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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空沉落的黑夜里,叶明柯逆着那道从城中央而来的巨大的煌煌身影,握剑低首,步步前行。
前方那涌来的光仿佛实质催压得他行走也感觉到极大的阻力,在如同神明般巨大明亮的身影映照下他渺小得几乎如同一只蝼蚁。
他缓缓抬头,恍惚间看到了小镇惊变的黑暗里那一位位神灵与仙兵,但这一次他终于不是一直站在别人的后面。
这一次他自己选择出剑。
他俯身迈出的步伐越来越快,布衣之下的皮肤里一片片火红色的狰狞鳞甲浮现,绽放出偏近于褐色的红光。
在他身后与四周黑暗里,他是唯一的光明。
那道从城中央而来的煌煌身影也猛然加速,一大一小一暗一明两道身影在半空中相撞。
“轰”的一声一触即分。
那道煌煌的身影轻微摇晃了一下便止住了冲势,另一道身影却向后疾飞而出,撞进了厚重的城墙内,在那个身影强烈的光明照耀下,可以看见那一处城墙塌陷处现出一个焦黑深邃的人形孔洞。
“啪”
一只覆盖着如熔岩般鳞甲的手从城墙内探出按住了城墙,一张覆盖赤色面甲,威严而可怖的脸缓缓浮现。
而此时,初步习惯了光明的其他人,也才仰头看清了那一道从城中央而来的煌煌身影真正的面目。
那是一具高达数十丈的银白甲胄,甲胄通体密闭,没有任何的一点缝隙,全身的每一寸甲胄都有如蚯蚓般的金色符文浮与和旋转,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头脑都感觉到强烈的晕眩与威压,神圣凛然如不可直视的天神。
而另一边那个立在城墙中的赤色人影,如同披覆着熔浆的魔。
这一幕恍惚间像是光阴向后流转了千百年,又回到了仙与魔一同争夺人间势力时代。
在那个时代,魔以满足欲望与赐予力量来诱惑凡人,而仙以庇护与恩赐来巩固信徒。
人间因仙魔的争斗中而动荡。
魔在人间流转为祸千万年,没有人会感谢它们。靖平妖魔,是千万年来人间的心愿。
但当魔界被攻破,魔族力量从人间彻底衰退萎缩消逝之后。才有人发现,在没有魔的世界里仙人已经不需要再争取信徒的归属,因为在人间他们已经是唯一的伟大存在。
世间永远有光明与黑暗两面,当光明彻底吞没了黑暗,它也已经不是光明。
那具光明甲胄无目的头盔缓缓转动,“看”向了叶明柯的方向,他身周放射的光明如同潮汐般涨伏,凌厉磅礴的杀意随着光明流淌而来,逼向了叶明柯。
双方气机一触即发。
但就在这时,恍若天上有一个又一个雷霆落入了阳京。
所有人都下意识抬起了头望向高处。
冲天的火光自阳京城内的各处喷涌而起,刺穿和点燃了整个黑夜。一声又一声如同惊天闷雷般的巨响在整个阳京里不断地回荡。
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和一处处冲天的火光就像突然落入阳京的天罚。
整个阳京在那巨响中瑟瑟发抖着。
巨响与火光过后,朱雀门上下的所有人就如同刚才见到那布衣少年弑杀君主一样,一时间没有人能够反应而来。
但是很快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一座已经屹立在阳京数百年的,巍峨高大无比的升仙台在火光之中摇晃,而后是一声霹雳般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的震动。
那个顶天立地的高台,在所有人震惊到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缓缓倾倒,轰然崩塌。
所有人都在仰望,整个阳京在那一声霹雳般的巨响之后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寂静之后,如同沸腾一般哗然的躁动席卷了整个阳京。
这就是我想要的。
叶明柯覆盖着赤色面甲的嘴角勾起一个越来越大的弧度,他酣畅地大笑。
那具光明甲胄看了叶明柯一眼,在半空中便要转身奔往那座半倾倒后还在燃烧的升仙台。
叶明柯握紧手中的惊寂,身上如同熔岩般缓缓流淌的深红光芒镀上了那柄古剑,而后是淡青色罡气从他的身体内涌出。
他的腰背微躬,有阳炁自他后背处如大龙升腾而起,过尾闾、夹脊,至抵后脑最后的一关玉枕,此为三关。更有阳炁自他下丹田而生,关元穴、气海穴,神阙穴三穴中阳炁沿任脉浩荡而起,与中丹田鸠尾、绛宫、黄庭三穴中的阳炁汇聚。而后再沿任脉,与脑后破三关,沿漕溪,直抵玉枕的阳炁一起扣关明堂。
他在武道的九重楼。
因为强大的体质,他在未真正修行武道的时候,就拥有了丰厚的武道基础,而无名镇上的六年训练更让他的天赋觉醒到极高的地步,所以他才能够在老乞儿还未正式教导他武道修行的时候便能在雪地上一夜先天。
从李翰那座山中小屋到阳京,这万里被一波波仙人追杀的途中,他从一个没有正面与修行者战斗过的人,从对抗灵窍境,到轮海境,到通元境,在这层层叠叠的压力下他过往多年被压抑住的训练成果快速地转化为飞涨的战斗力。
但是消化的时间一直是不够的,直到龙颈火窟之战后才迎来了将近一个月的较为安静的日子,他在小院中的十余日,便是一边参悟人间剑中的武道法则,一边完全消化之前战斗成果的关键时光。
到他踏出院门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武道九重楼的武道修行者,而且由于先天体质的极度强大,在配合“不让”剑的时候,他甚至让那名通元境界的修士把他当做武道十三重楼,直接唤来那具镇压着整个阳京的战争机器。
而那正是叶明柯想要的。
火灵气与罡气双重覆盖的惊寂剑颤动着,这柄自从离开了老乞儿后沉寂了数十年的古剑发出龙吟一般的颤鸣。
“砰”的一声,城墙崩裂,身负赤甲的叶明柯和身同剑,再次一剑斩向了前方那道光明万丈的身影。
剑名不让。
比斩下大夏君王头颅更璀璨的一剑斩向了那具想要抽身而去的光明甲胄,如火流星一般赤红的剑光逼向了那具光明甲胄,那是超越通元境的力量。
那具原本已经转过身去的光明甲胄如同被激怒一般转身,全身光明怒涨如同在阳京的夜空中升起了一轮大日,身上的甲胄发出金铁交响的铿锵之音,他怒然挥拳砸向那道璀璨的火红剑光。
“轰”
叶明柯化身的那一道红光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退而回,撞崩身后那厚重的城墙,土石崩裂间他回过头可以看见城下那些惊慌失措的难民。
那具光明甲胄将要再次转身,
叶明柯将惊寂倒插入地,卸下背后已经被用人皇体血液唤醒的人间剑,深深吐气。
实力的巨大差距让他没有任何的可能去周旋,每一剑,都只能是拼尽全力的舍身一剑。
他狰狞的面孔扯起一个微笑的弧度,猛地跺脚,本就被几次巨力冲击而在摇晃的城墙更加剧烈地摇晃着,连绵倒塌下一小段城墙。
他借着反震而回的巨力,化作一道赤色流光冲出,手中重剑中的千钧剑气在沸腾着,依旧是“不让
剑”,他向着那具光明甲胄斩出了重如山岳、浩烈无回的一剑。
那具离去心切的光明甲胄这次没有回身,直接伸出流淌着粘稠光明的巨手向后抓向叶明柯所化的那道流光。
但是他没有想到换了一把人间剑的“不让”威力远超过上一剑。
那具光明甲胄所有的战甲同时颤鸣,如同化作实质的光明迸溅,抓向叶明柯的手掌被斩得向后崩开,几片细小的甲片崩散开来。那道剑光继续向前。
那具光明甲胄微微一晃,而后蓦然转身,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另一边握成巨拳的右掌轰然砸去。
剑光崩灭破碎。
叶明柯的身体一颗如同被丢出的石头般飞出,重重地砸入城墙之内。
那具光明甲胄这一次没有再选择离开,而是踏着虚空中的光明向叶明柯所落之所轰然追至。
崩塌的城墙内浑身浴血的叶明柯剧烈喘息着,身体外表的火红色鳞甲也到了极限地一片片缩回。
叶明柯看着那个在视野中不断逼近的煌煌身影,那一刻他脑海中流淌过无数的念头,他知道,已经……到了极限了。
第一剑不让,耗尽了他体内所有的武道罡气,第二剑用人间剑斩出的不让,耗尽了他的灵魂力,那是驱使剑中剑气必然的代价。是多次使用人间剑后他摸索出来的规律。
“轰”
远处的阳京又有火光冲起,震动连绵。
极限之后又是什么?死亡之后又是什么?
他不知道这一次死去,他的身体还会不会自己再次蜕变复活,但是他不愿意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个令他厌恶的世界,不愿意看着自己的朋友离去而自己无能为力。
从小到大因为一直对抗着强烈的进食欲望的他学会克制,他从来都是极其克制的一个人,除非在绝境中一次次被逼到搏命。
但这一次,没有人逼他,是他自己选择站出来。
叔,我是不是很任性,我不能确定我所做的意义,但这就是我想做的。我相信你们也不希望背负着你们希望的我,活成一个懦夫。
而且,我所做的并不是没有意义。
回过头的他,能够看到崩塌的城墙之外,那些被困在城外风雪中的难民,在最初的恐惧与慌乱之后,这群挣扎着求取生存的人,一群群蜂拥着涌入了阳京。
他们恐惧害怕,却紧抓住眼前一丝一毫的希望。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
大火下的阳京,更多的城墙在那伴随着雷霆般巨响的火光中一段段倒塌,升仙台在冲天的火光中倒塌,宏伟的皇宫也在重重的火焰中崩塌。
这座沉睡已久古老的城池在冲天的火光中惊醒。
今夜的阳京由人间自己的火焰点燃,他们赐予了自己如白昼一般的光明。
还有身着布衣,百年来第一次站在历史前台的人间侠客,他们肩扛描绘着红色火焰的黑底大旗,在冲天火光与凛冬寒夜中站上城头,向着整个中州大地宣告。
“大夏已死,凛冬已至。”
他们是人间反抗修仙者的第一支军队,凛冬军。
人间没有了大夏,但在凛冬的寒夜里,将有无数人举起自己的火炬。
“轰”
纷扬的思绪中,叶明柯平静地回头。
那具庞大的甲胄已经欺近了半陷在坍塌的城墙中的叶明柯,一个光明巨拳从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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