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炉》第六百三十四章：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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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这些道人才长长松了口气，只是下一刻便面色惨败起来，心神放松之下，原本被一口灵气生生压制的肉身再次破裂开来，道道血痕将道人整个肉身映衬的如同一只缝缝补补的破布娃娃，看起来触目惊心。
    此时此刻，道人才堪堪回过神，张口吐出一大捧淤血，心神沉寂之下，朝着体内五脏六腑缓缓扫去。
    足足半炷香后，道人才堪堪睁开双眸，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放松之意，反而眉头大皱。遭受了巅峰尊者自爆的毁灭之力，即便普通的尊者也要飞灰湮灭，即便孔老道的肉身已经臻至极限，依旧被这股毁灭之力重创，不过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罢了！”
    道人暗暗叹息一声，体内灵力滚滚而动间，再次朝着掌心汇聚而来，虚空星纹凝聚而起，心念一动，神念之力牵引下，五道一般无二的星光锁链从星纹中蔓延而出，毫不迟疑的拓印在自己肉身之上。
    一股冰凉之意从肉身当中蔓延而出，原本破裂的肉身在星链的拉扯下，重新聚合一体，好似被冰封了般，彻底沉寂下来。这一刻，鲜血凝滞、灵力沉寂，再也无法借助肉身之力分毫，能够调动的，也仅仅只有存储在紫府中，浩瀚磅礴的神魂之力罢了。
    直到此刻，道人才微微松了口气，望了望四周，心念一动，一十四口斩邪宝剑鱼贯入口；继而单手一招，齑雷古镜、八部天龙净煞旗同样飞入袖口消失无踪；紧接着，口中念叨着不知名的法诀，原本蔓延天地的“善、怒、恶、欲、爱”五种同源异性的念头好似听到了呼唤般，再次倒卷而回，被须弥法袍轻轻一兜，不见踪影。
    道人望了望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下方山河崩裂的天妖城，心头默默一叹。旋即不再多留，眉心处神魂之力弥漫周身，一层肉眼不可见的灰蒙蒙雾气萦绕而出，整个人好似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月光，变得朦胧不定，《一念魂遁》之下，整个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经在百丈开外。
    鹤算遗芳绩世传。武夷来作散神仙。柳营隐隐兵戎整，兰砌诜诜子舍贤。倾柏酒，爇沉烟。殷勤起舞祝长年。行须一札飞鸦诏，促缀银班侍九天。
    月缺冷寂，浮云悠悠。
    斩杀了苏尊主后，道人原本悲痛到极点的心神逐渐平复下来，手掌一翻，七枚几乎一模一样的乳白色玉简顿时出现在手中，正是当初临别之时，柯珍儿耗费极大心神才堪堪修复的那座上古传送祭坛。
    玉简贴于眉心，道人仔细探查起来。这一刻，道人好似进入了忘我之境，不知不觉间，三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
    某一刻，云层中的道人缓缓苏醒过来，辨了辨方向，神魂之力轻轻一荡，整个人已经消失在远处天际……
    ……
    如今的西岭妖洲，对于人族来说已经彻底成了炼狱，中州大地被破，面对妖族几乎无穷无尽的妖者大军，人族几乎成了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特别是当人族第一的那位玄灵丹尊力战五位巅峰妖尊，最终身陨道消后，偌大的战场，再无人族能够抗住妖族大军。
    此时的中州大地，被妖族彻底盘踞，亿亿万人族化整为零，如同丧家之犬般，投身于茫茫无尽的西岭原始古林中，小心翼翼的躲避着那些妖者的追杀，生死各安天命，只是照此情景看来，人族灭亡，似乎近在眼前。
    虚空之上，五位妖尊如同神魔降世，神色冷漠的俯瞰着下方如同蝼蚁般四散而逃的人族，彼此间冷漠一笑，狼首人身的妖尊更是舔了舔唇，“玄灵丹尊已死，人族灭亡已成定局。咱们五兄弟既然齐聚于此，不如比一比看谁吞杀的人族最多如何？”
    声音落下的同时，不待其余四位回应，便直接俯冲而下，整个妖身好似充了气的皮球，不过三个呼吸间，已经暴涨到十丈大小，狼口大张，一团如血的虹光从口中喷出，顷刻间已经化作四天裂地的红色飓风，呼啸间，成百上千的人族已经被撕裂成血糜，被飓风一卷，倒飞狼口当中。
    狼首妖尊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口齿流浆，脸上露出极度的满足之意。见状，其余几位妖尊同样大有意动，彼此间对望了一眼，余下的四位妖尊中，除了那位唤作“霜道友”的巅峰妖尊脸上露出一抹嫌恶外，其余三位皆是化作流光，朝着下方人族吞食而去。
    一时间，无数来不及逃走的人族脸上露出绝望之色，有些破口大骂、有些歇斯底里、有些面色平静、有些奋起反抗……绝望、冷漠、咒骂、平静，生死之间，百种人，千张面，只是面对无穷无尽的妖者、面对这些巅峰妖尊，任凭人族求饶反抗皆是徒劳，除了沦为这些妖妖者的吃食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见到这一幕，虚空之上，两耳颀长、双眸寒蓝的霜姓妖尊眉头大皱，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身形一展，便要遁走。
    只是就在此刻，天地之间，似乎生出了某种预料之外的变化，原本血气冲霄的中州大地不知从何时起竟弥漫起一层稀薄异常的雾气。
    雾气朦朦胧胧似有若无，初始还不明显，不过短短三个时辰，已经遮天蔽日，覆压方圆千丈，远远望去，如同通天彻地的潮汐，朝着四面八方滚滚而去。雾气当中，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亦或是那些达到巅峰境界的妖尊之流，皆如同被生生拘进了画中世界般，一动不动。
    此情此景，诡异至极！
    透过稀薄的雾气，霜姓妖尊甚至能够看清那些逃命人族脸上的惊恐怒骂、妖者脸上的残忍嗜血、那位狼首妖尊口中还咀嚼着血沫……
    雾气所过，如同一张二维画卷，将所有的一切囊括其中。
    见到这一幕，霜姓妖尊面色大变，想也不想便驾驭遁光朝着身后疾驰而去，一股极致的惊恐之意从心底滋生而出，“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心头这般想到，速度再次加快三分。只是这些雾气好似有着自己的意识般，汹涌澎湃间，凝聚成一尊足有三百余丈的道人模样，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巨掌轻落，下一刻，已经将疾驰中的霜姓妖尊覆压而下……
    ……
    亿万生灵生死搏杀，无穷无尽的血气、尸气、死气、怨气、秽气凝聚成云，遍布战场虚空。中州西北边缘处，隐隐约约数百头奇异生灵小心翼翼的隐藏自身，以各种手段吸收吞噬炼化这些异种气息。
    这些奇异生灵非人非妖，来历神秘，实力也是有强有弱，不过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一片绵延百丈的巨大血云。
    血云横亘虚空，方圆万丈之内没有任何生灵胆敢靠近，如同一头饕餮巨兽，大片大片的死气被某种力量拉扯，不断的朝着血云中汇聚而来。
    随着吞噬的死气越来越多，血云笼罩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最终达到三千余丈时，似乎到了极限，不再扩张。血云当中，惊天动地的怒吼咆哮声此起彼伏，如同群魔乱舞，震慑虚空。
    这一刻，不仅四周那些吞噬异气的奇异生灵被吸引了目光，就连那些厮杀正酣的人族、妖族同样朝着血云的方向望来，更有三位达到妖婴境界的妖祖冷哼一声，毫不迟疑的朝着血云的方向冲杀而来。
    “哼，不知死活！”
    血云当中，一道满含讥讽之意的声音遥遥传来，同时，一头达到尊者之境的猿僵从血云中探出了头，一条完全由银风紫焰交织缠绕而成的锁链从血云中央绵延而出，套在这头猿僵脖颈之上，浓烈的死气尸气弥散四周，一双血眸死死的盯着疾驰而来的三头妖祖，大口一张，两者间的空间好似被一同吞噬了般，下一刻，空间倒转，远在百丈之外的三位妖祖已经落入猿僵口中，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吞噬了三位妖祖后，这头猿僵好似尝到了甜头，猩红的血眸朝着下方战场望去，涌动着一抹极度的渴望之意，只是银风紫焰交织的锁链禁锢下，只能不甘的嘶吼一声。
    “啧啧，七十七年了，十头猿僵已经有九头达到了尊者之境，待到最后一头祭炼成功，本尊便可以尝试着重返魔界了！去吧，将下方这些爬虫屠戮干净，本尊需要大量的死气！”
    泣天尊者的声音遥遥传出。同时，血云翻涌，其余八头同样达到了尊者之境的猿僵纷纷冒出了头，一时间，虚空震颤，恐怖的气息横压天地，怒吼咆哮间，九头尊者猿僵已经朝着九个方向俯冲而下，屠戮所见到的一切生灵。
    血云当中，最后一头猿僵的身影若隐若现，不断地吞噬着汇聚而来的死气。
    然而，仅仅三天后，一声轻“咦”自血云深处传来，声音中夹杂着一抹惊疑不定，随即，血云翻滚，被一张大口尽数吞噬，银色双翼横展百丈，眉心三色冥文氤氲流动，淡淡的银、紫二色绒毛覆盖全身，其上透出繁复异常的纹路，腰间挂着一枚白色石碑，此时此刻，泣天尊者眉头大皱的望着远处虚空，双眸呈现出银、紫二色，显然正在以神通探查着什么。
    泣天尊者身前百丈外，最后一头还未达到尊者之境的猿僵匍匐虚空，不断吞噬着周围浓郁异常的死气。
    此刻泣天尊者的面色十分凝重，约莫半炷香后，似乎探查到了什么，面色大变，隐隐间透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惊惧之意，“这是……怎么可能，天魔之道……竟是传闻中天魔之道……并且已经达到了“造梦境”？！”
    泣天尊者的声音中透出一抹无法掩饰的震怖之意，声音落下的同时，竭力呼唤着遁去下方的九头达到尊者之境的猿僵。
    仅仅半个时辰后，天地尽头，一道绵延无尽的雾气潮汐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朝着此地冲刷而来，雾气似有若无，稀薄无比，就在肉眼见到雾气潮汐的第一眼，泣天尊者面色狂变，想也不想便将手中最后一根银风紫焰交织的锁链生生弹断，根本顾不上最后那头还未归来的猿僵，百丈双翼狠狠一振，下一刻已经遁出视线之外，携带着其余九头猿僵头也不回的朝着极北之地疾驰而去。
    “西岭妖洲完了，此劫过后，不知还有多少生灵能够幸存下来。即便是传闻中的魔界，当初也差点被天魔覆灭……如今之际，只能远避海外了！”
    泣天尊者声音中夹杂着一抹庆幸以及后怕之意，朝着身后遥遥望了一眼，速度再次加快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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