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烬歌》与君相知,命无绝衰第118章也曾是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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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眸中星辰暗淡,接过那枝无暇,若吾当真无缘来此,为何能平安到达……
    我是天界之人,汝乃魔界之人,今日汝行越界之举,不怕被天界发现后,施以惩治吗?
    姑娘可见过人吃人?少年看似轻巧说出这句,额角却流淌冷汗。
    吃人……她久居天界,培植草木,习得山川季候之律,从未听过离天界甚远的魔界还有吃人的惨绝之事。
    魔界与妖界互相残杀,你吃我得法力,我吃你得寿命,那吃人的獠牙终日血迹斑斑,腥臭之气令人胆寒。
    女子听得心惊,彷佛能看见那片血色黑暗之地,尸横遍野,吃人的恶魔,吃人的妖兽正捧着还未腐朽的残体,享用着,饱餐后在血海中酣眠。
    我不知可以为汝做些什么……
    其实吾也不知,为何要相信那老者的话,来寻你。少年垂着头,自认如今的魔界如何还有转圜的余地,世间哪有因为一颗心,就可以法力无边的奇闻。
    她摊开少年的掌心,一片辛夷落英轻柔地落于其上。
    凡间若是有患心疾之人,冬日里,可将这颓败在地的辛夷捡拾,在屋内的香炉里燃起来,便可缓缓治愈。
    我虽然不会什么控制心的术法,却可以治疗心疾。
    少年沉沉笑道,吾的这颗心是被天雷唤醒新得的,想必不会这般快就患病,若有那日,吾当烦请姑娘为吾医治。
    汝可知,凡尘之人,为何会有心疾?
    不知,吾从未去过人间。
    女子往后走了几步,少年随其而去,只见这山坞尽是纯白无暇之辛夷,他一身玄衣,颇有些突兀。
    汝可看到那株辛夷,女子指向不远处一株苍老的花树。
    见到了,那株老树,应是万年寿数。
    并非如此,那株树,不过百年。
    少年诧异道,百年之树,怎会如此沧桑?
    这便是,如凡人一般的所谓心疾。
    树也会有心吗?
    树若无心,怎会盛放,怎会结果,怎会枯萎……
    那它为何年华尚浅,便会有心疾?
    女子如酒醉般的呓语,她爱上了一个人,却无法幻化为人形,便长久思念,后来成了这副模样。
    一株树爱上一个人……他自己并未有过情爱,并不懂那百转千回的滋味。
    世间万物只要遇到情爱,诸多都会患上心疾。女子转身看向少年,爱若受阻,会心酸,爱而不得,会心疼,爱之深切,受其思念,更如似千刀万剐的心疾。
    那老者让吾来寻你,以得驭心之法,难道是让吾爱上你吗?
    这般直白,令人难堪的话被少年用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态说出,四下的辛夷落英仿佛都停止了摇曳,皆在听八卦般等着女子答话。
    霎时间,女子羞红了脸,那脚下的落英也想要看戏的样子,故意让这位终日冷淡的天界花尊摔倒。而如人间戏本叙述一样,在女子慌乱倒地时,少年紧紧地抱住她,以自己还不算宽阔的胸膛,护着女子,他的背部重重的叩响了泥地,乍起一方涟漪。
    她欲逃离,却因少年一句,心好疼,而止步。
    怎会心疼,她有些不敢看他炽热的眼神。
    你想离吾而去的时候,吾就很心疼,少年诚挚说着,吾是不是已经有了心疾。
    女子嫣然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就患心疾之症的。
    不信的话,你尽管离开好了,说不定明日你再来时,吾已经是一副枯骨,或者灰飞烟灭,只留玄衣在辛夷落英中。
    我真的该离去了……
    你要去何处?少年酸楚问道。
    去我该去的地方,汝也应该如此。
    此时,忽地一阵雨水,淅淅沥沥,缠缠绵绵。
    你叫什么名字?
    辛夷,我叫辛夷,女子顾首,汝之名呢?
    少年抬眼看向天际,这雨太大了,吾听不清你说的话。
    他飞向她,拥住在怀,雨停了再走,好吗。
    不是劝说,而是命令般的语气,不待她回答,便抱着她,行至一株繁茂的辛夷树下躲雨。
    吾以为天界不会下雨,没想到也有如此雨水。少年脱下外衫,披在她的身上。
    辛夷下意识拒绝,却让这个比她高出许多的少年,严肃说道,魔界下雨的时候,大家都会立即躲雨取暖,连吃人之事都暂且搁置。
    汝今年多大了?汝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老成。
    九百多岁了,你呢?你还未告诉吾,你的名字。少年仅着一件赭色薄衣,能看出身为男子的健硕。
    她移开“非礼勿视”的目光,观雨中景色。
    我的仙魂为千年辛夷,故而以其为名,称辛夷。
    原来你年纪也小,不过看你波澜不惊的模样,总是显得老,少年故意笑道,以后还是多笑笑吧。
    吾以前没有名字,认识吾的皆唤吾,九百,因吾活了九百多年。那日,老者赠吾一个名字,雍恒,待吾平定魔界后,便可称谓。
    雍恒?
    雍恬四方,恒乐未央,吾觉得是个很好的名字。
    辛夷望向少年清澈的面容,心中某处,如有一株幼芽萌生。
    她第一次觉察到在这天界之外,除了妖界的茨山,是否还有一个魔界,值得她思念。
    少年不知,并非她喜欢冷漠,而是身份的低贱。
    来自妖界茨山,这样的生世不知在天界有多少人当作笑柄,看作奇葩。她不想辩驳,也不愿去争论,惟有沉默来隔绝嘲讽。
    茨山是她的故乡,她曾经唯一的思念。
    你在想什么?少年雍恒问道。
    这天界的雨和魔界的雨,有何不同?
    他们彼此皆坐于辛夷花树下,雨中的山坞,美如一个温柔故事。什么是温柔故事呢,那故事里有妩媚山水,郎有情,妾有意,岁月没有叹息。
    魔界总是阴云密布,黑雾弥散,下了雨之后更觉得冷清。雍恒随意拾起一瓣辛夷,吾总以为天界不会有雷雨,也不会有何情感。
    雷鸣雨雪,是天命,不是天界所掌控的。更何况,天界之人也是人,凡为人,只可顺天而为,不可逆天。
    那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那深邃澄净的目光,比拥抱更暖,让她感受不到这山坞渐起的寒意。
    这些年……从未有人关心过她的一切,虽为天界百花宫的四大花尊之一,除了善待她的百花司神与芍药花尊,其他人都无视她,刻薄她。
    一个从妖界到天界,成为女官的人,过得这样,无需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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