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归处》第二十五章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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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三年怎么过来的？”莫逸楠犹豫着问道。
    “这个嘛……”萧洛洛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为何，说不出拒绝、不想回答的话：“也没怎么样，就受了点伤，然后被师祖救走了，然后就闭关了几年。”
    “师祖？无忧居士？”
    “对，还带回来一个小丫头，叫倾夏。”
    莫逸楠点了点头，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我还有一事要和你说。”
    “什么？”
    “你祖母，过世了。”
    笑容僵在了脸上，萧洛洛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祖母她……何时离世的？”
    “萧家灭门的半年后。”看着强忍悲伤的萧洛洛，莫逸楠的心里像被揪着一样疼。
    “老太太得知萧家被灭门后，便一病不起了，后来便撒手人寰了。”
    “那景阳和晴瑶呢？他们现在在哪？”这是萧洛洛唯一的亲人了，他们不能再出事了。
    “他们在江家。”莫逸楠回道。
    “怎么会在江家？”
    “当时我得知老太太病危，便前去探望，老太太已经快不行了，于是我便将他们带回了江家。”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逸楠，真的，非常谢谢你。”萧洛洛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去接，最后也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莫逸楠长长叹出一口气：“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很重要。”
    见他语气严肃了起来，萧洛洛便也郑重问道：“什么事，你说。”
    “可不可以，不要再和我说谢谢你。”
    萧洛洛：“……”
    月光如水，倒映出他们的影子，长久的沉默过后，她答道：“好。”
    第二天，两件事令整个修真界都轰动了。
    一是：四大家族的何家，居然与幽冥界狼狈为奸，将家族修士修炼成人料进献给幽冥王。那些打算投入何家门下的修士家族们，纷纷庆幸自己没有去送死，何家从此变成了众矢之的。
    二是：三年前便没落的萧家，并没有灭门，嫡女萧洛洛得到了神秘大侠的教导，学到了一身了不得的本领，回来重建萧家，不少萧家旧部已经回去投入其门下。
    “那个萧洛洛有那么厉害吗？她现在不过十八岁而已，萧家都死得只剩她一个了，能成什么气候？”
    “你知道什么！只要萧家嫡系血脉还活着，这修真界就得给她萧家留下一席之地。”
    ……
    往大街上一走，七嘴八舌讨论的都是这两件事。
    “姐姐，要到了嘛？我想和弟弟妹妹玩！”倾夏将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破天荒的没有吃身旁的糕点。
    “快到了。”萧洛洛笑着打趣道，“你那么想见他们？”
    “当然了，难道姐姐你不想吗？”倾夏又掀起车帘看了一眼，莫逸楠拉住她以防她摔下马车去。
    想啊，她怎么可能不想，景阳和晴瑶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这三年来，她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他们。
    “擦擦。”莫逸楠递给她一块手帕。
    愣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了。
    萧洛洛接过帕子，胡乱擦了几下。
    莫逸楠皱了皱眉，拿过帕子，又替她擦了一遍。
    “他们俩，乖不乖？”萧洛洛试探着问道。
    “很乖，你放心，他们很想你。”莫逸楠将手帕折起来，放回了袖中。
    远远看到了江家的院子，这里的一切也没有什么改变。
    “姐姐，这里好漂亮，像仙境一样。”倾夏高兴得大喊大叫，吸引了不少目光。
    转了几个弯，江家大门出现在了眼前，只见两个小小的奶娃娃坐在门前的阶梯上，旁边站着一男一女。
    看见马车过来，那两个奶娃娃站了起来，跑到马车停的地方站着。
    萧洛洛忐忑地下了车，两个孩子抬起头看着她。
    “景阳？晴瑶？”她颤抖着喊出他们的名字。
    萧景阳先开了口：“你是我们的姐姐吗？亲姐姐？”
    眼泪夺眶而出，她蹲了下去，将两个小人抱在了怀里：“是，是姐姐，姐姐回来了。”
    萧晴瑶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一块小小的手绢，轻轻替她擦去眼泪：“姐姐，不哭，我和哥哥在楠哥哥家很乖，一直在乖乖等你。”
    “姐姐。”听得旁边有人喊她，她抬起头看去，是吴月如。
    当初她替萧夫人挡下了刀子，差点丢了性命，多亏莫逸楠回去求莫老家主，才保住了她的命，如今，这个小姑娘出落得更加大方了。
    “真好，大家都好好的。”萧洛洛擦去眼泪，朝旁边的江宣白行了一礼，“江院长。”
    “安在便好。”他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温和
    春日的风吹得暖暖的、甜甜的，萧洛洛觉得，此生若一直这样，足矣。
    江家给萧洛洛办了家宴，席上却多出了一个位置。
    是莫成礼。
    “莫叔叔怎么没有来？”萧洛洛问道。
    “不知道，已经传信给他了，知道你回来，他应当会来的呀！”江夜辰也有些疑惑。
    不一会儿，一只通灵蝶飞了进来，落在了江夜辰的指尖上。
    灵蝶消散，江夜辰的表情凝重了起来：“莫家回信，幽冥界偷袭莫家领地，莫兄带修士迎敌，身受重伤，怕是……”
    莫逸楠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但片刻他又像没事人一样，弯腰捡起了筷子。
    “逸楠……”萧洛洛轻轻唤他。
    “逸楠，你回去一趟吧。”江宣白叹息道。
    “我回去做什么？”莫逸楠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隐忍什么。
    “逸楠，我失去过父亲，他是你的父亲。”萧洛洛看着低头不语的他，有些心疼。
    当天晚上，萧洛洛便同莫逸楠出发，去了莫家。
    进了莫家，他们没能进得了屋子，莫老家主在莫成礼的房间里救治了一整夜，莫逸楠在院内站了一整夜，一动不动。
    记得萧夫人生双胞的那天，天上飘着雪，萧洛洛也是这么在院子里等。
    天色破晓，一轮红日又爬上了天空，门被打开了。
    莫老家主走了出来，看着院内站了一晚的莫逸楠，说道：“逸楠，你进去看看他吧，他有话和你说。”
    拖着站得有些麻的腿，他缓缓踏进了屋子，莫成礼躺在床上，脸色青紫。
    见他进去，莫成礼朝他伸出了手。
    莫逸楠没有拉住他伸过来的手，只是在他的床前蹲了下来。
    “逸楠，你还恨我吗？”他死死盯着莫逸楠，眼神暗淡。
    依旧没有回答，他似是知道会得到这样的回复，又道：“逸楠，我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说起话来并不费劲，但能看出来，他这仅仅是回光返照。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对你母亲不闻不问，我也恨我自己。”
    莫逸楠的眼眶有些红：“是你自己造成的这一切，或恨或后悔，有用吗？”
    “逸楠，我们父子的隔阂，已经存在太久了，以前总觉得你还小，等你大了再告诉你，想来，我却忘记了自己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告诉我什么？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莫逸楠的表情里，出现了慌乱、迷茫、和无助。
    “其实你的母亲，染病多年。”莫成礼轻轻咳了两声，“在没与你母亲成亲之前，我的确有过中意之人，可那不过是年少无知的情意萌动而已，自从有了你的母亲，我才知道了什么叫作真正的喜欢和爱。但上天似乎是在惩罚我年少时的荒唐无度，你的母亲有了你之后，便生病了，这种病，连你爷爷也无能为力。”
    “什么病。”
    “焦虑症，她每天都会担心这儿担心那儿，这种情况时好时坏，生下你之后，这种情况便更加严重了。”
    “情况好时，她便让我纳妾，说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我没有办法，只能依着她；情况不好时，她便大哭大闹，为了治好她，我只能四处寻访名医，但我没有想到，我找到了治病的方子，她却已经离开我了……我仅仅不在她身边那么几天……就那么几天……”
    他的眼泪流了下来，莫逸楠从未见过这个男人流眼泪，从来没有。
    “你母亲去了以后，我曾多时想陪着她去，可是你还小啊，你才六岁，我不忍让你饱受双亲痛失的悲痛。”
    “那为什么……为什么外面的传言你都不管……为什么？”莫逸楠此时完全慌了，他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办，“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
    “逸楠，你知道对我而言，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是自己精通医术，救人无数，却救不活自己的妻子。我不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语，那些东西，在我这里，不及你们母子分毫。”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滩血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
    “父亲，你坚持住，爷爷，能救你。”莫逸楠将莫成礼扶在怀中。
    莫成礼拉住了想要出去找莫老家主的儿子。
    “逸楠，你已经长大了，你的母亲已经等了我很久了，我应该去陪她了。这么多年了，这声父亲，我等了好久了。”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嘴上带着一抹欣慰的笑。
    “父亲……”一行眼泪落了下来，他只是紧紧将莫成礼抱在了怀中，坐了很久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