就跟看戏一样,有意思。来,要不要老哥给你一段?”
    辰衡哑然失笑:“我自为仙君,生了又死死了又生,生死簿不下十本,不说也罢!”
    “要不要老哥开个小灶,让你瞅瞅?”
    辰衡摆手:“人世间的纠结过眼云烟,看又何用。”
    岑珀王两腿一瞪黑瓦道:“诶!我尽力了!你不看我也没法子!你心宽也好!对了,数日前,有一位仙君想见你一面,被我挡住了。”
    鬼界,得有鬼骨才能肆意行走。寻常人死了才能进,仙君则会被鬼瘴所侵,灵力大减。在煞鬼手眼通天,鬼气太重,一旦有仙君入界必然来袭,谁冒着这种风险来叙旧?
    辰衡问:“哪位?”
    “璟寒星君。”
    辰衡面露茫然:“璟寒?不知他来鬼界所为何事?我和他结交不深,莫非是有什么正事!”
    岑珀王黝黑的脸皮一抽,捋一把胡须:“你跟谁都结交不深!哼!当时你正攻打十八地狱,分不开身,老哥我看顾不过来,所以没让他进。所幸,璟寒星君要回天界布阵,以防魔界入侵,跟老哥我争执了几句就跑了。”
    辰衡凝思:“璟寒星君最擅布的是天道无解阵,要以仙君为阵魂,莫非他想让我成为天道之阵位?”
    岑珀王脸皮又一抽:“璟寒……用心良苦,不可说不可说。”
    辰衡不再思量,低头擦拭斩心刀。
    岑珀王兀自说道几句之后,意犹未尽:“我前世就看不透你,你,真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吗?”
    当然,像这样随意聊天的时间是奢侈的,大部分时候辰衡都在驱逐煞鬼的血战中。向鬼界阴翳地域开拓的同时,辰衡也在挑选和挖掘更多煞气或灵力强大的勾魂使者,填补叛变或已死的阎罗王的位置。
    他是冷酷的阎罗帝王。
    在没有黑夜没有白天的鬼界,他以一场又一场的血战将鬼界澄澈,开疆拓土、锲而不舍。
    他不愿意停下来;深度罪恶。
    他知道,他还远远没有触及到鬼尊,在滚滚黑雾之中,在茫茫无际的鬼界,未名的疆土还没有打上他的烙印。而越是深入,煞鬼们就越是狡诈越是阴险,随时随地都是险境,而他辰衡,誓要将所有的魑魅魍魉都一网打尽。
    因此,当被帝尊召唤时,他心中非常焦躁、心头的郁结压制胸口。
    天庭里仙君林立,天将肃穆。
    而当帝尊说出命令时,辰衡瞬间就愤怒了:“帝尊,怎可朝令夕改?我去鬼界,鬼尊的影子都还没捞着,你就又命我去魔界?鬼界根本无人能撑起,我只要一离开,鬼尊立刻就会反扑回来,只会比现在更凶残!”
    帝尊面色阴沉的道:“鬼尊根本不成气候!而三大魔尊个个法力强大,魔性莫测,现已侵入仙界。”
    辰衡咬牙切齿:“有战修,有丹珣,还有一干仙君,缺我一个吗!”
    “你有他们不及的地方!”
    辰衡遏制不住,额头青筋暴出:“要么鬼界,要么魔界——当日,你让我选,我说愿意攻魔界。你说鬼界后继无人,必然沦陷。我别无二法,只能承受天罚,仙骨熬成煞骨,入了鬼界——现在,我怎么去魔界!”
    帝尊缓了一缓道:“是本尊考虑不周。”
    辰衡将牙根都要咬断:“现在,难道想让我再承天罚一次吗!”
    帝尊手扶龙椅,捻须不语。
    这时,一直站于旁边的一位仙君站了出来,慢条斯理道:“辰衡王,若你不愿再承天罚也可。遥想当年,丹珣帝君孤身战魔界,身负重伤。眼看魂魄要散,帝尊让他在天悲寒池中浸了数千年,仙骨重修,保住了性命,你也可效仿。”
    辰衡手指关节被攥得咯吱咯吱的响:“数千年?呵!千年仙界还在吗?”
    “放肆!”帝尊大怒。
    “难道不是吗?现在正逢鬼界、仙界、魔界三界之战!我,在做什么?仙骨是说换就换的吗?煞骨是说重修就重修的吗?这是一根一根骨头,不是那南山的青竹!帝尊,我不愿意!”
    话音一落,忽然数声剧响。
    千道光华绕着辰衡飞舞,辰衡举掌相抗,但很快,他就被一张仙网死死地罩住了,越挣扎,越禁锢得紧。
    帝君居高临下:“你倚仗功高就想造反吗?”
    辰衡艰难地抬起头,挑起眉锋:“帝尊,天下没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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