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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韩德让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殷红色的天空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色彩,甚至已经有几只飞燕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近了涿州上空,刺鼻的血腥气开始变的稀薄,随着城门被大艮军队打开,护城禁制失去了效果,他甚至已经开始感应不到地脉之穴的力量了。
接下来应该就是大艮军队接管涿州的地脉之穴,建立大艮的护城禁制了吧?
韩德让回头向西北方向望去,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燕燕,大魔国这次败了,而且败得是如此干净利索,整整一万大军啊在大艮的攻势前竟未能坚持半日。
看来你是对的,大艮立国不过百六十年,虽也有宫闱争斗、祸起萧墙,却毕竟是夏洲第一大国,国势如日方中。
或许对于北国来说,真的不需要再有战争了吧?”
败了,韩德让却似乎没有一丝沮丧的表情,明朗的双目依然清澈光亮。
“枢密使大人,我军已败,还请大人速速离开涿州!”
两名血狼军团的狼主和几名百夫长带着一队北军冲到真魔祭坛下方,为首的狼主双手交叉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蘑国礼节。
“如今涿州已失,大人若再有失,我等将无法向皇后交代”
说这话的时候,这位狼主稍稍有些犹豫;北国谁不知道这位南院枢密使与当今皇后乃是青梅竹马之交,要不是大帝下手的早,萧丞相无奈背约,恐怕大魔国的皇后已经是韩德让的妻子了。
偏偏这位韩枢密使被夺去了妻子,还能成为魔主陛下最信任的人,成为大魔国统辖南院兵马的第一大员,这就更加的耐人寻味了。
反正这位韩大人在他的眼中就是大魔国除魔主陛下和皇后外最大的大人物
涿州丢了不怕,大魔国还有百万大军,早晚也能夺回来,可若是这位韩大人有失,他就算有几个脑袋恐怕也不够砍的!
“大艮破城迅速,如今东、西、南三门皆已沦陷了吧?”
韩德让举起右手,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这几日休息不好,偶尔还会失眠,指甲上又添了几道竖纹啊。
领头的狼主闻言一愣,垂首道:“是,所以还请大人速速离开,末将必当拼死保护!”
“既然已失三门,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就该尽快召集幸存的士兵尽快突围,赤军,你该知道这些好男儿都是我们北国的宝贵财富啊”
韩德让抖了抖衣领,一指背后高高耸立的真魔祭坛:“本官职责在此,就算城破也不可抛弃涿州,更不愿背弃魔尊祭坛而去。”
“韩大人!大艮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赤军急切地道:“当年高梁河一战,大人可是亲率大军追究南主千里,这份仇恨南人是不会忘记的。涿州已经破了,您留在这里于事无补,难道还能守护住魔尊祭坛吗?”
“就算于事无补,就算守护不住真魔祭坛,我韩德让只要还站在这里,涿州就还是大魔国的,赤军,有些事情你不懂的”
韩德让摇头道:“你们走吧,如果有机会见到皇后,告诉她我尽力了,或许这个结局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韩大人!”
“这是军令,赤军,你是要违抗军令吗?是我这个南院枢密使已经无法管束你了吗?
速速召集部众自北城突围,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韩大人我等就此拜别!还望大人保重!”
呼延庆一路纵马疾驰,只觉心中无比畅快。
他是第一个杀进涿州城的人,北援之战的首功已是姓呼延了,而且这次还是以铁血士的身份踏上战场,更显忠勇无双。
自祖父呼延丕显后,呼延家已经多少年没有如此大功了?呼延庆仿佛已经看到祖父开心的连连豪笑,引他为呼延家麒麟儿。
“我有今日,当感谢包大人啊,原来包大人是面黑心善,根本就是有意成全于我,可笑我先前不明,还在心中怪过他”
他这次是既立军令状、又为铁血士,原以为是注定了十死无生,只想着慷慨赴死马革裹尸,纵然丢了性命,也不能让姓包的小看了呼延家。
哪里想得到包正在关键时刻出手,竟是神通奥妙,不仅消除了他身为铁血士的一切负面影响,保住了他和五千袍泽的性命,更令他借此机会感悟军旗意志,竟然临阵突破。
直接从三品武者,晋升为二品武道宗师,体内真气密如铅汞,化为武家真罡。
因为是感悟军旗意志,宗师战意运转之下,呼延庆头顶现出五杆护背靠旗,每一根都高达十丈,猎猎飞舞!
这便是他晋升二品所得不屈战魂,从此战魂犹如不倒军旗,军旗不倒、战魂不灭!
呼延庆呼啸连声,靠旗战魂犹如炼神修士的大成元神,在空中每一次飘浮都震荡出无俦真罡,乱箭流矢稍稍近身边便被震得粉碎,一路斩将夺旗,手下竟无一合之将!
“呔!尔乃何人?你家呼延小爷爷在此,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
呼延庆带领数百精兵一路斩杀,竟是第一个杀到涿州城中心区域,杀退了几波拼命顽抗的魔军后,眼前现出一个高有百丈,方圆三百尺,中间矗立着一尊黑石雕像的祭坛。
这尊黑石雕像高有十丈左右,看似一名身披黑袍的人类老者,一双眼睛却是用绿宝石镶嵌而成,森森绿光射出数丈远见,让呼延庆感觉极不舒服。
雕像下站立一人,竟然未着盔甲,一身深紫色锦袍,双手背负身后,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简直不像是身在战场,倒像是一个正在踏春游玩的员外郎。
“本官是韩德让,北国南院枢密使,如今还兼了涿州留守一职。看你手持双鞭、头角峥嵘,想必就是那位化为铁血士,打破了我军防线的呼延小公爷吧?”
韩德让微微拱手:“小公爷承受大艮军旗意志竟能不死,看似还另有收获,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你就是韩德让?”
呼延庆先是一愣,跟着放声大笑:“好好好,今日合该我再立一功!”
说着离鞍飞起,手中双鞭搅起凌厉罡风,带起千万道鞭影,直击韩德让。
头上五杆护背旗猎猎招展,不屈战魂加持之下,武家真罡四面卷吸,能定住对手,让其只能坐以待毙。
以呼延庆如今二品武道宗师的修为,就是一品修士进了他真罡范围内,都要受到极大的限制。
这就是武者最恐怖的地方,当年赵光义力战贪狼、灭衡两大真魔,硬是将对方牢牢吸在自己身旁百丈,一切神通变化都无用武之地,最后两大真魔一死一重伤,虽然高梁河一战是大艮败了,这一仗其实却是赵光义胜了。
“武家真罡,军旗意志所成的战魂吗?难怪赤军他们不是你的对手,无法力敌。”
韩德让淡淡一笑,忽然飞退。
明明在呼延庆真罡范围内,可他一旦决定要退,却是轻灵的如同一片落叶,仿佛没有受到任何束缚。
无相魔功,无生无灭,无相无为,所以无不可为,韩德让魔功运转,轻轻松松就突破了呼延庆的真罡影响,鼻尖处就是金鞭尖端,距他不过毫厘,却硬是无法触及他一毛一发!
谷呼延庆眼睛微微眯起,心念一动,破嶂见旌旗!
‘波!’
一道道不住震颤的波纹从韩德让身上溢出,犹如水波涟漪,而韩德让就位于涟漪的中心。
原本在他身旁自如运转、流畅无比的‘风’竟被一下搅乱,让他再也无法如同先前那般从容。
五杆巨大的靠旗忽然自空中落下,定四方中央位置,彼此共鸣嗡响,释放出呼延庆凌厉的战意。
战意如刀,让双方交手的这片空间顿时变成了刀山枪林。
“嗯?”
韩德让微微一愣,忽然笑了:“果然不凡,军旗战意竟成了你的凌厉战魂,有此不屈战魂,他日就算不成武圣,一品宗首已是必成了。
这样的对手,才算有些意思,看来本官必须要认真些了?”
说着,忽然立顶双脚,不再后退半步,抬起修长白皙的右手,轻轻拍落。
‘当!当!’
呼延庆手中两根金鞭虽非仙器,却也是用了无数煞器胚子,经兵器司花费了足足半年方才炼就的上品法器,当初主持炼治此鞭的就是岑修竹。
以呼延家传的鞭法击出,威力更增,说是可以断山劈岳也非夸张。
而且神鬼莫测,对方往往只见鞭影,根本还没看到金鞭在哪里,就已经被打碎了天灵。
可是韩德让这随手一拍,却接连打中两根金鞭的鞭首,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呼延庆更是猛地一顿,只觉仿佛是一座大山迎面撞来,手中金鞭不住颤鸣,双手虎口几乎痛裂。
原本分列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的护背靠旗也是一阵剧烈波动,变得虚幻不实。
呼延庆心中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只觉一身真罡竟然有些运转不灵。
“呼延小公爷,你也吃我一掌如何?”
韩德让淡淡一笑:“无相魔掌,无相无为,无正无邪,可为严寒酷冬,亦可为春风化雨,你可看清楚了”
他的口气很温柔,就像是在对老情人、老朋友说话一样,动作也十分的潇洒,一手背负身后,似乎轻轻跨出半步,可就是这半步,已经到了呼延庆的面前。
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如拂春柳,指缝间隐隐透露出一丝天青色。
呼延庆顿时一呆,仿佛是透过那抹指缝间溜出的天青色看到了整个春天。
暖意融融的春天。
万物复苏的春天。
如果不是知道面前这人乃是北地魔鬼一品大员、南院枢密使,呼延庆多半会以为面对的就是春天的使者。
他甚至还感受到了一丝暖风。
暖风熏的游人醉,只把涿州做汴州!
面对严冬,人们会紧紧捂住袖口和衣领,还会拿起刀枪去茫茫雪林中寻找猎物,因为人们知道越是在恶劣的环境下,就越是要为生存拼搏。
可当面对春天的时候,人们却会解开衣袖,放开心怀懒懒的睡上一觉,因为春眠不觉晓,春梦更是了无痕。
又有谁会对春姑娘举起刀枪呢?
呼延庆拼命喘着粗气,想要摆脱这种奇怪的感觉,却发现身体是如此的迟滞,就连自身的武家真罡也开始渐渐不受他控制。
“呼延小公爷,在如此美妙的春日中死去,应该无憾了罢?”
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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