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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某地,群山连绵不绝,山脉起伏,古峰林立。
如果说处在西举高原北面,藏了一整座刺客山堂的昆仑山,它的山峰以“俊”出名,那么这处的山峰便以“险”扬名天下。同是属于“天下奇峰有二”之一,此地正是山脉“险奇”的轩辕山,相比于昆仑山的“俊奇”,轩辕山的山峰冲天而立,笔直如剑,陡峭似刀。作为中原自古存在的古老山脉,轩辕山早在中州便有正统名山第一的美誉,只是一直鲜有人居住,而自从这里被武榜第一的项般月占为道场之后,就更没什么人有胆子踏足轩辕山地界了。
一处山巅,有个魁梧的男人盘腿坐着,独自饮酒。
要是外人看到此人喝酒的架势,估计会直接吓愣住。这人喝酒可不是什么小杯慢酌,也不是什么提壶长饮,而是倒提着酒坛子,山喝海灌。他的脚边已经空了七八个酒坛,另外一边整整齐齐地码着几十个满满当当的坛子,看样子是打算今晚和明月来个不醉不归。
他已经住在轩辕山很久了。
他曾经有一次面对独自登山的十方俱诚,邀请对方一同喝酒,而不是作意气之争。最后,十方俱诚在连续输给他半个月之后只得缴械投降,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酒中无敌的地位。
他曾经在跻身长生境界之后,在一处高山上面北长啸,遥遥对峙北漠那个权武第一的帝王,虽然两人最终没有打起来,可是这一次遥遥对峙却还是在江湖上留下了许多能让后辈热血沸腾的传说。
此人正是项般月,武榜上居第一的那个项般月。
江湖传言项般月能力拔山海,气盖当世,故而又有“霸王”的别称。
此时,不像霸王,更像个酒王的项般月正眯着一双眼睛抬头望月,然后倒提着酒坛子,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多久,项般月打了个酒嗝,将空了的坛子扔在一旁。
一坛酒就这么没了?
轩辕山不像昆仑山,这里的山头适合住人的很少,这处山峰,是轩辕山中环境最好的一个,是少数适宜居住的山头。能够住人能够酿酒,项般月很是满意。
自从在此隐居之后,这个武榜上的第一便少了很多的江湖纷争,他确实像半个隐居之人淡出了江湖,安心在这荒无人烟的轩辕山结茅住下,一年到处就是酿酒喝酒,要不就是在山中闲逛,这里一脚踹个窟窿,那里一拳砸断一座山头。
江湖人不来找他,他也不出轩辕山。
武榜上已经明确的三个长生之人,排名第一的项般月、居第二的赵空严和居第三的十方俱诚,好像在踏足长生之后,便都再和江湖牵扯不多,项般月清心寡欲隐居深山,赵空严独守北漠西庭,十方俱诚踏剑逍遥,都不愿多过问江湖事。
或许这才是江湖,现在谁还知道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他们的江湖往事呢?入了江湖又出江湖,大概都曾有一些江湖往事不堪回首,就都不再回头看了。
空留一段段传说。
项般月刚准备再打开一个酒坛,忽然听到了一声高亢的鸣叫。自对面山中传来,它是此地的土霸王,在这里生活的岁月可比项般月长多了,真身是一条水蛟。当年项般月决定把这里当做隐居道场之后,这条水蛟就不知死活地连着挑衅了好几次,这可自古就是它的窝巢,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然而在被项般月几次三番踹折老腰,这条水蛟就安分多了,虽然还是隔三差五就叫上几次,好像在示威。项般月心情好的时候不搭理它,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试试?刚好缺个出气筒。
今天晚上这条水蛟好像是皮又痒了,也可能看到这轮月亮之后按捺不住,想找项般月挑战挑战,看看能够一举夺回自己的巢穴?总之水蛟的吼声传向项般月喝酒的山巅,惊的山中一众野兽拔腿便跑,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跑的越远越好,不然待会儿打起来,一个不好被哪里飞出的碎石砸成肉沫了可不是好玩的。
项般月皱了皱眉头,这个记打不记疼的东西,大半夜的扰乱他人雅兴,属实讨打。
他走向山巅的崖畔,这里矗立着一个足足有三人高的巨大铜鼎,重逾千斤。相传这是上古时期帝王祭天的朱雀鼎,极烈于阳,焚香而祷告,凡尘俗愿可以直达太阳伏羲,祈祷来一个仓廪充实,四海升平的幸福来年。
然而在项般月居住轩辕山之后,发现这个早就被荒弃的铜鼎竟然是个很不错的酿酒容器啊,看这尺寸,这量,妥妥的为我量身打造,于是,传说中的朱雀鼎被武榜第一的霸王不讲道理地拿来酿酒。
此时,项般月望了一眼对面山中,那头水蛟还在叫唤。
项般月嘀咕道:“疯了是吧,鬼叫什么?”
“闭嘴!”
只见项般月来到巨大铜鼎边,便是一脚踢出。破空声阵阵,铜鼎竟然在这一脚的威力下笔直飞出,砸向对面的山头。
对面山中鸦鸟纷飞,野兽乱窜,好一副争相逃命的景象。
铜鼎在空中翻了一个又一个跟斗,带着千斤的重量,狠狠砸了过去。一声金铁击鸣传遍轩辕山,余音绕山,久久不绝,同时,对面山中传来一声凄惨的嘶鸣,好像极度疼痛,又好像极不甘心。
在铜鼎发出的巨大声响缓缓平静下来之后,那个先前一直嘶吼的水蛟终于也老实了,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深潭,也不再探头起来乱叫。
项般月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这下子总算可以安静喝酒了。
可怜朱雀鼎,不仅从一个上古尊崇的祭天法器沦为了酿酒的工具,还成了项般月随手施为的武器?
项般月坐回先前喝酒的地方,揭开一个坛子,开口说道:“杨兄啊杨兄,这轩辕山你不在,喝酒都少了点意思喽。”
项般月的身后不远处,有两间茅屋。显然,其中一间是这位武榜第一人的,另一间,之前住着的便是项般月口中的那个“杨兄”了。
项般月独自饮酒,风吹胸臆。
想当年,在明知道他项般月隐居在轩辕山之后,还有人敢主动登门寻访,项般月一开始打算讲那没眼力劲的人打死得了,后面竟然和此人成为了好友,一同酿酒饮酒。面对那头时常挑衅的水蛟,两人一个踹鼎,一个扎剑,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后来这人盖了这两间草房,说:“项兄你虽然体魄早已寒暑不侵,但总这么以天地为盖也不像个样子,不是说你那一天扛不住生病哈,只是你看这轩辕山终究算你现在的半个家吧,没个房子不像样。我呢,得住下,随手盖了两间房,这旁边这间大的就送给你了,当是赠礼,那我这间,你只要别没事的时候随手给我拆了就行。”
十方俱诚当时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好啊,但是既然房子盖好了,你会生火不?以后咱们喝酒的时候你得弄点儿下酒菜,那喝起来才叫有点儿意思,要是需要捉只鸟宰头鸟啥的你尽管说,这轩辕山野兽还真不少,看上哪头我撵哪头。”
“行,再挖个大点儿酒窖,项兄你这酒量大的有点儿过分哈,以咱们现在酿的量,撑不住你喝几天。”
“没问题,你看上了哪处就说,出力气的活儿我最拿手了。”
……
就这样,其实轩辕山隐居的人有两个,除了他项般月,还有另一人。之前十方俱诚来到此处的时候,那人也邀请了十方俱诚一同结茅住下,被十方俱诚婉拒了。
当时十方俱诚还饶有兴趣地和他谈起了许多文人器玩,那时候项般月才发现他那间草房里面的桌案上竟然有笔墨纸砚。好家伙,和自己这个只晓得喝酒的武夫比起来,杨兄果然是个妙人。
前不久,他和项般月说有事情要出一趟轩辕山。项般月问了一句有没有用得到他,需要他出力的地方,那人说不用,见几个江湖上的朋友,便独自下了山。
项般月这些日子便只有独自饮酒。
举坛邀月,醉饮逍遥。
项般月忽然心有感应。有什么强大的东西出现在了北方,看样子,不像那个老不死的“龙帝”赵空严,地点也还没有远到北漠。而和他对峙的人,竟然是,十方俱诚?
项般月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笑容。
十方俱诚在搞什么幺蛾子?
上次十方俱诚来访轩辕山是几年前了,当时项般月没有答应他的比武要求,因为当时的十方俱诚尚未踏足长生境界,如果硬打起来,只有项般月轻松取胜的结果。所以当时的项般月拉着十方俱诚拼了半个月的酒,算是圆了十方俱诚想要比试的心思。
后来得知十方俱诚跻身长生之后,项般月不是没起比试一番的心思,可是十方俱诚却始终没有再到轩辕山来。于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项般月毕竟是江湖中人,真不想找个势均力敌的存在好好打一架?只是自从他封拳之后,难得再出手了。
可是这一次,项般月心中的感觉十分不一样,比想和十方俱诚打一架的感觉还要强烈,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刚才出现的那道气息的主人打一场。他能感觉的出来,十方俱诚不是那人的对手!
项般月站起身来,一坛子酒转瞬便进了肚子。他扔下酒坛,望着明月,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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