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青锋》第二卷黄粱一枕东都梦第一百四十一章提剑南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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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清秋将剑挂在腰间,朝着陈寅拱了拱手,“先生以为我该如何开始?”
    陈寅歪头喝着新得的烧酒,“咱们儒家讲究的就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般乱世里其实不适合静坐书斋。骑马跨剑周游天下,才是我辈读书人该做的事。人在井底永远不知天地之宽厚,唯有跳出井面,自然心胸开阔,人心自大。”
    “我看你不如去东南游历一趟,刚好帮我去见个朋友,这么多年没见人了,也不知道那家伙还活着没有。”
    朝清秋迟疑道;“可是书院大比快要开始了。学生是不是要参加完再走?”
    “名声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这个书院大比参加不参加其实没什么意思。清秋啊,人这一生,有些事拖延不得,拖着拖着,就会与自己妥协,岁与日迟,此生老去。遗憾不遗憾?”
    “只是想想就让先生能够多喝半壶酒水。”
    朝清秋点了点头,“我会为先生去有间客栈看看。”
    陈寅犹豫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木盒,他将盒子抛给朝清秋。
    “帮我把这个带给她,还有,替先生和她说一句对不起。”
    一别多年,孤坐枯山,见山见水见风景,翻书刻字饮烈酒,未曾负却平生志,独独辜负佳人。
    朝清秋将木盒放入怀中,再次朝着陈寅作了一揖。
    “学生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返,愿先生珍重。”
    东南之地原本是化外之地,最近这些年才被大秦收入麾下,即便是大秦的铁骑也在那边折损无数。
    东南多瘴气,南风尽死声。
    加上那边长期各族杂居,民风自来彪悍,一言不合,抽刀杀人,不过是寻常事。
    何况在这个世道本就不太平的乱世里,即便是呆在家中,也许都会有祸事临门。所以每一次出门远游的郑重告别,也许就是人生之中的最后一面。
    陈寅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儿家家的,婆婆妈妈,人生在世,谁人无死?一生短短几十年,不过是秉烛夜游尘世间。人生何处不青山?葬在哪里都一样。先生要不是要守着这座有间书院,这么多年了,老子早就带着周姑娘游遍天下了。说这么多,还不如弄点实在的,还有酒没有,掏出几壶来。”
    朝清秋迟疑片刻,转身去屋里拿出了几壶从红袖招带回来,藏在屋中的酒水。
    夜幕里,两人轻轻磕碰酒壶,只愿花好月圆人长寿,一年一年,明月清风。
    ……
    第二日,红袖招里。
    朝清秋与谢姑娘站在二楼看着楼下的周安和绿萝。
    谢姑娘叹了口气,“真想好了,要去东南?”
    那个陈酒鬼也不知如何想的,东南那无法无天之地乱的很,即便是她这个闭门不出的妇道人家都知道前往东南的秦人,十有九不归。
    朝清秋笑道:“谢姨不用担心,我已经打听过了,其实东南之地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乱。更何况没规矩,有时便是最大的规矩。我的剑术武艺其实不错的。”
    谢姑娘摇了摇头,就像看到了当年那个负心人。有间书院的读书人,好像总是喜欢作茧自缚,当年的陈无意如此,后来的陈寅如此,而今的朝清秋也是如此,果然不愧是一脉相承的读书人。
    她忽然笑了笑,“你们这些读书人,真的是让人烦的很,喜欢你们的女子许是上辈子做下了不少的业障,只是这样的你们却又是不能不让人喜欢啊。”
    朝清秋没有多言,前辈事他不好插嘴多说什么,只是他抬手抹了抹怀中的木盒。
    多情总被无情扰,苦的自然有那些女子,可也不只有那些女子。
    “真的不和小安说一声?”
    朝清秋摇了摇头,“不用了,小安心思澄澈,能留在这里就好,有间书院,到底还是要有个正常人的。”
    楼下,绿萝趴在桌子上数着红豆,周安坐在一旁翻着一本闲书,书上多是图画。
    这些日子他正跟着绿萝学识字,没办法,摊上了一个整日喝的大醉的先生和一个整日里不着家的师兄,少年只能跟着绿萝学读书。
    虽然小姑娘不时会把他骂的狗血喷头,不过等小姑娘气消了,给他讲解起来倒是十分细致。他倒是没有觉得如何,读书嘛,被人骂几句也是寻常事,原来他在山里打猎时手脚慢些也会被那些熟练的老猎人们责骂几句,那些话要比小姑娘说的难听的多,可少年不还是一样熬过来了。
    何况,那还是他心中偷偷喜欢的姑娘。
    绿萝偷偷抬头看了眼楼上,压低声音道:“你师兄和谢姨今日好像有些不对劲,你看出来没?”
    周安点了点头,“看出来了,不过师兄不曾和我说,那便是不想要我知道,既然他不想要我知道,那多半是知道了也对我没好处,那我就装作不知道。”
    小姑娘愤怒的起身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少年没有躲。
    他只是轻轻的揉着头发,“他是我师兄啊,不会害我的。”
    楼上的谢姑娘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这个年岁已经不算小,但依旧风姿绰约的女子笑了笑,当年那家伙也是与自己的师弟不告而别,临走之前独独来这红袖招里见了自己。
    有间书院的读书人,好像总是这般薄情又多情。
    她笑颜展开,一笑生花。
    ……
    城北的听雨楼里,今日无风也无雨。
    朝清秋对面依旧坐着司马剑和沈括,只是不远处的桌子上再也没了那个野心勃勃的莫家公子。
    司马剑开口道:“邀我们二人来有何事?我书院那边还忙的很,不少新来的师弟还等着我帮他们演练剑法。”
    沈括则是依旧埋首书上,没有抬头,“朝兄,你那本书还有没有后续,这些日子我看别的书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朝清秋没理他们,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咱们三个认识的时日虽然不算长,也不算短了。不管你们如何想,我心中还是拿你们当朋友的。”
    司马剑一愣,“你要离开。”
    朝清秋笑道;“司马兄果然是聪明人,我要离开东都去东南一趟,至于何日才能回返,都没有个定数。”
    沈括低着头,“东南多瘴气,兵戈连年,民风彪悍,妇孺稚童也可提刀枪。朝兄还是小心些好。”
    司马剑点了点头。
    接着三人沉默无话。
    朝清秋本以为离别在即,他们两个多少要跟他说些分别的言语,不想还是自己错付了。
    “如今离别在即,你们两个就没话对我说?”
    司马剑随意的点了点头,“有的,书院大比没了你倒是少了不少趣味。本来还想拿你试试我新创的剑招,可惜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赢的。”
    沈括也是道:“朝兄若是在路上闲来无事,可以记录下一路之上的所见所闻,我们书院里不少同学都对东南之地很有兴趣,不过太危险了些,我家先生一直不许我们随意前去。”
    朝清秋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们。”
    其实他已经醒悟过来,这两人都是真正的读书人,自家都可以说死就死,那一个好友的离别远游又算的什么大事吗?何况未必便没有相见之日。
    他喝了口茶水,“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也不知二位以后的志向如何?”
    司马剑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佩剑,这个平日里冷漠的近乎不近人情的读书人破天荒的扯了扯嘴角。
    “我辈读书人既然学了剑术,自然不能限在朝堂之上,我的志向,在那金戈铁马的疆场之上,南楚的柳易云让世人知道了读书人可以坐镇军帐之中,算计天下。那他日我就要让世人知道,我辈读书人,也可持剑纵横,沙场挥剑。”
    朝清秋笑道:“司马兄好志向,谁说书生无胆气,敢叫昆仑沉入海。”
    “沈兄?”
    沈括终于合上手中书,缓缓抬起头来,他目光平静,没有方才司马剑的意气昂扬,只是目光幽幽,其中如有一汪清泉,清澈见底。
    “我不曾学剑,也没有司马兄那般的大志向,更没有什么经国治世之能,我这一生只喜欢读书而已,能够安稳呆在书斋里,闲时无事乱翻书,便是我心中最大的乐事。若是有朝一日天下靖平,那我便要提笔拿书,四处游历,走遍这大好河山。一座天下,山河布局,天文地理,各地风俗,我都会一一坎定订成册。若是可能,分发天下。”
    朝清秋叹息道:“不想沈兄才是最有大志之人。”
    向来心高气傲的司马剑这次也不曾开口反驳。
    他的志向虽然也不小,可到底也有不少是为了心中快意。
    为天下之人,常孤苦。
    此中滋味,不是谁都能吞的下的。
    司马剑望向朝清秋,“朝兄又如何?”
    朝清秋沉默片刻,“愿他朝重逢,故人皆在。”
    沈括一笑,“朝兄取巧了,不过这个愿望听来极好,值得咱们三个喝一杯。”
    三人同时端起茶杯。
    “今日以茶代酒,祝朝兄东南之行,畅通无阻,顺风顺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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