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文籍》第一卷:少年惊世第五十四章:长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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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敲了敲门,屋里没有动静,推开一看房内没有半个人影。
    皇甫靖天虽指明了这龙云别苑是何骏晨与封逸同住,但已经一整天了,何骏晨还是没见到那个神出鬼没的“封大人”。
    他不禁有些担心,自己日后莫非也是这样忙碌一天不得闲隙?
    何骏晨回到屋中,长呼了一口气,即以一个“大”字形扑倒在床上,枕头上还残留着兰心的体香。
    都说女子的体香是天然的催情药,此话确实不假,眼下浑身燥热难耐的何骏晨就是佐证。
    其实何骏晨看得出兰心本质不坏,之所以抵触兰心全因为有了楚恬柔这个前车之鉴,他对长的好看的女子多了一份戒心。
    横竖睡不着,何骏晨干脆两眼一闭开始默默背诵《神农御命经》,洋洋洒洒近万字的内容想记住十分不易,故而其父从他八岁开始便叫他早晚背诵不可懈怠。
    说来神奇,这经文何骏晨只背到一半就感觉体内燥热消退,通体舒泰,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就在何骏晨入睡后,床边的那件狐裘诡异地自动覆上了他的身体。
    乌云慢慢遮住了皎月,天地陷入一片黑暗。
    屋顶上的男子伏在屋檐暗处。
    这正是属于他的时刻!
    他完全可以感觉到天上的风云起变化,蜷伏着、翻涌着、变幻着,而他的心跳也并不调匀,平伏在屋瓦上的身躯,就像飞檐后的暗影,就算运足目力,也不会察觉他躲藏的地方。
    空旷的街道上有两个人,一个喝得酩酊蹒跚,一个哼着亵调艳曲,刚走过去。
    男子看在眼内,他很清楚,那个看似喝醉的人其实清醒的很,步伐沉厚有力,臂膀摆动生风,他的外家功夫一定十分了得;至于另一个跑调跑得离谱的唱歌人,他呼吸细密,目露精光,显然是个内家气功的高手。
    这两个人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擒龙手”赵文泰和“无常伸舌”季元柏,与“刹那剑”陈秀同是司徒公王侯门下食客。
    发生在胤天山庄校场上的那场刺杀便是这王侯所谋划。
    可是赵文泰和季元柏并没有发现他,他就在他们头上的梁下,随时可以探身下来撷掉他们的脑袋瓜子。
    这两人同样也没有发现除他以外,还有八个人。
    八个跟他一样的人。
    玄衣劲装、身怀利器,俱来自胤天山庄各个分舵的精英,他们匿伏在黑暗处变成了刺杀,共赴一场刺杀盛宴。
    那八个人也跟他一样,藏在这街道不同的地方,在那两个高手经过的时候,都没有动手。
    他很了解,如果没有一声暗号,任谁也不会先动手的。
    长街寂寂。
    远处偶尔响起了几声幽凄的犬鸣。
    王侯这老狐狸平日深居简出,又有诸多高手贴身保护,实在难以下手。
    好在胤天山庄的“天眼”情报网绝非浪得虚名,王侯有一知交好友名唤宋登堂,两人曾做过十八年同窗,奈何宋登堂进京赶考不中,仅得举人,在家乡教书,皇甫靖天得知此人后即派人以白银万两相诱使其投靠。
    今日那宋登堂上门拜访,王侯喜出望外,本欲在家中设宴款待,却不知宋登堂用了什么法子将那只老狐狸骗出门来,而他一旦出来再想回去就只能回鬼门关了。
    他很明白自己一行九人,每人都各有任务,绝对不容一丝淆乱,否则,最终目标就不能达成,这场暗杀就变得全无意义。
    三人解决随行护卫,两人解决轿夫,两人权力刺杀王侯,一人专以暗器打熄灯笼,在黑暗中掠阵。
    而他自己则全力对付那个刹那间出剑,刹那间封喉,刹那间收剑的陈秀。
    想到这里,男子嘴角一翘,他是用剑高手,自己又何尝不是?
    再加入胤天山庄之前,男子在武林中也有一个响当当的外号——“三独剑”鲁彪。
    独“特”的剑、独“快”的手、独“孤”的心。
    鲁彪坚信这三者合而为一的自己,是无可比拟的剑中王者。
    届时灯笼一旦被打熄,全场必陷入一片黑暗,但他们这九人,平时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在黑暗中依稀可以辨别事物,而且他们一出手就认准了方位,绝对是有利的。
    要打熄火光是因为自己人少,对方却有三倍之多,而且这里离衙门并不远,对方援军很快就会到来。
    所以他们一定要在眨眼间下手,片刻间得手,顷刻间撤走。
    这一次暗杀,要干净利落,要准确无误,他们已算定了出手的方式,也订好了撤走的退路。
    他们甚至测准了天气风势,选择了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下手。
    远处黑路上,亮起一团微光。
    街角转弯处本有一盏灯笼,有一个大大的“酒”字,却忽然被拿进去了,那酒帘里的灯,也熄了。
    远处不知哪里,响起一声野犬的长哮,叫了一声,歇了一歇,又叫了两声,还想再叫,只半声就呜咽了,像黑夜凄凉而荒凉带原始的遗韵。
    来了!
    那犬哮是来的前兆,酒帘的灯笼被拿进去是准备行动的意思。,现在只等——只等那一声暗号了。
    鲁彪平伏在光滑硬冻的瓦上,右手缓缓地握住了背上那把独特的剑。
    时机一到,他就要从这里一跃而下,半空拔剑,扑向轿舆,牢牢地吃住守在轿子四角中前左方的陈秀。
    光蓬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走到近前,分成了两排,两排又分成了前后,原来是两行人,每隔一人就提着个灯笼,约十六个,中间有一顶轿子,前六人后六人吃力地咦咦嘎嘎的抬着走,后面大概也有十七八个灯笼,星星点点合起来照得这通街都亮。
    这队人马缓缓走近了,只见轿舆十分华贵,漆朱红,楠木杆,四处挂满了垂密的珠帘,轿衣绣了只长翅的麒麟,气派十分华贵,由十二人前后抬着走。看来对方人数比估计中还多了些!
    人马很齐整的已走到屋檐下,他清楚地看见一个人。
    这个人抱持长剑,气势凛然,服饰也跟别的人不一样,定是“刹那剑”陈秀无疑。
    这时,轿辇已过屋下。
    就在这时,突听轿里一阵浊咳,“喀吐”一声,似在吐痰,只听一人说了一句话:“风凉露重,大人保重。”
    暗号来了!
    包括鲁彪在内的九人同时现身,有的自木桶碎裂中现身,有的自裹着茅草滚地而来,有的自茅屋鞭马一拥而出,在数十匹健马蹄啸中挺抢冲至!
    只见白茫茫一阵粉雨,有人撒出了石灰!
    石灰漫天里,“唆唆”连声不绝,有人发出了如蝗雨密集的暗器!
    但当暗器射中灯笼时,并不是发出“噗”地一声烛火熄灭的声音,或“啪”地一声灯笼燃烧的声音,而是发出一阵“叮叮”的声音,所有暗器自灯笼处弹开。
    那些灯笼外壳,罩着一层极难分辨的纱网——暗器射着,全都反弹出来,分明是专为以防灯笼被打熄而制的。
    但是暗器已经出手,约好的人也同时跃了出去,一场厮杀已经开始。
    鲁彪只一剑就斩下了陈秀的首级,这本是好事,但他却惊呼“不妙”!
    因为此人根本不会用剑,甚至在死前都没有拔剑的企图,他根本就不是陈秀!
    当鲁彪回过神来后,其余的八名刺客已全部倒于血泊中。
    而鲁彪自己也被身后那双足以“擒龙”的手撷下了头颅。
    一切都结束了?
    不,随着鲁彪等人的身死,这场刺杀才真正迎来高潮!
    在一里外的一座豪华府邸的地下密室里,王侯正搂着他的娇美爱妾饮酒作乐。
    原来,王侯自打宋登堂上门之时便已识破了他的目的,并以黄金千两和入朝为官的条件利诱宋登堂,使其反水皇甫靖天。
    王侯狠狠地往爱妾丰满的翘臀上捏了一把,洋洋得意地笑道:“这会儿,皇甫靖天手下的那班蠢货应该已经死绝了吧,嘿嘿。”
    女人笑意盎然,往王侯的脸上亲了一口,奉承道:“老爷您就是孔明再生,论心计,当今世上谁能比得过您呐。”
    “嗯,说得好,老爷我有赏,哈哈哈。”王侯俯下身子,朝着女人雪白的脖颈就是一顿啃。
    正当两人要更进一步时,只听“轰”的一声,密室的石门却缓缓打开了。
    “什么事?”王侯很不爽有人在他办事的时候打搅他,尽管他只是拱几下就直接缴械投降的货。
    来人还未有答话,一道寒光就先自门外照入,晃得王侯睁不开眼。
    待他走进,王侯才看清此人一身黑衣,冷冽的眼眸像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潭水,如死神一般拖刀而来。
    而他也的确是前来索命的死神,王侯的死神——林逸峰。
    林逸峰每走一步皆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血渍脚印,不过这血却不是他的,而是来自“刹那剑”陈秀的血。
    “啊——”女人受到惊吓,惨呼一声后当即晕死过去。
    已经被吓破胆的王侯还想强作镇定,斥问道:“大胆!你是何人,擅闯本官府邸该当何——”
    只见林逸峰手中寒光一闪。
    “噗!”
    百数十点鲜红的血在空中被冻成了血珠,滴滴答答的散落一地,响声悦耳。
    王侯那个来不及说出的“罪”字永远留在了喉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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