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诛魔传》杀手夜枭第六二一章红烛血泪

荡剑诛魔传最新章节目录
   莆田少林。
    盂兰盆法会首日事毕。
    一间素雅禅室中。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打坐入定。
    一名负责今日禅室清扫杂务的年轻僧人蹲坐墙边,正要置换掉行将燃尽的红烛。
    许是一日操劳以致注意力不够集中,年轻僧人在将新烛扎入烛台时,不小心用力过猛,将烛台中还未彻底冷却固结的烛液洒将一地。
    年轻僧人登时骇出一头冷汗来。
    虽未惊呼出声,也没弄出多大声响,但还是下意识地瞥向老僧所在方向。
    满怀愧疚,生怕老僧怪罪。
    阖目老僧显然还是察觉到了此处异状,柔声宽慰道:“无妨,没烫着手便好。”
    年轻僧人感激道:“没烫着没烫着,小僧马上把这清理干净。”
    言罢,年轻僧人已起身,快步离开禅室,要去拿工具来处理粘附在地面上的烛液。
    老僧徐徐睁开双眸,不由自主地望向地上那摊血红液体。
    回想起两三月前近乎一致的情景,以及和同门师弟间的一席对话。
    “师兄,红烛洒地,清理去即可,无甚大碍,可若血洒遍地,少林……”
    “那么师弟当时又是如何与洛施主和季施主说的?”
    “……还是没能瞒过师兄。”
    “尽管师弟一直缄口不言,可随着时日推移,还是能从江湖局势的变化慢慢看出些端倪来。”
    “师弟有愧于我佛……”
    “师弟甘当红烛,燃烧自己,光照他人,何愧于佛?”
    “师兄……呵,论身手修为师兄不及我,可论佛法精深,师弟远不如师兄也,不与师兄辩了。”
    “所以当年方丈师伯才总要你多静坐冥想、多看经书、多参禅。”
    “可惜在藏经阁蹉跎了十数载,师弟仍旧没有多少长进,实在有负师恩。”
    “师兄又何尝不是呢?最迷茫之时,我心底里便不时升起怨念,怨师父师叔师伯们走得太早走得太干净了些,哪怕留下一二人,就像武当虚尘真人一般,能在后辈确实做错时,给个当头棒喝,就算是亡羊补牢也好。可是,没有如果,我做错了,从没有人出来质疑,只有事成定局,结果不如意时,我才能照着后果进行自省。然,清明不明,许多事还是太过着相,许多错犯过后,就没有挽回余地,在一批又一批人漠然离去后,少林也随之一日不如一日了。”
    “师兄草草接班,至今还能维系住我名门正派的体面,清苦认为已殊为不易,切莫妄自菲薄。要说过错,清苦等人又何尝无错,我等都将大责重责全都推压给师兄,没帮着分忧解难,否则何至于此。”
    “唉,怎么变成互相认错起来了,既成事实无可改,这回我亦赞同师弟的做法,我少林虽为佛门,与家国大义牵扯不大,可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二十年前,作为武林执牛耳者,少林可以在抗击外夷的最前线冲杀,而今,就当个马前卒又何妨?”
    “师兄所言不差,只是洛施主有些理念确与我佛大道相悖,师兄真能说服自己?”
    “这也是我踌躇许久才来找师弟把话说开的缘由,要说佛法大道自然有诸多道理可讲,但我发现以往犯的错都在于道理说得太多,或许我对佛法的理解也没有那么通透,是故结果往往与初衷南辕北辙,此番师兄我就不再讲那么多道理,只看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什么事实?”
    “倘若中州陆沉,谁来传承中州佛法?”
    ……
    ……
    浙地。
    一小村庄上。
    本是晚膳时分。
    却听不到半点因稚童顽皮不老实吃饭而闹将起来的小儿顶嘴哭闹声、夫妇管教拌嘴声、老人宠溺劝骂声。
    也再闻不到一丝菜肴飘香。
    厚重的血腥味盖住了村庄中所有烟火气。
    血液从家家户户中缓缓淌出,积聚,比之烛液不输粘稠。
    三两家门户里隐约传出未断绝生息者的微弱哀嚎竟意外清晰可闻。
    一村百户人家,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便是一只鸡、一条狗也没能逃过今夜杀劫!
    似乎有头从十八层幽冥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制造了这场血腥杀戮。
    死得痛快的或被那恶鬼一手穿身而过,被随意摘去一二脏器。
    或被恶鬼一掌拍得血肉模糊,一腿踢得骨断身折。
    死得苦痛万分的,多是受余威波及,一下震坏了体内五脏六腑,过了好一会儿才咽气。
    或是一家子同时被一块巨石盖下,总有一两端受力轻些,侥幸没有当场毙命。
    那四五个稀稀拉拉的苟延残喘声便由此而来。
    只是在半个时辰内无法获救的话,这四五人无疑将是整个小村庄里死得最痛苦最无助的人。
    可即便他们被救活了,是否有勇气面对亲人丧生、家乡毁于一旦、自己未来也多半是个废人的事实?
    大抵是贼老天特别喜爱看这类戏码。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两队人马一前一后来到了村庄前,那几人也有了生的希望。
    一队人马约莫十五六人,俨然一副官家打扮,正是当地镇上的巡检司。
    另一队人马则隐隐分为两组,共有十人,衣着装束则要简单粗糙不少,不难看出是江湖人。
    再从十人中有九人赤着胳膊,亮出健硕筋肉来,便轻易可猜出这两组人同为走镖镖师了。
    小村落不是位于什么穷乡僻壤,是以当今夜那令人闻之悚然的狂笑声响彻于夜空之际,至少有三名过路者听到了村落方向传出了或大或小、此起彼伏的惊骇声惨呼声悲鸣声。
    甚至有个胆大心细、腿脚伶俐的家伙溜入了村子半里地内,拉长脖子使出吃奶的劲儿去张望。
    直至看到一个怪诞离奇的巨大身影不费吹灰之力地推倒屋舍,一次又一次扑向四散而逃的人群,而后便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高高飞起,重重落下后生息全无,那人终于被吓破了胆,还好手脚比他更怕死,胡乱地刨地乱走,慌忙爬开。
    不论是出于对鬼神的恐惧也好,或是对自身性命安危的担忧也罢,总之三人不约而同地将此事传扬了出去。
    这类要命的事向来也传得快。
    不到一炷香功夫,便有两队人马闻风而来。
    来到村落前后,数十道目光轻而易举地看到了村庄里的惨状。
    不少人惊惧地撇开视线,还有人直犯恶心,几乎下一瞬就要把晚上吃的统统吐出来。
    一时半会儿没人想到是否会有活人尚存。
    一伙官方人马,一伙江湖草莽,不禁心泛寒意,于是静默地面面相觑起来。
    尽管血腥味浓厚,可这两帮人马间,还弥漫有淡淡的酒气,幸好因此大家还沉得住气。
    两帮人马今夜饮酒各有缘由。
    两组镖师来自于江湖上名头最为响亮的南北镖局。
    南北镖局恰如其名,早先便是由一南一北两大镖局联合组成的。
    而南部镖局总部就在浙地。
    两组镖师此趟出行接的不是什么大买卖,只是浙地内的小镖。
    正好都干完了活,就约在一起犒劳犒劳各自五脏庙。
    至于那什么朝廷限武令,到底山高皇帝远,且他们未做出僭越之举,自不必理会。
    哪知才两杯酒下肚,就听到此处或有祸事发生,出于江湖人的侠义之心,特来一探究竟。
    相比起南北镖局的义举,巡检司走这遭则更多属公干成分。
    中州巡检司非是常设机构。
    只因外夷战乱之后,朝廷对于闽地的管辖力度大不如前,匪寇成患为常态。
    为免临近之处受此不良风气波及,这才在本镇上也添了个巡检司。
    负责稽查往来行人,打击走私,缉捕盗贼等维护安平的事务。
    可一来巡检司人手配制不足,区区二十人要覆盖近数百户人家的地域,委实力不从心。
    二来为活跃各州各地间的经济,朝廷对于人员流动的管束采取宽松政策。
    镇上出现的要案命案要是和江湖人无关,巡检司倒能掺和掺和。
    一旦和江湖人扯上关系,巡检司就掩耳盗铃,当做无事发生。
    渐渐地,百姓们也与巡检司形成了默契。
    知道什么事可以找巡检司帮忙讨要公道,什么事不如找江湖人去摆平。
    事实上,巡检司的存在早已变得可有可无起来,慢慢沦为吃空饷的挂牌机构。
    改变源自数月前百花大会以后,巡检司开始添人丁了,扩充到了近四十人之多。
    此番带队而来的宋姓副巡检都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凭空冒出来的。
    若不是他身手当真还算不错,这个副巡检的位置都要被取而代之了。
    手底下的人虽多了,可现如今的日子可没有以前自在。
    现在他每隔十天都会带着三组人马勤快地在镇上跑上跑下、履行职责。
    活比以前多了四倍不止,俸禄却只比先前多了不到一倍。
    只是整个中州都是如此景况,还有一家老小指着他过日子的宋副巡检也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是早年享福了那么久,而今到了还债的时候了。
    今夜恰逢他和手下干完公事,准备回去交差。
    也是天色不早,才想着在返途上解决温饱。
    好容易偷个闲,不料麻烦就找上门。
    一阵风吹过。
    把一众人身上的酒气吹开。
    摄人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本便没有多少醉意的一干人等,霎时更为清醒了几分。
    只是没有一人不是愁眉紧锁,面沉无光。
    眉如刻刀、面颊瘦削的宋副巡检定了定神,寻找着镖局两组人马的领头人。
    此时此刻他自然不会介意对方有无违反朝廷禁令,更恨不得人来得再多些,好壮胆。
    宋副巡检双唇轻启,想问问对方意见,又因久未与江湖人打交道,不知如何开口。
    星夜黯淡,但常走镖之人目力都不会太差。
    看出官府中人没有流露出多少敌意,南北镖局十人中,一个背负大刀方脸看似木讷的中年汉子策马而出,恭敬一礼,说道:“可是宋副巡检?”
    宋副巡检倒也没摆架子,客气回了一礼,道:“正是。”
    大刀中年大方自报家门名号道:“我等来自南北镖局,在下钱方。”
    好歹是在本地当了十多年差,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