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雅》第二卷射雁第二十二章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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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等其他人回过神,陵枫一把抓住南嘉宁的衣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咚”一声便把他撞在了墙上。“小书的的招式,你是从哪里学的!”
    嘉宁本就懵了神,被压在墙上喘不过气来:“居士……这是南林术法阁里的竹简上面……抄下来的啊!”
    “胡说!”
    “当、当真没有。”岳川见陵枫将南家公子逼得太紧,不由得轻轻出手,拉住陵枫的胳膊,嘉宁这才能重新喘着气,“千珊先生亲自找给弟子看的竹简,弟子哪里能撒谎?”
    莫陵枫快要把眼睛鼓得铜铃大,气呼呼抓住小了正正一号的嘉宁就是不肯放手。清卿围在旁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倒是一眼瞟见被师公抓在手里的那块小方帕,便悄悄在手心一顺,回身便落在了自己手里。
    展开来看,那一男一女晕染在墨色毛边里,剑丝交缠,纵是只有一幕,也看得出二人打得甚是激烈。只是清卿常听师父言,南林的术法,最讲究“箫圆刀方”。这块帕子上的长剑软丝,当真是没有见过。
    正心下奇怪,墙那边艰难传来一句话:“林儿,我画的不好……那个不是剑,是把大刀!”
    大刀!
    闪电一瞬,清卿心下终于明白过来。大刀不比长剑那般,钢硬不足、柔韧有余;反倒是身板子坚硬起来,自然不必费尽心思,去抉择出招时候的路数。
    想到此处,清卿不由得重新向这块帕子看去。眼见男人的长丝就要刺向女人心口,女人手中的大刀……不禁猛地抬头,看向陵枫身子底下:“南公子,最后两个人谁赢了?”
    “这是我门开派宗师的术谱,林、林姑娘可千万别说出去……”
    清卿点点头,再次端详起荒乞女清清淡淡的眉目来。孔岳川在一旁拉架无聊,索性由着陵枫去折腾,自己走开一边,拿起银色长弓来。一边卸着弓弦,一边向清卿解释道:“末将还有多余,只是旧弓弦,比那长丝短了不少。”
    清卿微微笑,也接过安瑜身上的匕首,便这般勉强比试了起来。
    出招习惯,清卿暗力匕首,一式“高山流水”,试图黏住弓弦丝。然而弓弦灵灵巧巧拐个弯,便缠到了手腕处的破绽上。这一招行不通,清卿和岳川二人同时放慢了速度,回身收器,又是猛地一转,将那“稻城烈风”打了过来。
    又是一砍,柔软的长丝毫发无损,倒是中路直入,眼看着就能刺进清卿小腹去。岳川不由得“咦”了一声。自己身为西湖的将军,竟是看不出这一招的破绽所在。
    还剩下南林的“凤凰台”,和北漠的“沙江引”。
    清卿放下匕首,淡淡皱起眉头。嘉宁从一旁桑菊居士的“天王盖地虎”中刚爬出半个身子,便又被扼着脖子拽了回去:“林儿别试了,我挨个试过一遍,都不行!”
    清卿就像走着神没听见似的,默默点头,出神的双眼茫然发愣。
    忽地一眨眼,只见汪汪的鲜血,不知不觉从清卿的手指尖和烂草鞋里面滴滴渗了出来。
    屋里的人都看得呆了,就连扭打一地的陵枫嘉宁,也纠缠着停在了半路。唯独清卿自己浑然不觉,还在出神比划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便像是着了魔中了邪一样恐怖。
    众人见清卿这副模样,哪一个敢上前一步去?岳川试着悄声迈了一步,见清卿无甚反应,便又一步上前,“啪”的一声,一个响指打在清卿眼前。
    “啊!”清卿猛地抬头。只是刚和岳川撞上个眼神,便一口鲜血奔涌,身子不由自主地倒向另一边去。
    “师父……”令狐子琴一身青袍玉立,纶巾落下,将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眼看着黑夜要将子琴吞噬,清卿紧跑几步,立刻追上前去。“师父!”
    一声呼唤,子琴并不回头。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清卿总觉得,自己跑得越快,师父漫步而行,却是离自己越来越远。“等等弟子……师父!”双腿像是灌了铅,明明心急如焚,竟一步也抬不起来。终于,就在子琴蚂蚁般的小小身影就要消逝的最后一刻,忽然停住了脚步。
    清卿欣喜若狂,终于笑起来,便要向着师父奔过去。刚要一抬脚,子琴缓缓转身,只见那比雪、比月还要洁白的脸上,缓缓流淌着眼中滴出来的血。
    睁开眼,窗外萤星点点,屋内灯火通明。
    安瑜爬在窗边打着哈欠,陵枫四仰八叉仰面摊在地板上。岳川怀里抱了块枕头,正浅浅点起了瞌睡。就在清卿掀起被子的一刹那,三人同时一个激灵坐起:“林儿你醒啦?”
    清卿摇摇头。抬手一摸下巴,上面还有吐血留下的干疤。
    岳川走上前,按着清卿后心,将汩汩清泉般的气息暖融融地推进清卿脉络之中。看着她脸色稍稍红润些,便轻声道:“饿不饿,咱们去找厨房要些吃的来吧。”
    依旧摇头,清卿忽地抬起明澈的眸子,乐呵呵笑了起来:“将军,明天弟子肯定能赢。”
    “今天。”安瑜走近,坐在清卿身边,“姊姊,离天亮就剩下半个时辰,咱们的船已经快靠岸了。话说……”倏地想起些什么,安将军低下眼,“便是为了把四器的术法都试一遍,南公子便花费如此许多?”
    “对了。”清卿不禁问道,“南家公子去了哪儿?”
    “我们三人让他去隔壁睡去了,不然他和居士又要吵吵闹闹打起来。”
    “明明是……嘘!”陵枫刚提起声调,又被岳川强行摁了下去,“居士且安静些吧,林儿明日还有最后一试呢。”一听这话,陵枫立刻缩起脖子,乖乖不做声了。
    见三人看向自己,清卿一下子来了精神:“我才不困,反正明天我赢定了。只是……”说到一半,不知怎地,又是眼泪汪汪就要哭起来,“只是我还没见师父一面……”
    岳川不由呵呵直笑,拍了拍清卿肩膀:“别把输赢看得太重。明日到了玄潭,自然就能找到令狐掌门的去处。真的不再睡一会儿?”
    “不睡。”
    岳川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也罢,倒是天一亮便要开始,下午补个觉也行。”
    听孔将军这样说,清卿心里想着,哪里还有午觉可以补?只是自己默默思索,不愿说出来罢了。陵枫倒是突然拍着手笑起来:“既然大家都睡不着,小生倒有个好主意。”
    三个人一同向桑菊居士望了过去。谁知陵枫忽地抿住嘴唇,纠结半晌,对着岳川的耳朵低声嘟囔了几句。岳川点点头:“是个好主意。”
    这下清卿和安瑜更是按捺不住,暂时忘却烦恼,急得快要从榻上跳起来。岳川轻轻笑起来,张开兽骨扇面,低声道:“咱们四人这小半年一路走来,从蕊心塔到南林霜潭,虽是闯下不少祸事,也闹了不少笑话……”清卿听得他这般不紧不慢,更是焦急:“将军快直说呀!”
    “嗯……桑菊居士的意思是,我们不妨效仿古人,长存情谊,就此玄潭之侧天地为证,义结金兰如何?”
    一听“义结金兰”四个字,清卿和安瑜几乎是同时跳起,两只手摇得跟扇面一般:“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安瑜一下子黑脸憋得通红:“瑜自幼受将军照顾,岂敢与将军结拜为兄弟?”
    “那本将军令你来结拜,你便敢违抗本将军的命令?”安瑜一惊,顿时语塞。岳川重新笑起来:“你从小长在末将身边,无数次生死险境中同患难共进退。你我二人的情谊,就算是手足家人又怎能比得上?”安瑜听罢,便无言低下头去。
    眼看着安瑜没话说,岳川便故作严肃,沉下嗓子来问清卿道:“你又是什么缘故?”
    清卿瞟一眼陵枫:“我、我师公……”
    倒是陵枫奇了怪:“莫不是小生脸上,沾着什么东西?”
    见陵枫那一副清澈见底的闪着光的双眼,清卿急得不由把双手捏成了一团:“师公……是弟子的师公啊!”
    “啊!怎么了?”
    “师父知道了,要责训弟子的!”
    “令狐掌门管不了小生。”
    “那书师父也不行!”
    “小书更不会知道。”陵枫的神色一下子轻快起来,“将来你师公,十有八九是要走在你前面的。等到了阎王爷跟前,小生就说,状元公我说定了的事情,小书肯定同意……”
    听师公满心想着死啊活啊的甚是不讨喜,清卿赶忙止住他话头:“那师公,可别跟立榕山上的师兄师姊们去说。”
    陵枫呵呵笑起来,赶忙点了点头。
    四人分别取出银弓、陶埙、梅枝、匕首来摆在案上,拈香一缕,向明月而跪。四人一排年纪,便是岳川最大,陵枫其次,清卿行三,安瑜老幺。于是孔岳川焚香为首,誓曰:
    “岳川无能后辈,感皇天恩德,蒙厚土垂爱,四人同心协力,患难与共。不为兄弟姐妹,但求忘年莫逆。天公地母,共鉴吾心,移志不仁,天地共戮!”誓毕,三人也焚香叩首曰:“天公地母,共鉴吾心,移志不仁,天地共戮!”
    清卿抬头望向一轮圆月,玉盘坠,宿云微。想着自己了却一桩无憾的心事,却可惜木箫不在身边,一时不知是喜是忧,唯有万千愁绪涌上心头。
    不为兄弟姐妹,但求忘年莫逆。想到此处,清卿渐渐握紧了拳头,一滴清泪垂在指关节。
    眼看着天色破晓,华初十一年八音会的最后一试,就此开始了。
    重伤未愈,料峭的寒风贴在单薄的衣衫,南嘉攸不由打了个寒战。远远一阵袅袅箫声传来,如泣如诉,余音之中含满冷竹清浪的气息。清卿正在玄潭江面飘然而立,青衫扬起,闭着眼将竹箫悠悠奏响。
    或讽或悲的眼神齐刷刷投了过来。嘉攸不顾那围成厚厚墙壁一般的人群,径直踏足隐线之上,顺着水浪一步步走入潭中。
    清卿睁开眼,放下竹箫:“现在把白玉箫交出来,我便留你一条性命。”
    嘉攸摇摇头。
    竹箫破风飒出,清卿足尖点起水下隐线,扬起青衫便向着嘉攸冲了过去。嘉攸立在原地,待得竹节逼近身前,忽地白篪出手,一招“避尖芒”,便躲开竹箫来袭,直直钻入清卿手臂而向中腹点去。
    骤然后跃,清卿双手用力一勾,便将竹箫白篪拼撞在了一起。嘉攸眉头微皱,指尖一发力,便见那翠碧白雪砰然而散,坚硬的竹箫在白篪的力量中碎成几片。
    “现在是我留下你的性命。”嘉攸终于开口,“我心有所属,不可能娶你为妻。”
    后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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