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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请等一下!”
青衣少年还在伤神的空当,刘童突然就喊住了还未走远的红衣女子,眼见着小男孩小跑上去扯着女子衣角嘀咕了些什么,李安生的眼皮莫名抖动了一个轮回,这臭小子做什么去了?
青衣少年正死盯着一大一小两人费思莫解,红衣女子恰适转过头来,目光交汇,少年的脸险些渗出辣酱来,干咳了两声连忙拿起摊上的泥人夸赞起来,“咳咳,不得不说,爷爷这泥人捏的真是惟妙惟肖。”
“安生哥哥,别装啦,快给钱,三文。”
衣大人小的刘童竟是已经跑了回来,笑嘻嘻地望着李安生,后者更加疑惑,“给什么钱?三文?”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嘟起了嘴,“泥人的钱啊,你该不会想赖账叭安生哥哥,我可是都帮你把泥人送给大姐姐了呢!”
李安生嘴角一抽,“好家伙,暂且不提我有没有让你送给别人泥人,‘我’一文钱,‘姑娘’一文钱,多出的一文钱是你这个小中间商赚差价?”
刘童狠狠地跺了跺脚,“啊呸,大哥哥可别乱说,童儿和爷爷还要做生意呢,童儿连跑腿费都没和你要,那一文钱是大姐姐让我多跟你要的,不信你去问她,她就在城墙上。”
青衣少年闻言满脸黑线,既不想就这么多给出一文钱,又觉得一团乱麻啥也不是,再听着舒心悦耳的一遍遍“安生哥哥你不会要赖账了叭”“安生哥哥你好歹也算半个官兵,不能赖皮小老百姓的呀”,霎时间一把揪住刘童的耳朵,排出三文大钱来,“给你给你,赶紧走走走,再敢乱替我送东西当心我送你两大摞文老头的字帖!”
“略略略,当心我向文太尉告你的状!”
小男孩做了个鬼脸揣起钱就跑掉了。
李安生将泥人收好,又想起来一件事,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开口,“白爷爷,童儿不是您的亲孙子吗?”
一直看着几人热闹的老头笑着搓了搓手,“嗯,伢子是俺娃捡来的,当时也是被红衣裹着,衣袖上绣着刘童两个字,俺这才叫了他这个名,上面好像还绣着龙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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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生终于没忘记把水提回城下,令他惊讶的是那位红衣姑娘居然真的就在南州城关,而且好像还和文太尉认识,这可让青衣少年桶里的一些水洒进了心里,要是那姑娘向文衔泥随便提上一嘴,自己这食官的座椅岂不就没了?
好在青衣少年提心吊胆了半天后,文衔泥朝其挥了挥手,“小李师傅,你过来一下。”
李安生一个踉跄,赶忙往灶里添了把柴火,“正烧锅呢太尉,水快开了,离不了人。”
“这锅是蹊天锅?”
红衣女子插话道。
李安生只顾着归拢木柴,“蹊天锅是什么?”
一袭白衣的年轻太尉笑着走了过来,“蹊天锅是出自远方的至宝,可饪万物,入中便青。”
李安生顿时明白了过来,桶里的水自己才刚刚倒进锅中,当然不会这么快就开,少年正恨不得把头都埋进柴火里,文衔泥的话音再次传来,“小李师傅,从今以后,她就归你管了。”
李安生猛地抬起头来,“啥?”
白衣太尉弹掉李安生身上的草木灰,笑意温和,“我说她归你管了,以后行炊的时候,记得添双筷子。”
红衣女子打量了两眼正忙得有模有样洗菜的青衣少年,黛眉微蹙,“吃食就不必他管了吧?”
竖着耳朵的青衣少年有些不满,“啥?”
红衣女子神色鄙夷,“你方才又是把玩泥塑又是掂木桶,紧接着就把菜丢在了锅里,你做饭这么干净,我怕水土不服。”
青衣少年撇了撇嘴,树上的山楂又红了半边,“这个,那个,你看我洗菜的时候不就顺便把手洗了吗?”
红衣女子拍了拍雪白马驹,白马竟是走到大锅边嗅了嗅,而后摇了摇头,径自向一边草地走去,这让李安生大开眼界,恼也不是,羞也不是,旋即又想起了什么,“你……文太尉,你刚刚说她归我管对不对?”
文衔泥纸扇微微摇曳,扇起青衣少年嘴角一抹邪笑,“对,她就交给你了,议事帐那边还有事,先行告辞。”
“对了,她叫张……呃,日后你自己问吧。”
不待文衔泥走远,李安生就放下了手中的菜刀,双手环抱,望着还嗔瞪白衣太尉背影的红衣女子,一脸的不怀好意,“张姑娘,过来切菜,提水。”
红衣女子眉头乍皱起一池春水,“什么?”
李安生脸上笑意更浓,“张姑娘,过来,切菜,提水,马上,立刻。”
红衣姑娘银牙差点咬出声来,恶狠狠瞪了一眼李安生,极不情愿地拿起菜刀,冲青衣少年比划了一下,后者浑不在意,吹着口哨转身从走入帐内,红衣姑娘火气蹭地就上来了,“让我切菜你去做什么?”
李安生手中多出一个小红壶,“我啊,我很忙的,喏,这么多茶叶等着我效劳呢。”
说罢李安生悠哉哉地走到锅边,灌了一壶水,大抵是觉得张姑娘的愤怒已经快把水烧干了,怕浪费柴火,青衣少年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对了,这是军令。”
刚来到边关就切起来菜的红衣姑娘满肚子是气,“凭什么?”
李安生抿了一口茶,神气大爽,“嗯,不错不错,快点切,切完都下锅里,再把那两笼屉馒头蒸熟,二十二人的饭量。”
红衣女子将砧板剁的铮铮作响,“我出力了,凭什么没我的份?”
李安生肃然起讶,“可以啊,连人头都摸得门清了,这不是按您的吩咐不吃我做的饭吗。”
红衣女子深吸一口气,面露微笑,“拜托,现在是我在做饭,啊……”
李安生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握住女子手指,“别动。”
李安生将张姓姑娘手指包扎好后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看了眼案板,愣了愣,轻轻作了一揖,“抱歉张姑娘,我不知道你不会做饭,你去歇着吧。”
红衣姑娘神情有些晦暗起来,“哦。”
此时城角多出一道瘦竹竿黑影,偷偷盯着两人,青衣少年还没有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我其实很笨的。”
看着眼前的青衣少年忙东忙西,红衣女子鼻子尖忽地一酸。
“我被人骗过很多次,没有让人眼红的运气,父母也不疼我,没有人教我做饭,从小到大,从来都不许我出远门,只许我跟着姐姐。”
李安生终于将剩下的菜都切好了,“看会了没?”
红衣姑娘呆了呆,“啊?”
李安生看了看女子的手指,笑到,“别以为破了点皮就可以偷懒了啊,走,跟我打水去。”
张姑娘望着去拿水桶的青衣少年,仿佛怔住了,心底多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往常自己是没有这么多话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安生提着木桶,吹了声口哨,“那个张某某,还不快点,空桶也想摸鱼啊?”
红衣女子跺了跺脚跟了上去,“你才摸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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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子来到南州长城后,两个人做探马队的饭,李安生轻松了很多,不过李安生觉得张姑娘这人哪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笨鸭子嘴硬。
比如张姑娘对他的厨艺明明有了新的认可,却总还是一脸嫌弃逢人就说,“凑合着吃吧,还能饿着咋滴。”
还令李安生头大的是从张姑娘来那天起,自己莫名多了众多难听至极的绰号,“采花大盗”,“好色食官”,传播极其迅速,就连那日河边遇到的老大娘都知道了,刘童一见了他也开始溜得远远的了。
直到一天,李安生给肉墩什长送腊八粥的时候,在帐外听到了一些对话,“什长,就你这么身材就算了吧,娶什么媳妇,一个人过不香吗,你以为你是小李跑堂的啊,能把人家刚来的女娃给忽悠哭。”
李安生当场就弄清了来龙去脉,一把推开帐门,看也不看,冲上去就想给肉墩什长对面的瘦高身影一脚,却是被其反手一把摁住,青衣少年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咬人的瘦竹竿,小爷每天辛辛苦苦给你做饭,你居然传播谣言,污蔑小爷的名声,你放开老子!”
瘦竹竿的声音李安生闭着眼都能听出来。
果不其然,肉墩什长对面站着的正是瘦竹竿,“嘿嘿,那啥,什长,这顿饭我待会巡逻回来再吃,再吃。”
瘦竹竿留下一句话嗖的一声就溜出了营帐,只留下了讪讪笑着的肉墩什长,李安生将饭菜咣当一声摔在桌上,“这事是你御下无方,没有一两银子不算完,小爷非告到文太尉那里去!”
帐门外钻出来一个脑袋,“欠着,先欠着,等过年发了饷就给你,不过小李跑堂的啊,您真不够大方,昨个我去曹州边关,人家那地方,一个画画的穷书生都倾尽囊物犒慰边军,我都能捞个包子,瞅瞅你,还讹军兵的银子,啧。”
看着嬉皮笑脸的那张脸,李安生没有犹豫半点就脱下鞋扔了过去,“啧你娘的,狗瘦猴,老子这就慰问你,你给小爷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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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大概过了有两旬,眼瞅着快要过年,纵使大军逼境,城里住着许多百姓,还是渐渐热闹了起来,各家各户都贴上了红得喜庆的春联,街角街尾多出了一串串冰糖葫芦般的大红灯笼。
掐算着探马们马上明天年底就能发响,加上已经问好了肉墩什长,吃年夜饭的时候探马队大家都能来,李安生觉得总算有点年味了,心情大好,当即指挥张姑娘买上一些吃食送到白爷爷祖孙俩家中,认认真真帮张姑娘看着贴好,帮着白爷爷包好了饺子,最后邀请祖孙俩明日一块来城头过年。
听到探马队的大家不仅都会在,还准备了很多很多好吃的,小刘童乐得合不拢嘴,不但不躲着李安生了,而且还亲自将其送了到南州长城下,看到肉墩什长领着瘦竹竿一堆人在包各种馅的饺子,已经堆满的年货,小刘童盛情难却地塞满了两大兜瓜子花生后,才依依不舍地“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一步一回头地踏上了回家的路,临走还不忘嘱咐道,“安生哥哥,明天鸡不叫我就来给你们帮忙烧火哈,恩恩姐你看着点他,可别让他睡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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