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林》第十六章业火作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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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士之间的战斗往往都是速战速决，不像凡人似的，上来还得先撒泼耍横一通，如懒驴拉磨般磨蹭。
    在经过新人中最出色的四名弟子对战后，剩余之人，虽然也有许多表现不错，但最终还是没有惊起什么波澜，根据他们相应的表现收入了各峰之中，等待试剑结束后，由长老们各自分配。
    当然也有一部分的弟子，没有得到来自五峰的邀请，说明他们此刻并不具备离丘入峰的实力，而这批弟子也只能等到剑阁下次收徒，随着新一届弟子试剑了。
    除了其中有一个叫王然的黑衣少年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被凌玉子破格收入门下。
    倒并非说他修为多么出众，相反，与那些被淘汰的弟子近似，只是他身上有一种让人心生反感的气息，与凌玉子身上那股死寂的味道极为相似。
    凌玉子二话没说就将他收为了弟子。
    转眼到了下午，春阳虽依然高挂在空，但斜落之意已明显，东方有一抹淡月藏在云中时隐时现。
    本以为试剑最少要持续两日，但看目前这个进度，日暮之前想来足以结束，连师心中这么寻思着。
    “第七十四场！”
    “金宝对阵书来！”
    连师高声喊道。
    金宝听到呼喊，带着满脸忧色，拖着似圆球般的身子挤开人群，磨磨蹭蹭的来到云台中央。
    在所有新人弟子眼中，金宝除了身材滑稽有些逗人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优点，修为境界也是稀松平常，倒是那个书来给人的神秘感却是超乎寻常。
    只是，在众人的等待中，书来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
    金宝在人群中，苦寻书来大半天无果，最终他确认这厮居然没参加试剑！
    而玄竹给他的条件就是让他和书来的对战中稍微放水，想到老爹给自己的那颗他珍藏的大妖元丹，很可能要打水漂了，心疼之下连带着腰子都疼。
    “书来！”
    连师再度唤道，并巡视了一圈，这一番下来轮到他心惊了，他忽然想到那个中年长老此刻还未归来，说明那个弟子还没找到，也就是说那个失踪之人正是书来。
    云台试剑是剑阁颇为重视的一次考验，不然五峰首座也不会亲自到场，更何况这次还有太上长老在此，所以私自不参加试剑可谓是极其严重的行为，按照往届出现过的经验，首座们若是心情好不予追究也就罢了，若是此事触了哪位首座的霉头，说不定会落个废去修为，逐出剑阁的下场，到时候自己这些执教长老也要为此事付出代价，毕竟教不严师之惰。
    云台上，众目睽睽之下，书来始终不见踪影，金宝一人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压力顿时如山重，汗水从毛孔中不断流出，不一会那身金贵的宽大袍子便被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
    这时，月怜，玄竹，元娣三人眼中也起了异色。
    玄竹看了看金宝，又瞥向连师，传音道：“书来呢？”
    闻言，连师吓得一个激灵，脖子后的汗毛竖立，动了动喉结欲言又止，差点直接说出来，好在他反应快，同样以传音的方式回应道：“禀首座，书来他似乎没来。”
    此刻群峰间，有一中年男人如疯子般，整整半天的时间，都在踏着飞剑四处穿梭，除了阁内几处常人不能踏入的禁地外，基本都让他寻了个遍。
    鹿行远站在飞剑上，顶着满脸灰土，和一头长时间被风吹散的凌乱头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在搜寻这那个失踪弟子。
    随着天色渐变，他的心情越来越不好，新人弟子私自放弃云台试剑的后果他自然也知晓，同时也生出了极大的怒气，心想自己大小也是个长老，居然为一介小辈如此大费周折。
    看着体内快要见底的元气，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再寻一圈，要是再找不到自当他放弃了试剑，后果他也不在乎了。
    可笑的是，他始终都没注意到藏峰上那道微小的身影，然倒也不怪他没注意，先说藏峰作为剑阁历代先人英灵安息之所，以他这种级别的长老根本不会随意靠近，何况谁能想到一个新人弟子会闲到去藏峰这个巨大的剑冢，再说上面经年积累的庞杂剑气足以掩盖书来的气息，挡住他的神识搜查。
    书来通过半天的攀爬，终于登上了藏峰，漫长的台阶爬得他一层一喘，否则也不会到了快要日薄西山之际才登上藏峰。
    当他登上的瞬间，先前弥漫在台阶上的微弱剑气骤然增加了数倍，一道似要将人斩成碎块的意念陡然向他扑来，就在这关键之际，另一道冰凉而温柔的气息忽地笼罩在他周围，将这些剑气、意念全部挡下，他心想应该是冰阑剑发挥了作用。
    之后他在冰阑剑的保护下，无视四周的剑气，从容的向着峰顶而去，此间都是一些寻常品质的飞剑，环视了一圈并没有他所看重的，只有峰顶那里才有着最好的飞剑。
    穿行在形形色色的飞剑之间，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他便来到了峰顶的位置，在那里书来见到了之前的冰澜剑，以及剑身前的一撮骨灰，让他想起了书钱，想起了老宅中的柳树。
    藏峰上密不透风，只有无形的剑气笼罩峰巅，也算是对历代先人骨灰的一众保护。
    走到冰阑剑前，他盯着书钱的骨灰好一会，接着从镯子中取出一个小玉瓶，灌入少量的骨灰，盖好瓶塞收回镯子后，才喃喃说道：“差点忘了它。”
    做完，他才放眼观察峰巅，与其他山峰相同，藏峰之巅也比较平坦，与冰阑剑处在同一高度的还有大小十几把飞剑，围绕这中间那块不大的空地而立，书来猜测此处之剑都是过往首座的战兵。
    在往里看去，那块不大的空地上立着一块形状奇特的巨石，像是一个盘坐在地的人，头上还长着两只犄角。
    书来多瞅了两眼，便没再关注，而是寻找起合适的飞剑。
    绕了一圈，书来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石人”正对着的一把剑。
    之所以看上那把剑是因为，它与玄竹的那把巨剑相似，仅宽度就有书家那道破木门的一扇宽，不算插入石头的部分，露出的高度也到了书来的胸口。
    最主要的是这把飞剑，并不是用金属打造的，从剑身到剑柄浑然一体，整体像是由一块木头雕刻而成，虽然朴素却甚为大气，不过剑脊上那五个食指大小的透明窟窿，却让这把剑有了瑕疵，似是被雷火击穿造成的，窟窿周围还有一些极具美感的烧焦纹理。
    书来心想就它吧，坐上去应该会很舒服，玄竹那个虽然也不差，但太硬，坐久了硌屁股。
    他缓步上前，伸出双手握住木剑圆滑的剑柄上用力拔动。
    木剑连颤都没颤一下。
    书来诧异的扫了一眼，没想到这看似轻飘飘的木剑会这么重。
    又尝试了一遍，还是纹丝未动。
    两次拔动之下，他看出了这把木剑的奇异，就算是一般的灵木也不会有这么沉重，而它像是由某种似木似石的高等灵材铸造而成，其中除了含有大部分木属性之外，还有少部分土属性，二者相辅相成，这才构成的此剑。
    类似这种属性的天材地宝，他倒是知道不少，只是从这粗略的感知中，他也无法猜到属于哪种。
    书来准备再试一次，这次他动用了业火之力，眉间的红莲花印燃烧亮起，将前额映红，体内的红莲摇曳出一团业火，顺着他的双手变成一道火绳将剑身缠绕，随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全力开拔虽然他从来就没吃过奶。
    火借风势，木助火威。
    这一次，在业火的作用下，木剑被缓缓拔出，然而在拔出将近四寸之时，异变突起！
    如山岳崩坍般的千钧剑意陡然暴起，尽数压在了书来身上，措不及防下令他扑通一声，双膝登时跪地，然而他的双手却依旧高举，没有落下，只不过却也无力再往上拔动。
    很明显，以冰阑剑残留的剑气，根本挡不住这道重如山的剑意。
    这种关头，他丝毫没注意到木剑身后的那块“石人”微不可查的晃了一下。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种情绪，怒！
    书来这种慢性子的人想要引起他的怒火，确实不容易，今日他却怒了。
    他记得很清楚，自他诞生于世间起，至今都未曾给谁跪下，天地间也无人有这资格，向来只有别人对他行跪拜之礼的份。
    书来紧闭牙关两腮鼓动，圆润的脸蛋也因此有了些棱角，体内的红莲于此刻剧烈摇动，一片绯红的花瓣就此脱离，化作通天业火，瞬间来到体外，将木剑团团包裹，然而怒势不减，业火形成一道火柱直射穹顶，染红了剑阁上空的半边天。
    书来顶着剑意缓缓站起，继续拔剑，而这时那块“石人”也跟着晃了两下，又戛然而止。
    剑身越来越长，剑意越来越重，逐渐地，业火也有些顶不住这道剑意，书来握住剑柄的双手，皮肉被寸寸割裂再割裂，然后掉落，没等掉在地上便被切成了更加细小的肉块，手上露出几处醒目的森然白骨，指尖尤为严重，十指血肉已被尽数侵蚀。
    而书来却仿佛没感觉到一般，吭也没吭一声，继续拔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