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琼神女录》第一百二十七章纸上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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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早来过李南禹房间的杂役总共有三人,一个提灵泉水的仆役,和两个端奉早食的丫鬟。
    仆役叫做桃符,是一个朴实憨厚的汉子,幼及龆年便被卖入了李家,至今,已在李南禹身旁服侍几十年了。
    此时他站在陈佩几人面前,微微佝着身子,面色不安,语气有些拘谨,“几位大人、老爷敬安。”
    两个丫鬟分别叫做符叶,符红,一人穿着粉色的长裙,一人穿着青色的儒衫裙裳,长相俏丽可爱,只是二人的脸蛋上都犹余着几分惊慌害怕,显然对于今早发生的事情,她们还是十分惊悸的。
    此时的她们只知低沉着头,战战兢兢不说话。
    李松年问询道:“赵叔,就这几个人吗?”
    那穿着灰衫的老者恭敬道:“是的,公子。”
    他指向那中年汉子,“他叫桃符,跟在老爷身旁近三十年了,每天都会提早来到院子里侍候老爷,今早就是他发现的老爷仙去了,至于这两名丫鬟,都是老爷身旁端茶奉水的。”
    说完,老者又向三人板起面容,严肃道:“待会儿大人们有事问询,你们只管如是回答,听见没有。”
    汉子与两个清秀的小丫鬟神色微颤,一同答道:“是、是的,赵管事。”
    陈佩笑道:“桃符、符叶、符红,令尊识广博渊,这名字取得好啊,是用来驱邪的?”
    李松年回道:“我爹从来偏爱这几个名字,丫鬟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这个名字没有变过,至于其中缘由,我也不知。”
    陈佩轻轻一笑,这倒是奇了,作为杀气最重的剑修,还需要符咒来辟邪?是不是再得往供堂里摆一尊金佛,那就应景至极了。
    鬼九淡淡地看着面前三人,黑色的发下面额如干老的枯枝,他很是平静地问道:“你们三人中谁是死物。”
    声音一如的既往的淡漠,可院中的人却陡然一静,可能鬼九语气太过平静,与众人预想中森然威严的审问截然不同,于是他们便都有些奇怪地望向面容枯老的鬼大人,似是在疑惑六道司的人办事儿都这样简单粗暴吗?
    果然六道司的衙役都是“卓然不群”的。
    不仅仅是李松年几人,更加诧异的莫过于那憨厚的汉子和两个小丫鬟了。
    那名做桃符的汉子迟疑道:“回回大人,小人不是死物。”
    另外两个小丫鬟也受惊的小麋鹿般一面摇头,一面说着自己也不是什么死物。
    可鬼九并未在意她们的言语,只是梦呓般询问道:“你们三人中,谁是死物。”
    汉子苦着脸,诚恐道:“回大人,小人真的不是,小人是活的。”
    恰在这时,鬼九双目忽然死死盯住几人,瘪窄的眼眶中射出令人悚然的诡异光芒,他一字一顿道:“你们三人当中谁是死物!”
    直至此景,院内众人也很快察觉到一丝异样了。
    其中一个小丫鬟明净的眼眶里微微转起了泪花,她身子轻轻颤着,语线低软无助:“大....大人,您在在说什么啊,奴婢、奴婢不太明白。”
    鬼九的腰背笔挺地立着,远远望去,任谁都会觉着这是一个挺拔虬健的青壮年,可若是靠近了看,却会发现他的观容不仅尽显老态,形若耄耋,其遍布蛛纹的面皮上甚至鼓荡出几缕冲血的青筋,鹰鹫般的目光更让人感到一股如临寒渊的惊悚。
    着实透露着一股诡异。
    鬼九嘶哑着喉咙,低沉的嗓音好似从深处挤出来的一般:“你们当中,谁是死物!”
    李松年看着眼前诡异无比的六道司司主,心中惊悚不已,他斟酌片刻后,犹豫道:“鬼大人”
    话音未必,李松年只觉喉间一哽,宛若铜铸的巨钟自耳旁荡开,视线忽然坠落渊底,口舌虚张间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而后便是袭面而来的黑暗,它们空无而深远,肆意倾吞着李松年周身的一切感触,所觉所至皆渐消散,直至趋于空无。
    李松年慌乱地抬起手臂想要抓住些什么,恐怖挤压着胸口,可当他挥动上肢的时候,却突然一个踉跄,他呆滞了片刻,尝试着握住手心。
    什么都没有。
    一缕缕冰尖寒丝般的凉意自心底泛起,他向前踏了一步。
    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定是杀死李南禹的那个妖物,李松年心中的惧意终于按捺不住,发疯一般向前奔去,至少他觉得自己是在跑的,虽然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可那无限的黑暗好似没有尽头,无论他怎样奔逃,漆黑的空无都没有退散哪怕丝毫。
    不知为什么,李松年突然想起了他那个死鬼老爹,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暴戾老狗,当时会不会也是这样死的,不同的是,李南禹身处的地方在一片无尽的水渊中。
    就在李松年以为自己快要窒息溺亡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点清明的光亮,他揉了揉眼睛,那柔和的光点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仿若空无的黑暗也随之如潮水般缓缓褪去。
    他睁开双目,细微的风声,簌簌的衣玦羽带声,浅淡的花卉,翠色的林草,久违的触感,然后便再也移不开了。
    那是一个女子的背影。
    她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道裙,玉背曼妙,纤柔的腰线和畅柔美,长发细腻如织锦的墨,她手中握着剑,剑尖斜指着大地,清细的风拾起女子轻束的发,发尾的几缕白衿随着微微飘舞。
    剑似寒水,美若谪仙。
    他看的有些痴了。
    负手站在一旁的陈佩淡淡地望了那目露痴迷的李松年一眼,心中哂笑,就你一个李松年还敢窥觑我的大玉儿?
    呵。
    还好这小娘子近些年都偏居在云岚岛一处,这随便走一处便能收获一个好色胚子,若她真如青岚宗的宗主一般常与外界往来,不知道得有多少道宗仙人会被摄了魂儿。
    再让这些人知道苏青玉作为一个道境剑修竟然被一个三境的纨绔子弟给滋润了柔嫩的花心,那不得有茫茫多自诩英杰的热血仙人来找陈佩麻烦,到时估计陈佩还真少不了事端。
    且在青岚宗那一晚,想要英雄救美的可能也就不止陈佩一人了。
    可不要小瞧了苏青玉这样一个天资恐怖的剑修的吸引力,若是让他人知晓苏青玉有望道境,不说什么青岚宗,就是剑宗,那什么合谷国九皇子上官胤估计都得扯下脸皮参一脚。
    四境的修士多如牛毛,可道境的修士却少之又少,剑修,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当然,若是苏青玉过早的在外界露了面,陈佩自然也会提早知晓这样一个可人儿的存在,以他的性子必定会使一些下作的手段呃,想一些办法把苏青玉抱回家的,没办法,谁叫这小娘子太过吸引人呢?
    哪怕是对于陈佩这样一个自幼见贯美人的世子来说,苏青玉清媚的姿容,那柔弱细草中夹杂着坚韧的绝美风华,亦足以让人倾心。
    陈佩色心对不相识的秀美女子呵护之心大发的,近十几年来,就只有这两女而已,当然,这并不是说陈佩就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君子了,主要还是因为那说之不得的某人不在而已
    上一个有这个待遇的可人儿是洛鱼儿。
    要知道青岚宗离北曙之地不算远,应该说是太近了,陈佩别的东西不太会,仗势欺人这东西倒是玩的挺溜的。
    苏青玉自是不知道陈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望着那额心划着细线的诡异物什,微蹙细眉,轻声道:“这好像是一个纸人。”
    鬼九身躯微微一僵,略显惊异地看了一眼苏青玉,虽说今早来李府之前他与这两名剑宗弟子说过关于那鬼物的一些隐秘消息,让其有所防备,但有所防备不代表就能轻易从那诡秘之物中挣脱出来。
    须知他只被遮蔽空识一瞬,下一刻便见到苏青玉将纸人斩作了两半,原以为至少需要来一场不小的恶战,可如今
    不愧是剑宗弟子,竟恐怖如斯,这宝物出让的还是有价值的。
    “哎呦,这里有一片羽毛。”
    宛若梁梦醒转,周围刚从隐秘之物中挣脱出来的司卫、李家叔侄几人甩掉方才的惊悚讶异之色,而后齐齐望向声响来处。
    他们定睛一看。
    只见那身着玄色长袍的剑宗弟子正半蹲在青石地板上,他高举臂膀,作仰天之态,手中拈着一片翎羽,那翎羽呈现出玛瑙般的赤红色,尘光照透下,绸亮的羽更是折射出一股殷红的血色晶莹之感。
    一看便是不俗之物。
    而在少年身旁,一张涂满花彩的薄片纸人随意地散落在地,那纸人只比实物小稍许,面容惨白,眉宇纤细,两腮和唇上都涂着殷深似血的红,她面无表情,双手交叠于小腹之下,身上裹着青色的儒裳,恰好末及黑色布鞋之前。
    宛若棺木中画好妆容的诡异少女。
    众人皆是心中一悚,这不是方才那小丫鬟吗?
    李家中可不乏修仙问道者,可其间却无一人发现这小丫鬟的诡异
    陈佩露出满意之色,旁若无人地笑道:“运气真好,捡到一片漂亮的羽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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