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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伸手去够网点的途中,他意外碰倒了面前的墨水瓶,倾覆的黑色墨汁很快顺着桌沿滴落,在他胸前的衬衫上晕染出一片深色污渍。
幸运的是,与之仅仅相隔几公分的原稿没有被弄脏。
仁王嘟哝了一句。对面正在贴网点的小泽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露出吃惊的神情。
“这里我来收拾,仁王君快去洗一下吧!”小泽扶起墨水瓶,对他说道。
扯掉领带,又用纸巾吸附面料表面尚未渗透的墨水痕迹。仁王一边做这些,一边急急忙忙地拉开大门,朝外面跑去。
这里是立海大附属中学废弃多年的美术教室,角落里堆积的石膏和画板都蒙着灰尘,时间仿佛已经静止多年。如今则变成了坂口晴美、秋山绫乃、竹谷清子、以及小泽朱里等四位三年级学生的工作室。
进入第二学期后,她们一面申请冬季同人志贩卖会的摊位,一面紧张筹备起了用于参展的《撞球王子》同人本。
坂口和竹谷编辑主线剧情和台词,小泽和秋山负责分镜与底稿。而仁王除了继续担主人公敦士的模特外,偶尔也会在没有社团训练的日子过来帮忙。
他有一些天赋,学得也很快,很快就掌握了涂黑和描线的诀窍。
这层楼的洗手间正在维修,仁王推不开门,又懒得去别的楼层搜索,干脆转身下了楼。隔壁室内运动馆的后门外有一排水槽,在社团活动时间一般不会有人来。
仁王拧开水龙头,又脱掉衬衫,用水浸透布料。他入神地看着墨渍一点点淡下去,没有注意到背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仁王君?”带着些试探的,小心翼翼的声音。
回过头的时候,正对上女孩子温柔的视线。
“嗨!你好!”来不及思考太多,仁王笑容爽朗地朝不远处的藤川凉挥了挥手。
他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从夏季结束至今的毫无交集,其实并不是仁王单方面回避的缘故。他们的教室在两栋楼里,彼此之间也没有共同朋友,所以完全不存在见面的机会。
即使在放学后的时间里,当仁王前往网球训练场和美术教室时,藤川似乎也在忙于自己的社团活动。
她是西洋剑社的吗?
打量着对方身穿的浅色剑裤和束袜,仁王忍不住想。
这个发现让仁王感到有些意外。
虽然对藤川凉了解不多,但仁王印象中的她并不像是运动系的。园艺社或是文艺社这样更具有女性气息的社团或许更适合她。不过眼前的藤川也让仁王感到新鲜,她的长发盘在脑后,或许是先前在训练中佩戴过头部护具的缘故,鬓角和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住皮肤。再加上运动后略微泛红的面颊和中性的西洋剑服打扮,整个人散发着与以往不一样的气息。
藤川回报以微笑,径直走到仁王面前。
“弄脏了吗,你的衬衫。”她指了指水槽里的衣服,问道。
没有许久未见的疏离感,语气自然地仿佛他们是每天都会见面的同班同学。
“算是吧。”仁王抓了抓头发,并不打算解释缘由。
这时他才留意到,藤川捧着一只塑料洗衣篮,里面堆满了待洗的西洋剑剑衣。
“这些都要你来洗?”
“没错。”藤川凉把几件剑衣浸在水里,然后弯腰从洗衣篮里摸索出了手洗液。
“我还以为这是经理的工作。”
“女子西洋剑社没有经理,一直以来都是由一年级学生负责的。”藤川解释道,“今天刚好轮到了我。”
“原来如此。”
仁王正打算换一个话题,却忽然发现藤川打量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自然。
“那个……仁王君你不觉得冷吗?”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说道。
——怦怦。
心跳随着话音的落下快跳两拍,血液像海啸那样往头顶上涌,顿时在脑海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仁王简直想要转身逃跑。
他居然忘了,自己从刚才起就一直光着上身!
如果是成年后的仁王,恐怕压根不会因为这样的意外慌乱,反倒会落落大方地展示常年运动塑造出的身材。但十三岁的仁王仍旧在成长期,骨骼刚刚开始发育,前胸和手臂上的肌肉都只有薄薄的一层,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还无意识地在半裸的情况下和同年级的女生搭话!
总而言之,真的太羞耻了。
“失、失礼了!”
仁王避开藤川凉的目光,脸一下子红了。
更糟糕的是,他完全忘了准备替换衣物。这样一来,连如何衣冠整齐地回到美术教室,都成了天大的问题。
——怦怦、怦怦。
肾上腺素的分泌变得不受控制,心跳随着紧张的情绪越跳越快,在安静的环境中被骤然放大了无数倍,吵得他鼓膜嗡嗡作响。十三岁的仁王这辈子第一次遇到如此难堪的状况,也因此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概会被当成变态吧!
他绝望地想。除此之外头脑一片空白。
“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先穿上这个吧。”
就在这时,藤川忽然说道。
她脱下身上的运动外套,递给仁王:“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希望你别介意。”
仁王怔怔地看着对方伸向自己的手,没有任何反应。
“我昨天才洗过,所以很干净的。”
显然是误解了仁王的态度,藤川有些慌张地解释道。
……这家伙是笨蛋吗!考虑的方向完全错了吧!
虽然心里这样想,仁王最终还是收下了她的外套。
灰蓝色的光滑面料,在夕阳下泛出温柔的银色,领口和拉链旁镶嵌着乳白色装饰边。
西洋剑社的运动外套是立海大附属中学所有运动社团中唯一的冷色调,十分符合这项运动优雅凌厉的印象。
处在发育期的他们身材并没有相差太多。除了袖口比较短,肩膀和后背部分也有些紧外,总体还是合身的。拉上拉链的时候,衣服上并没有像文艺作品或是少女漫画里描述的那样,散发出淡淡的洗涤剂香气。能感受到的只有原主人留下的体温。
藤川看着他卷起袖口,忽然笑了。
“这不是很合适嘛!”她伸手比划着:“你看,这个颜色很衬仁王君的眼睛啊!”
天边出现的晚霞余晖将世界染上了深浅不一的色彩,视线所及处的明暗对比显得更加强烈:
大楼入口处黑黝黝的走廊、水槽背后的树林、远处垒球场上活动的人群、这些是影;教学楼里逐渐亮起的白炽灯、暮色中逐渐显露出的上弦月,被夕阳染上温柔色彩的藤川的发梢和双眼,以及她的笑容,这些是光。
——怦怦、怦怦、怦怦。
刚刚恢复正常的心跳再次快了起来。与最初由羞耻心引发的紊乱相比,似乎又多了一些说不清的含义。
就好像黑暗中摩擦出的静电、融化在热巧克力中的棉花糖、沙滩上被海水舔舐的脚背、森林小径两旁轻扫过小腿的植被、初春落在脸颊上的第一瓣樱花、坐车兜风途中将手伸出窗外时掠过指尖的微风,以及——
“……《羽毛掠过心脏》。”
“咦?”
仁王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傍晚的教室。不远处围坐在一起的几个女生被他发出的声音打断了交谈,齐刷刷地回头看着他。
“你们说了什么?”
女生们面面相觑,似乎不能理解仁王为什么会忽然提问。
“最近在连载的漫画。”其中一个叫天野的女孩回答了他,“《羽毛掠过心脏》,仁王君有听说过吗?”
“没有。抱歉,我听错了。胶布用完了,我出去拿。”
急于结束这个话题的仁王站起身,迅速离开了她们。他在心里祈祷,自己刚才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此时距离上一次和藤川的偶遇,又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星期。
随着秋天的到来,天色暗得越来越早,窗外校园里随处可见的红枫与银杏也染上了鲜艳的色彩,仿佛在高调宣告夏日的终结。
因为沿海的缘故,神奈川的秋天比熊本更加寒冷,连绵不断的海风冰凉湿润,与之对应的则是立海大附属校园中越发热烈的气氛。
一年一度的海原祭,即将在十月的最后一个周五举办。
眼下,立海大附属的学生正遵循传统集体留校,为持续两天的祭典做准备。
同往年一样,海原祭分成三部分:以班级或社团为单位的模拟店,傍晚的文艺演出,以及日落之后在运动场进行的篝火舞。
经过全员票选,仁王所在的一年B组决定经营鬼屋。
班级委员长内藤雄一的母亲从事电影相关工作。她主动提供了相关服装和道具,并亲自到学校指点学生们完成鬼屋的搭建。但作为交换,内藤雄一本人并不会参加任何海原祭的准备活动。
“非常抱歉,因为雄一今晚有重要的补习班要去,所以我会代替他来帮忙。”
她淡淡地解释道,嘴角挂着的弧度像是微笑,深褐色的眼睛里却看不出任何情绪。话音落下后她转过身,踮起脚尖麻利地安装起挂钩和滑轮。
“你们不觉得她给人的感觉有点奇怪吗?”
用遮光布蒙住窗玻璃,又将黑色帷幕裁成合适的大小后,仁王所在的小组很快结束当晚的了第一轮准备工作。当他们结伴去楼下的自动贩售机买饮料时,其中一个名叫室井的男生突然说道。
“是有那么一点。”
另一位组员水城点头附和,“虽说内藤是被考上东大厚望的学习天才,但也用不着现在开始就上补习班吧,太夸张了!”
“应该是被逼的吧……”仁王幽幽地说:“内藤明明那么期待这次海原祭。鬼屋的布置和细节最初也都是他亲手设计的。”
“这么说来,我在社团里认识一个内藤的国小同学。他说六年级时内藤收到过同班女生的情书,结果内藤的妈妈打电话把她叫去家里,当着她的面把情书撕碎了,还警告她以后别再靠近内藤。”
“呜啊,真的假的!?他妈妈是控制狂吧!我妈要是变成这样我可能会想死!”
“我估计也会,想想就太可怕了,简直是魔女!”
想起自己的母亲对待十几岁的恋爱的鼓励态度,仁王突然感到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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