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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玉龙等那两人终于跑得没影了,才挤上摊子前,看了一会儿,笑道:“这好东西还真是不少啊。”
老板笑道:“那是!这位客官,您不来两把称手的兵剑?”
“自然要瞧上一瞧,好不容易见了这些宝贝,放跑了不就太可惜了?”
“得嘞,您瞧瞧看得上哪把?”
老板吆喝了一声,便去招呼客人。
司空玉龙一眼扫过去,目露凶光。左右两边加后边三排刀剑只是一掠而过,善胜、威胜、赤冶、鱼离也只是略作停留,嘲风、烘炉着重看了几眼,却也是没有过多的惊喜。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卖剑老板身上。老板腰上挂一短剑,朴素剑鞘,简单装饰。
司空玉龙指了指无名短剑,问道:“老板,你这把剑卖得?”
老板看向腰间剑,拍了把剑鞘,道:“瞧您这话说的,这摊子两百把刀剑,就没有哪把刀剑卖不得。您可拿好了,这剑没啥宝贝的,不过是一把防身的兵刃。您要是拔得出来,咱就分文不取,送给您了。”
司空玉龙接过短剑,握在手里。光看剑鞘剑柄,这剑还真是没啥特别的,都是普通质地。司空玉龙握住刀柄,推剑,意外地没有阻塞,十分轻松地拔了出来。抚过剑身,也没有什么出彩,看了是应了店家的话,不过是防身的武器。
收了剑,司空玉龙打趣道:“真送给我了?”
店家点点头,“那能有假?”
司空玉龙哈哈大笑:“那好,这两把嘲风、烘炉,我便一并买了。”
两柄杀人剑,十万雪花银。
身后一阵嘈杂,司空玉龙回过头,见到了一帮子家奴婢女,只觉得一阵头大。
一位杀人不眨眼,哦不,花钱不眨眼的女侠走出人群,来到司空玉龙和店家跟前,一开口便见血封喉:“玉龙你磨叽什么呢,这摊子好东西能这么放过了?老板,你这摊子我全包了。”
司空玉龙扶额叹息。
“老板你要是肯卖,我便以两倍……”
苏倾雪惊觉一道目光投来,司空玉龙在一旁轻声咳嗽,眼睛微眯眉头紧皱。苏倾雪见状赶紧改口:“我便原价一次结清。”
在老板震惊之时,一帮家奴中走出一位高大的灰发老人。
老人朝摊子老板拱了拱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可大的银票,笑眯眯道:“老板,这是大行钱庄的现银银票,您填个数,我立马签字,您就可以去兑银子了。”
老板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显然是莫名其妙着了这一帮子凶奴恶主的道,还未回过神来,一摊子刀剑便风卷残云般消失不见,悉数搬上了一架装饰华丽的马车。灰衣老人将银票塞进老板的衣襟里,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显然这桩生意是盖棺定论了。
灰衣老人走向苏倾雪,苏倾雪笑着说道:“宋爷爷,这些刀剑您可得护住了呀。”
老人似乎是永远挂着那张笑脸一样,拱了拱手,笑道:“那是自然,小姐放心便是了。”
老人真名宋世青。现在浔阳的年轻人多半是不知道他的名头了,只有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才知道他是当年浔阳名气顶大的青衫客,如今浔阳苏家护院教头兼大管家。几十年来一手儒家剑早已出神入化,苏满堂将府上安全和诸多大小事宜交付给他,足见对他的赏识。文武双全,是一头活成了精的老狐狸。
经过司空玉龙身前时,老人拱了拱手,便领着一帮子奴仆赶回苏府。
没有任何盛气凌人的彪炳气焰,却能感受到一股岁月打磨后的沉稳剑锋。司空玉龙盯着老人的背影,良久后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宋大管家真是老而弥坚,要是舍下诸多红尘杂事,怕是一身武道修为还要精进,那才是有望直追武榜的风流了。”
苏倾雪看在眼里,并未多说什么。
送走了苏府一帮人,摊子也干净了,围观的大家伙儿见没了热闹,便很快散去。先前争闹青犊的一对老小顽童早早没了踪影,偌大一条紫梁道,好似瞬间就空了,只剩刀剑摊老板在唉声叹气地收拾。其实往实在说,老板也没亏啥本,甚至是赚了零头,苏家小姐出手阔绰的说法,可并不是徒有虚名。只是心里咋有点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呢。按江湖规矩,老板哐哐锵锵拉了那么大的一场大幕,怎么的也得好几十名好汉粉墨登场,为这些名刀名剑争个面红耳赤的,不说大打出手,也要将看家本领亮出一番,然后决定一把把刀剑归属。偏偏今天这戏还没开场,便落幕了。江湖啊江湖,可是一个极讲究名头的地方啊。要不怎么说岁月催人老、一入江湖岁月催呢。看看武榜上那些有名的高手,项般月封拳坐镇轩辕山巅,一览众山小;剑仙十方俱诚整天踏着剑天上飞来飞去;耍刀的独孤迦罗则挖空心思找十方俱诚打架,双方十几年来互为苦手……这可不就是最脍炙人口的江湖嘛。没了名头讲究的江湖,可就寂寞的很了啊。
司空玉龙与苏倾雪离开卖剑摊子,待走的远了,苏倾雪才小心问道:“这剑有讲究?”
司空玉龙拿出朴素短剑,掂量了几下,轻叹一声,“没看出来门道,说不定这次是真看走眼了。”
握剑拔剑,司空玉龙咦了一声,眼露惊奇。
苏倾雪歪着头,一脸疑惑。
司空玉龙道:“先前买剑时这剑一推便出鞘,现在却拔不出来了。”
苏倾雪试探问道:“莫非这剑真有灵?”
司空玉龙并没有把握,在剑柄处摩挲了几次,想了想,终究没有学那邋遢汉子强行拔剑的手段。一是不敢,二是不愿。名剑有灵,不平则鸣,强买强卖可就真落了下乘了。
司空玉龙将短剑收进衣衫,这档子事便揭了过去。
今天这趟上街,奔着两件事,一件是临近中秋的节货置办,在苏大小姐英明神武的指挥下,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件,则跟那个前段日子下棋输给苏倾雪的吕为先有关系。司空玉龙估摸着到正午了,转头问道:“饿了没?”
苏倾雪玲珑心思,接着话茬,“还真饿了。”
“那咱们去那玉兰楼见识见识?”
“走着!”
玉兰楼三层四门,占地极广,一楼大堂,二楼雅间,三楼则是搭台唱戏的梨园。玉兰楼建造奢华,名气也极大。此刻到了饭点,人来人往,煞是热闹。
进了熙熙攘攘的玉兰楼,司空玉龙和苏倾雪直奔二楼。二楼窗子边有个人独自饮酒,似乎正伤春悲秋着呢。
司空玉龙在他对面毫不客气地落座,苏倾雪也跟着坐下来。
司空玉龙出声调笑道:“还在为前阵子输给这位女侠伤感呢?吕竹竿,你也忒不是个爷们了,不就输局棋吗,赢回来不就得了,用得着在这儿唉声叹气?”
吕为先看清来人,翻了个白眼,摆摆手,道:“少在这儿说风凉话,我输的是苏大家,又不是你这条玉虫,你瞎掺和什么?”
吕为先夹了一筷子醋溜猪肝,又就了一口酒,含糊不清道:“上次侥幸不敌苏大家,但我自信已经摸到了九段的门槛,成名大国手那是指日可待,板上钉钉。日后西北三州方圆坐隐,就指望着我和苏大家双宿双飞了,你就眼馋着吧。可怜你个玉虫,前几年运气好赢我半子,这以后可就得被我越拉越远喽。”
司空玉龙笑而不语,拎着吕为先的酒壶满了一杯。
吕为先嚷嚷道:“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啊。”
饮完一杯酒,司空玉龙招呼着小二将刚点的菜品往这张桌子上摆。苏倾雪笑道:“玉龙昨天才刚赢我呢。”
吕为先一脸不信,从司空玉龙那里抢回酒壶,刚倒了半杯,竟然没酒了。此时小二刚好端上一盘叫花鸡,司空玉龙将空酒壶递给小二,笑道:“小二,再打壶酒过来,今天吕公子要不醉不归了。”
“好嘞。”
吕为先这才抬起头来,瞪着一双眼睛,问道:“真赢了?”
司空玉龙和苏倾雪的两个小脑袋,不约而同地点了点。
吕为先愤然夹起一条叫花鸡腿。
司空玉龙道:“你这也不咋客气嘛。”
“你懂个屁!”
吕为先咬下一块肉,颓唐坐着,望向窗外发呆。
窗外是一览无余的浔阳,往北延伸,则是坐南面北的襄阳。这里能看到的景色很好,所以玉兰楼专门留了这方专座,供吕大家享受。但再好的景,看的久了,不知道会不会觉得腻歪。吕为先定了定神,终于将思绪拉回来,一拍桌子,恶狠狠道:“有事说事,没事滚蛋,玉虫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歪主意。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没事会来找爷的茬?”
“吕猪肝,不带你这么拐弯抹角骂人的。”
“废话少说。”
见吕为先一副扎手点子的派头,司空玉龙叹了口气,终于正色道:“西北三州棋局知道吧,这次轮到咱浔阳摆场了。这个中秋,乌州、离州,再加上我们沧州,叫得上名号的棋手都会陆陆续续汇聚到浔阳,这之中有三个硬茬子,乌州世家的汪夜辉、汪寒水,离州跟你一个德性的方信石。咱浔阳不差钱,城主放了明话,不输阵,棋台建的比历年都高大,棋盘棋子更是从麒麟楼搬出的有名十副。我寻思着那就更不能输人了,你吕为先脾气是差了点,但水平没的说。怎么样,有兴趣来助个阵?”
“你太抬举我了。”
司空玉龙摆了摆手,“不抬举。”
吕为先这才拿正眼看司空玉龙,良久,沉声道:“你这家伙,呵,从小便这副德性,什么都要争,样样都想拿第一。襄阳将军、浔阳国手,听听多大的派头,啧啧。这次便要文武兼修,棋剑等身了?我估摸着凭你和苏大家,胜两局不是什么难事,可你偏偏要找上我,去求你那个完美的三局皆胜,真是好大的胃口。司空玉龙,你就这么想把全天下都踩在脚下?”
吕为先顿了顿,接着道:“司空玉龙,老子看不惯你,但浔阳的事我也不会不管。拉上我?可以。但这件事了结之后,我要登上那座人鬼不近的麒麟楼。天下尽藏的棋经孤卷,我要带走两本,做得到?”
“可以!”司空玉龙爽快答应,不说二话。
这次倒轮到吕为先愣住了。
“这就是我最不喜你的地方。”半晌后,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吕为先气,很气,气的连菜都吃不下去。
“得了得了,你不喜归不喜,现在咱们既然在一条船上了,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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