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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你确定你没骗我?”
一个狭窄的林间小道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少年。
其中一个身着灰白衣衫,面色愁苦,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我骗你干嘛,你要是个仙子,我还指不定想着骗你一下,就你?算了算了。”
徐长生撇了撇嘴,而后别过脸去,就在转过脸那一瞬间,少年嘴角微微一笑。
至于为何薛南又活过来了,完全是谈笑神通广大,大到徐长生都没看明白,薛南就活过来了。
具体说来,就是当时谈笑带着变成白骨的徐长生走在那汹涌大河边上,逆流而上,指着那大河中间问道:“是不是那个少年?”
白骨徐长生顺着手指看去,恰好是两人一前一后刚走进定北关时的情形,猛然点头。
谈笑也没说啥,随手一捞,便从那大河之中提起一个眼神呆滞的木讷少年。
依稀之间只见他脸色一白,然后急急忙忙提着徐长生便回到了那定北关外。
去时两人,回时三人。
看着这神仙操作,徐长生目瞪口呆,刚想开口问问谈笑是如何做到的,却见他脸色苍白,甚至都来不及和徐长生说话,身形便消失不见。
显然这救人行为,对他来说,也是极为艰难。
虽然没有问到心中所想,但救回了薛南,也是极好了,也没再回定北关,少年只是回头看了看,便带着脑子一片混沌的薛南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也算正式离开了大瑞的领土。
自此,所踩之地,尽是他乡。
而就在两人转身的那一刻,身后柳树枯萎凋零破灭,最后化为飞灰,但却没一人看见。
而奇怪的是,薛南完全没有定北关的那段记忆,最后的记忆,便是两人一齐踏进了定北关。
没有就没有吧,没有也更好,毕竟那本就不是一段什么好的回忆。
有些事,一个人担着就够了,没必要让两个人都难受。
于是徐长生就给他补上了一段“美好”的回忆,但显然,薛南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直揪着各种问题不放。
就像现在。
“你说我去逛窑子了?这必然不可能,我薛南下了决心不去,那就必然不可能去。”
徐长生双手拢袖,也不管他说啥,反正说啥我都是这一个答案。
……
遥远山峰之上。
风不闻突兀的出现在了三人身前,而那三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那暗涧坞残存的王碑帖,柳木,花语婆婆。
本来王碑帖是早已离开的,但奈何遇到了谈笑这个不讲道理的道士,直接将其拘了回来。
这一回来,王碑帖也就认命了。
虽说不是那真正的山巅修士,也没见过圣人是何模样,但知道能在这么远的地方将其拘押回来的,必不是他能反抗得了的。
至于风不闻,没了谈笑在身旁,又依旧是那白衣卿相的风流模样。
屹立山巅,高大身材,面白无须,一袭白衣,双手负后,宽大衣袖飘摇。仿佛站在那,便自成一片道理。
哪怕是敌人,王碑帖依旧老老实实行礼,“见过风相大人。”
风不闻点点头,笑道:“我给王道友留了条活路,但王道友却好像不是很想活啊。”
王碑帖冷汗直冒,他原先还以为自己能逃得了一命,是自己术法高超,没曾想却是风不闻留他一命。
但真是这样么?
风不闻继续笑道:“那日洪隍召集了你们这几位上三境商讨投靠黑龙岛一事,其他几位都没反驳,只有你王碑帖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记得那日你是这么说的吧,‘门主大人,而今大瑞得了风相大人相助,上升之势已成定局,还望三思啊’,王道友,不知在下可曾说错?”
风不闻忽地扭头,笑问道。
王碑帖汗如雨下,自从成了上三境,他便再也没有感受到这番惊惧。
要知道那日议事,洪隍可是只召集了他们几位踏入归真期的修士,寥寥不过一手之数。议事地点还是在那祖师堂,开启了层层阵法的祖师堂,没想到这般严密之事,风不闻竟然知晓的一清二楚。甚至连他们几人只见的对话都能复述出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的反叛,完全是被他看在眼里,就跟一个大人在看着一群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王碑帖心如死灰,“那洪隍呢?想必也是不可能逃出去了吧。”
风不闻笑了笑,没说话,这需要回答么?
不需要。
风不闻又问道:“我大瑞如今百废待兴,不知王道友可有兴趣前来相助一二?”
王碑帖猛然抬头,他原本以为今日已是必死之局,没曾想风不闻竟然还愿意放他一马。
愿意吗?自然愿意,能活着谁不愿意,王碑帖连连点头。
“行,那你先去琥阳等我,我还有些事,待我回去之后便会联系你。”
说完之后,一阵微风拂过,风不闻便消失不见。王碑帖甚至连他是如何离开的都发现不了,丝毫察觉不了他的踪迹,一如他先前到来。
至于他身后的柳木与花语婆婆,风不闻则是全程连看都未曾看上一眼。原本他们要是愿意离开大瑞,各寻出路,也就随他们去了,毕竟一群连神驭期都未到的中下三境修士,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但难就难在有人看不清局势啊,非要自寻死路。
“王……王长老。”
柳木苦涩地喊了句,也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要让他放自己两人走?这可能么?
风不闻给了他活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还会平白放弃。
看着两个曾经的手下,王碑帖叹了口气,“下辈子,还是做个凡人吧,哪怕有机会,也别踏上这仙途了。”
王碑帖说完转身朝着南方飞去,好似不愿多看他们两人一眼。
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两人尘归尘土归土。
在那定北关,柳木常住的那间小院,有棵桃树。
此刻,桃树焕发,变为了一棵柳木,转眼间,柳木凋零,跟着化为了飞灰。
……
天色渐暗,两人也没再次赶路,而是就近寻了处空地,点火做饭。
哪怕可以不吃,但两人自从赶路以来,便从未放弃过这口腹之欲。
“南啊,你快去打点晚饭回来,饿都饿死了。”
一个少年倚靠在一棵古木上,笑嘻嘻地喊道。
“芥子物里不是有吗?!走的时候可是买了那么多,不吃你留着干什么。”
另一个少年有样学样,顺势躺了下去。
“谁知道要走多远才到下一个城池,再说了,这些都是家乡的味道,吃一点少一点,等到你想吃的时候就没了。”
薛南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可你咋不去,就知道使唤我。”
徐长生循循善诱,“我这不是还在换血么,力道控制不好,到时候一拳头下去,别说吃食,都成烂泥了。”
薛南又想了想,好像也是个道理,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己走了这一趟定北关,好像除了少了那么点记忆,连脑子都不太灵光了。
但想使唤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薛南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异兽,往地上一扔,异兽便化为人高,似狼非狼,似虎非虎。
薛南手一挥,那异兽便钻入了丛林,没多时便叼着几只野兔回来。
这“觅食”的活给薛南,但这后期处理,就得靠徐长生了,不然,这顿晚饭就得浪费了。
一边看着徐长生娴熟的处理着野兔,薛南同时施展着各种小型术法帮忙。
也在一边传音交谈着。
“发现了?”
“嗯,没想到你小子察觉的比我还早,看来是修为又见长了啊。”
徐长生笑了笑,继续传音道:“别打草惊蛇,我怀疑不止那两人。”
“有把握?”
“有!”
薛南点点头,没再说话,他说有把握就有把握,相信他。
有些话薛南也没说,这趟定北关出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九成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徐长生执意不说,他也没有办法。
再有就是,这趟之后,徐长生明显多了许多戾气,极其明显,哪怕他再极力隐藏,都总是不经意从眼神之中流露出来。
这对于一个武夫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特别是一个还在换血境的武夫,一旦处理不好,急火攻心,他徐长生这条武夫的路子,也就算废了。
所以现在有人愿意送上门来,正好。
处理好了野兔,生了火,剩下的就简单了,两人围坐在火堆旁,谈天说地。
而在那不远处的石脆山上,一座金身神像凋零,可能得等到许多年后,才有人登上这石脆山山顶,见到那山神庙,才知道,原来这里,也曾有人供奉。
只是香火少的可怜。
在那对面的钩吾山,一位金甲神人也面见了那位远道而来的大瑞风相,与那石脆山山神不同的是,这钩吾山山神非但没有被惩罚。
那大瑞风相甚至将那定北关内的香火都分给了他,自此,他便不仅是那钩吾山山神,也是那定北关城隍。
哪怕风不闻已经南下琥阳城,这位山神大人依旧未能反应过来,为何自己不但没有受罚,反而有功。
想了许久,也未能想清。那么只剩下一个原因了,是那两位少年的缘故,只可惜他们早已离开大瑞的范围,不然自己还能前去相送一番。
于是这钩吾山山神王分程只能远望那两位北上的少年。
祝他们山水有归途。
祝他们岁月可回头。
祝他们大道尚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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