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林》第十三章藏峰取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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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皆知，东域有四绝。
    阴、险、妙、高。
    哭魂山所在的千骷岛最阴。
    隔断魏、祁两朝的天堑关最险。
    圣神宗的石笋林最妙。
    剑阁的云台则最高。
    踏道丘上数百个日夜的仰望，也不及今日亲临在此所带来的震撼，云台之上聚集着一百八十三名新人弟子，可场间却安静的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极远处的峡谷间。
    在他们的视野内，仿佛两个巨长的爪子拔地而起，高举赤阳照破天地间的黑暗。
    所谓地拔双崖起，天余一线青，莫过于此。
    传闻峡谷便是通向南域的入口，那之后横踞着万千妖族和数之不尽的大妖，以及妖族圣地——万重山！
    “我剑阁素以抵御妖族跨境入侵为己任，这既为荣耀也为责任，身为剑阁弟子，日后无论到了何时，身在何处，尔等也须牢记这一点。”
    黑发老者这番语重心长的话，无异于为一众弟子本就火热的心添了一把柴，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般面色憋得通红，眼里盛满了心中此刻的情绪，握着长剑的手指也逐渐发白，望着此幕，三位长老既欣慰又感慨，心想数十年前，自己当时站在这里也是如出一辙。
    有剑吟声忽起，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手中不断颤抖，似要脱鞘而出的战兵，三位长老瞬间身体紧绷，喉咙发干，雄浑的剑意笼罩云台，使他们丝毫不敢动弹，放眼剑阁有这种实力的不外乎那三位，阁主向来低调不会这么张扬，玄钧太上道心尘封久未出山，如此只有那位刚刚归来宰胥太上才能做出这种玩笑之举。
    真要是这样，太上长老亲临观看试剑，也是这百年来的头一回了。
    三人有所感应，转动着眼珠瞥向东面那几座最高的看台，不知何时，原本空荡荡的看台竟出现了几道身影。
    寒尺峰首座元娣！
    重钧峰首座玄竹！
    三垣峰首座御慈灯！
    仙缈峰首座夏蝉儿！
    寂剑峰首座凌玉子！
    这些素日里不常露面的大人物一同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而最醒目的当属他们之中最靠前的那个人。
    白袍，赤发，紫瞳，少年脸，再加上这道直撼心神的剑意，三位长老已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可想要动身行礼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御慈灯最先看不下去了，对着笑吟吟的宰胥说道：“师叔，差不多得了，咱们快些开始，不然拖到明日还要废二遍事。”
    宰胥收起笑脸，眼睛一横，说道：“那几家的小崽子还没来呢，你急个屁。”
    御慈灯张了张嘴，显得有些无奈，到底是没敢反驳自家这位小师叔。
    话音落下不久，二十余道身影先后赶来，有的踏着法宝，有的凭虚而立，不过他们皆是停留在了云台周围，不敢靠近，其中就有月怜和那银发少女的身影。
    银发少女正新奇的看着云台上攒动的人头，突然脚下的玉扇一顿，停在了半空，而旁边月怜的面色也略有紧张。
    “嗯？月师叔怎么啦？”
    银发少女见状也跟着紧张起来，关切的问着月怜。
    不止他们，其他几家的修士也是如此，这次他们前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趁机打探剑阁的实力，一者在于那位宰胥太上，其次就是新一代弟子们，目前和未来都要着眼。他们只需探清后者便可，至于前者则由自家长辈应对，可谁曾想那位居然在这里等着他们，而且还摆出这样的阵势，分明是要给各宗一个下马威。
    这道剑意阻碍了所有人的脚步，给他们的感觉仿佛只要踏出一步，就会血溅当场。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剑阁的这个“宝”可真叫众人汗颜。
    宰胥得意的欣赏着这幅画面，见目的已达成，便坐在了身后的位子上，剑意也跟着收回，此刻云台上那三位执教长老顿时如释重负，背部早已让汗水打湿，嘴唇苍白至极，不过他们的神情却格外欣喜，这道剑意在短短时间内竟让他们的神魂和剑意有了明显壮大，并且有一部分留在了体内，这可能会成为他们日后突破的契机。
    感受体内的变化，三位长老心中暗暗窃喜，同时有些可惜还在寻找那个失踪弟子的中年长老，黑发老者想到这心生歉意，打算事后用自己的那份赏赐弥补对方。
    “各位道友久等了，还请一旁入座。”
    御慈灯时候合宜的开口说道，并且指向东南位置的看台。
    对方的圣人就在那边坐着，他们哪能轻易过去，但一想到自家圣人正在剑峰上做客，各自犹豫了一会后便缓缓向看台行去。
    “弟子拜见太上长老，拜见五峰师长！”
    在三位长老的示意下，众多弟子向着宰胥等人行执剑礼，声音震散了云台四周的薄雾，宰胥太上见状颔首回应，接着弟子们便被带到了另一边的空地上等待试剑的开始。
    其他宗门的修士做好后，皆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下那些新人弟子。在修行界有个彼此公认的规矩，那就是挑选弟子的年龄不能过小或过大。
    谁都知道修道、修道，比的就是谁走的更久，倘若年龄过小往往会适得其反，伤害自身脆弱的根基，而年龄较大之人自身条件早已经定型，错过了最佳开化之际。剑阁的这批新人弟子挑选的恰到好处，普遍都在束发之年，只有书来这个年龄最小的小师弟是个例外。
    别人的视线都是放在一个或几个自己中意的弟子身上，然而却有三人的目光有些散乱，在其间徘徊。
    月怜的目光从右往左，又从左往右迅速的划过。
    玄竹将身子前倾，探着脑袋不断张望。
    元娣则一动不动，倒是深陷的眼瞳轻轻移动，目光精准落在每个弟子的脸上。
    良久之后，他们心中都在共同想一个问题，“书来呢？”
    这时的藏峰下正立着一个赤脚麻衣的小胖子，如一尊石雕般纹丝不动。
    一只黑色的瓢虫从石路一侧的矮草上嗡嗡飞起落在了他的脚背上，六条节肢带动着圆滑的身子向着他脚趾上的露珠爬去，而他却犹若未觉。
    书来心中有些犯难，他望着面前这条自峰壁开凿而出，旋绕而上的阶梯，犹豫要不要爬上去。
    他心想这百余丈的藏峰若是爬上去，怕是自己要累个够呛，可不爬就拿不到剑。
    沈琴兰临走之前曾嘱咐过他，倘若他在云台试剑之前入了破枷境，可以去试着爬藏峰寻一把自己趁手的飞剑，这样一来就不必参加试剑那等无用之举，倘若将哪位先辈的飞剑收为己用，那么此人生前是哪峰之人，他日后便是此峰的弟子，这便是弟子入峰的另一个途径。
    至于为何不对如今的新人弟子言明，是因为过往曾有一些心高气傲的弟子境界过低，却胆大到藏峰取剑，结果就落得个被峰上的凌厉剑气绞杀的下场，从那以后剑阁高层就隐瞒了这个途径。
    沈琴兰之所以敢犯险让书来藏峰取剑，乃是因她在书钱灵息藏峰时就做好了准备，那时她刻意将冰阑剑插在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其中的剑气可以笼罩大半个藏峰之巅，一旦书来登顶藏峰，冰阑剑便会依据书来的气息发动剑气助书来取剑。
    如此，一来可以让他寻得一把入眼的飞剑，二来也能封上阁中的争议，可谓一举两得。
    书来叹了叹气，决定还是爬吧，这会儿试剑也该开始了，再回去估计有些不赶趟，何况他也不喜欢热闹。
    伸腿向旁边抖了抖，将脚背上的露水连带着正在默默吮吸的瓢虫抖落到矮草后，便踏上了第一个石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