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林》第二十七章天宝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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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两层的酒客趁着短暂的时间，也问清了三楼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听楼上有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和满地尸块后，也如前者般慌不择路的哄散而去，甚至连酒钱都没付，也不知是真来不及，还是趁机赖账。
    啪啪啪
    脆响连连，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堂。
    头戴裹巾面容老实的男人正站在柜台后，埋头敲打着算盘，每隔一会便会提起手边的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刚才的哄乱以及逃账仿佛都未影响到这位掌柜手中的动作。
    轻盈的脚步声渐近，啪的一声脆响，到此为止。
    掌柜的书写完最后一个字，抻起墨迹未干的纸仔细端详了一番，像是确认自己写的没错后轻轻颔首。
    “砸毁铁桦桌椅一副——金饼一块！”
    “血染黄梨地板六尺——金饼两块！”
    “逃账二十八人、损——金饼两块，雪银十五两！”
    “影响生意最少足月——金饼三十五块！”
    “合，四十块金饼、雪银十五两！相逢即是缘，二位客官初次光临小店便带来了这么一桩大买卖，作为回报，那十五两的零头就给你们抹了，只需付金饼四十块整便可，二位客官谁来买账？”
    掌柜一口气念完账单又说了一通，却是大气也没喘，只管托着账单向柜台前的两个女子讨账。
    二人听完并不意外，尤其对他后面说的影响生意这笔子虚乌有的账更没任何意见。
    红衣女子手腕处蓝光闪逝，一包比手掌略大的锦袋便放在了柜台上。
    掌柜放下账单拆开带子，一道乳白色的光扑面而出，映在他那张蜡黄的脸上。
    收起笑脸，掌柜平淡的说道：“抱歉客官，数目太大，收不了也找不开。”
    “天宝斋。”红衣女子不理对方的话，自顾说道。
    掌柜闻言沉默少倾，然后拿起锦袋放到柜下，起身说道：“出门左走半里，右拐一里，柳鱼胡同尽头，敲金砖三下即可。”
    二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出了逢缘酒楼。
    柳鱼胡同很好找，只有她们面前的这趟里巷荒无人烟，数座大宅内不见丝毫生人气息，恍若死巷一般。
    二人走入巷口，来到尽头，一眼就看准了所谓的“金砖”，一块金光闪闪占了足足半堵墙的金元宝横在他们面前，
    白裙女子好奇的用手摸了摸，说道：“这还真是用金子做的，天宝斋的人心可真大，也不怕被人深夜挖走了。”
    红衣女子回头看两侧空荡荡的宅子，说道：“”挖它的人如今坟头也该冒芽了。
    白裙女子稍用力叩了三下墙。
    下一刻。
    二人耳畔响起一道空灵的叮咚声，眼前的金元宝陡然冒出无数道金光交织在一起，将她们的身影瞬间淹没。
    清风吟唱着灌进巷口，拂过一座座空寂老宅，却没有得到回应，巷子再度寂寥无人。
    ————
    金光如潮水般迅速退出眼中，二人视野内入眼可见的是座豪到无法形容的楼阁。
    楼阁共分四层，上到砖瓦梁柱，下到门槛台阶，无一不是由纯金筑造而成。
    每层的正前方皆挂着一个金匾，有高至低分别写是，圣；天；地；人；四级。
    “哈哈哈哈！”
    “恭迎二位贵客光临我天宝斋！”
    一阵爽朗的笑声先是响起，接着二人面前忽然出现一道金色的虚影，然后快速实化，眨眼间便与正常人一般无二。
    “投影石？”
    “嗯不全是，似乎还存在幻阵。”
    白裙女子一愣，随即马上察觉到了什么。
    “你没来过？”红衣女子见状稍显惊讶。
    白裙女子很诚实的坦白道：“确实没有。”
    “久闻白虹阙以魂力之强威慑东域，今日得见白唐谷主才知果然名不虚传。”
    白唐看着面前这个富态老者，疑惑道：“你见过我？”
    老者呵呵一笑，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她，说道：“二位贵客，请先容老夫自我介绍一下，老夫姓田，名纸昇；是天宝斋邕州宣武郡分部的主事。”
    “剑阁寒尺峰首座和白虹阙岚谷之主联袂到访，此等大事我若不知，便也坐不得这主事之位。”
    红衣女子闻言撩起兜帽，露出一张清冷玉颜。
    正是离开剑阁一年多的沈琴兰！
    不知田纸昇是否有意为之，如今寒尺峰首座早已换成了元娣，而他对沈琴兰却仍以首座之名相称。
    沈琴兰见身份被识破，也毫无意外之感。
    ——任何人在天宝在面前都不存在“秘密”二字。
    这是东域修道界中用来形容天宝斋的一句传言。
    田纸昇笑呵呵道：“不知二位到此是买？还是卖？”
    沈琴兰说道：“买消息。”
    田纸昇颔首道：“请讲。”
    沈琴兰说道：“我要三十三年前，有关剑阁上任首座书钱被哭魂山云州舵主御尸老人偷袭的全部消息！”
    田纸昇眼睛微眯，脸上的笑容更盛，但这笑容在白唐看来却多少有些诡谲，“你确定是首座而非首徒？”
    “确定。”沈琴兰话音顿时冷了几分。
    白唐在旁听着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有些茫然，心想就一个名头有这么重要？
    田纸昇笑眯眯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是天级情报，除了需要支付一定数目的元玉外，还需用一条地级情报作为交换，不知这个规矩沈首座可清楚？”
    沈琴兰平静的说道：“带路。”
    “请！”
    田纸昇说完便领着沈琴兰和白唐上了楼。
    天字三楼只有三个房间，其中两个已被厚重的金门封上，只有最深处的一间还开着门。
    “请。”
    田纸昇将她们引到三楼后又道了一句，这次他却停在了楼梯口处，示意她们自行去往深处的房间。
    沈琴兰并不是第一次来天宝斋，其中的基本规矩她都懂，因此登上三楼后并没停顿，径自向深处走去，白唐则在她身后紧紧跟随。
    进了房间，里面颇为宽阔，布置上也同样如外面那样单调，除了金色再无多余的色调。
    嘭的一声闷响，身后金门关上并张开了一幅阵图遍布整个房间，泛着莹白色的光芒。这是天宝斋独创的法阵，可以将房间内外的声音彻底隔绝，像这天字楼的法阵甚至能阻挡法阶大修士的神识探查，目的是为了保护客人的信息。
    二人来到桌子前坐下，对面坐着个貌美女子同样身着金袍，但从外表来看与沈琴兰和白唐的年岁相差不多，至于真实年龄那便不好说了。
    金袍女子平静的看着她们，说道：“二位可是要三十三年前，御尸老人偷袭书钱致使其沦为废人的相关情报？”
    沈琴兰说道：“不错。”
    金袍女子点了点头，说道：“这则情报牵扯过多，需要支付两千块元玉及一则地级情报。”
    沈琴兰扭头看着身旁的白唐。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白唐目光一怔，随后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随即阴了下来，幽怨的目光任谁见了估计心底都会发怵。
    沈琴兰依然静静的看着。
    白唐见状气势立马衰落，垂头耷脑可怜兮兮的看向金袍女子，问道：“能议价不？”
    金宝女子微笑着吐了两个字。
    “不能。”
    白唐扭扭捏捏的从玉戒中取出了四个一尺高的大金猪放在地上，然后拽着猪尾巴一薅，顿时就有数百块乳白色的元玉顺着洞口流出。
    白唐看着金猪灿烂的笑容，心都在滴血，对着沈琴兰愤愤的说道：“这些可是我攒了几十年的小金库，回头记得给我打欠条，还有，不许赖账！”
    沈琴兰无所谓的说道：“才两千块元玉而已，回去我就还你。”
    “才两千块而已？你知道能换多少金饼子不？”
    “二十万啊！那可是二十万金饼子！”
    “”
    白唐一听瞬间炸毛，念念叨叨个不停，表情别提有多心疼了。
    金袍女子懒得听这些废话，钦点后数目后作势就要收起金猪，然而这时忽然听见白唐的冷冷说道：“把金猪给我留下。”
    金袍女子身子一僵，她在天宝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像白唐这么抠门的人，称其视财如命也不为过，心想这种人若是多多加入天宝斋，每年定会节省不少开销。
    简单的将金猪中的元玉收入囊中，金袍女子回到坐位伸手抚过桌面，而后一卷虚幻的玉简赫然出现，接着缓缓浮起在空中铺开。
    沈琴兰问道：“不要情报了？”
    金宝女子手掌快速划过玉简翻找三十三年前的情报，边看边说道：“以二位的身份共同来我天宝斋这点便足以位列地级情报，再加上”
    金袍女子欲言又止的看了正在收起金猪的白唐一眼，犹豫了两息说道：“再加上白谷主这般，嗯勤俭的品格，我天宝斋倒是占了便宜。所以离开前，我会回馈一条你在意的情报。”
    沈琴兰闻言看向跟个怨妇似的白唐，心底生出了一点点歉意。
    当然，只有一点点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