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五行劫》〖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长安》第四十二章冬风破侵暖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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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蒙大地,暮色残阳,急行中的孤影后,是一片血色汪洋。
    城郊外的小农庄中,艾离打开被急扣的屋门。但见来人是二师弟,其脸色却寒厉如风暴将临。表情一滞,她随即快语道:“你来作甚?若是劝我悔嫁的话就不必讲了。”
    季怜月收敛气息,稳住呼吸,默不作声地将包裹着令牌的字条取出给她。
    艾离接过一看,这是一块出入太子府的令牌。展开字条,她瞳仁骤紧,“这是从何得来的?”
    “有人自皇城内急传此物给你。”
    “称心出事了,要我即刻去见他!”
    季怜月垂下眼眸,点了点头。今夜之事,他不愿被她看到,唯有将她支开。
    艾离提步急走,忽又回头,“你呢?”
    “我留下帮师姐守护刘捕头。”
    回首望了眼屋内,艾离面露两难。她故意急着应嫁,便是想引那人前来。那人曾言,如果她嫁给刘大哥,他必来杀之。
    “师姐信不过我吗?”恢复常态的季怜月温和地问道。
    “那倒不是。……何人鬼鬼崇崇!”踌躇间,艾离瞥到一条黑色的人影正借助院中树影隐匿前行,已堪堪摸至窗前。黑影以诡异的步伐潜行,极难发现,若不是她因措词而四下张望,说不定就被那人溜进屋去。
    闻她喝问,黑影将身体一扭,加速冲向屋子。艾离不再迟疑,起掌攻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既然被她发现,蛇面女毫不犹豫地拔出奇型弯刀直接动手。
    “是你!”甫一动手,艾离立刻分辨出来人,这不就是擂台上的风烟阁女杀手嘛。
    季怜月飞快挡在她的身前,抽出玉扇抵住弯刀,“这里有我,师姐走吧,迟则生变。”
    “小心她用毒。”艾离却未动身,反倒有些担心地望着他。那次的擂台比武,他曾在此女手上栽过跟头,这让她怎能放心地一走了之。
    “吃过一次亏后,我岂会再次大意。”季怜月震开弯刀,刷地抖开玉扇。清鸣声中,微颤如蝶的玉扇发出莹润光泽。扇内所藏解药被其内力激发,化作袅袅药气,遣绻盘恒。
    尽管如此,风烟阁之毒实是非比寻常。艾离心有所虑,打算观望之后再做决定。
    “师兄,我来助你!”徐绍风从隔壁院内飞身跃来,拔出寒铁星霄剑。小师妹一直未归,他便与路小花去往隔院看护丁青山,听闻声音即刻赶来。
    “不必,你在旁掠阵就好,看我将她拿下。”季怜月扇展翩跹,莹光四溢。
    “手下败将还敢口出狂言!”蛇面女弯刀急舞,一道道月牙般的刀刃飞旋着向他攻去。
    季怜月扇风瞬息转变,将月牙气刃以柔力裹起,内力吞吐,猛向蛇面女弹回。
    蛇面女不得不侧身避让。嗡地一声,月牙气刃轰中其身后大树,引得大树一阵急颤。
    徐绍风见状驻足于战圈之外,并不收剑,而是虎视眈眈地盯视着蛇面女。
    蛇面女目露狠色,尖啸一声,猱身再上。尖啸声中,弯刀骤放光华,刀速急增。
    季怜月处之晏然,沉着与其周旋。
    蛇面女疾风般地攻了数合却无效果,不禁心下暗悔。出于杀手的习性,有机会铲除目标,她自是不会放过。不料此举却被艾离察觉。偷袭不成她并不立刻退走,其实是想故意令季怜月为难。然而她一时忘记了,若不使用奸计,她并不是其对手。
    季怜月从容转身,以玉扇格挡弯刀的急攻,抬眼看到艾、徐二人的神情,不禁抿紧了唇角。被小瞧了吗?双目微眯,他身法陡变,面对厉啸的弯刀不闪不躲,反而错步迎上。
    对方的身法突然变得不带一丝人气,蛇面女手中弯刀虽在急攻,却未免迟了半分。电光火石间,季怜月已贴至她的身前。
    一寸短,一寸险!玉扇虽短却正适合贴身近攻。蛇面女被其攻入中门,不禁心中大慌,忙用弯刀回刺。季怜月反手以玉扇抵住弯刀,另一手起掌击出。
    “卟”地一声,蛇面女喷出一大口鲜血,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小院。
    徐绍风提剑追去,却被她放出的暗器稍阻,紧接而来是一蓬粉烟。
    风烟阁之毒岂容小觑!徐绍风只得止步避让。
    粉烟散后,蛇面女已远遁而去。
    “被她逃了。”徐绍风收起寒剑,遗憾地回院。
    “那是风烟阁的杀手又不是死士,逃命的本事当然一流。”季怜月嘲讽地勾起了唇角。
    艾离见事已了,便向二人说道:“今夜便劳烦两位师弟帮忙看护刘大哥,我有急事必须立刻入城一趟。”
    虽有风烟阁的杀手介入,不过有两位师弟联手,当可保刘大哥无大碍。称心此时传信,她心中忽起不安,称心遇到的麻烦怕是不小。
    “师姐放心,刘捕头有我和二师兄看顾,必不会有失。”
    目送她离去,徐绍风与季怜月一同回屋。一进入屋中,他便去检查了一圈,将窗户再次关紧,并细心地封好窗缝。
    火盆中的炭火烧得正旺,屋内温暖得无一丝严冬之感,床帐内的刘夏凉却睡得并不安稳,不仅满头大汗,还不时呓出含糊的字词。
    季怜月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手巾,为他擦去汗水,又为他掖好被角。只听床上之人断断续续地说道:
    “……面具……阴谋……小离嫁我……”
    季怜月表情阴霾了一瞬,又迅速平复如常。
    徐绍风静静地瞅着他,忽然问道:“师兄,你其实是心悦于师姐的吧。”
    “为何这般讲?”季怜月诧意地回过头,对他挑起了眉梢。
    “你对刘捕头有杀意。”徐绍风语气肯定地说道。
    “是你多疑了。这只是刚才对敌时的杀气未消。”季怜月收敛气息,面不改色。
    既然师兄这么讲了,徐绍风没有反驳。只是他敏锐地感觉到,季怜月与那蛇面女相斗之时并没有杀气,反倒是刚才的一瞬流露出极强烈的杀气。
    顿了一下,他道:“师兄不必瞒我,你对师姐的心意我全都看在眼里。师姐喜欢自由自在,你便接下她最不愿意去管的外门杂事。每逢师姐有事,你总是最心急的那人。我见过你多次暗中相助师姐,却不肯让她察觉到分毫。刘捕头人品不错,对寻常女子来说或许是不错的选择,但对师姐来说只会成为她的囚笼。失去自由、无法再张扬恣意的师姐想来你也不愿意看到,故而才会对他生出杀意吧?”
    “休要胡言!我对师姐只有同门之谊。”季怜月沉面看他,声音遽然凛冽,“如你所言,她是自由的。她所决定之事,无人可以诽议。”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难得啊,好脾气的师兄居然动怒了。徐绍风并未像刚才那般遵服,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既然你对师姐有意,为何一直不愿对她明言?”
    季怜月缄默不语,看向他的目光犹如夜半渐起的寒风。
    徐绍风被他目光中的冷意刺中,却毫不退缩地昂首相迎。
    “我没有资格。你怕是忘记了吧?我已有婚约。”季怜月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却不知是在嘲讽对方,还是在嘲讽自己。
    “那位陆家大小姐吗?”徐绍风呐呐。顿了一会儿,又道,“……小雨说得对,她根本配不上你。”
    “你们都高看我了。如果我没有当上这地擂擂主,以我的身份,怕才是高攀的那个吧。”季怜月眸底似幽谭瞬息成冰,静冷得再无波澜,“不必多言!关于婚约,我不会悔约,师姐也必然不会。”
    徐绍风张了张口,却最终垂下了头:师姐性情爽朗,师兄待人和善,然而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固执己见。
    屋内一片寂然,只听得窗外声势浩大的冬风在不停嘶吼。
    “扑啦啦”,冬风竭力撞击着窗纸,似有一队队看不见的鬼骑,誓要攻入这温暖的屋中。
    季怜月的视线极慢地移向窗外,仿佛穿透了窗纸,在凝视着疯狂的冬风。
    良久,徐绍风倔强地开口:“在那之前呢,你为何迟迟不肯明言?”
    “今日的你为何如此多言?”季怜月转而望向他,目光中带上了冬风的冷冽。一直被压抑着的、无处宣泄的情绪,被他撩拨至爆发的边缘,深藏于心底的话就这样问出:“你也是喜欢师姐的吧,可你又做了什么?”
    “那是不一样的。”徐绍风神情顿时一黯,“我很早就知道的,大师姐喜欢的不是我。”自从遇到了路小花,他才明白何为喜欢,同时清楚地认知到,艾离对他的情谊只是姐弟间的关爱。
    “然而师姐并没有反对与你的婚事。”摇曳的烛光在季怜月略显苍白的面颊上明明暗暗,仿佛为他戴上了一副诡异的乌色面具。
    “因为那是师傅的安排……”徐绍风的声音渐至沉无。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无法消除的暗疤。也正因为此事,他无法对师姐的婚事袖手旁观。他比任何人都更加希望,师姐也能够找到属于她的幸福。
    火盆中的炭火依旧旺盛,屋内依旧温暖和煦,然而再多的暖意也无法驱除滞留于人们内心深处的芥蒂。一点冰意在这一刻瞬间扩散,仿佛忽然之间窗外的冬风穿窗而入,将漫天的冰寒轰然袭向二人。
    “你也无法否认,她待你是与众不同的吧。然而你是怎么待她的?居然为了一个山野丫头辜负了她!”季怜月血丝漫上眼框,恨若仇敌地瞪视着他,平日温和的面具在这一刻被猛然揭除。
    “我对小花是一片真心!”听到他的指责,徐绍风不管不顾地回吼,“我是不得不辜负她。你呢?为何从来不敢承认喜欢她!你若肯明言,师姐未必不会同意,何来今日的烦恼!”
    季怜月极凶厉地瞪着他,然后墨沉着脸,从怀中取出一块包起的手帕,托于掌中展开。
    雪白的手帕里,包裹着一根泛着乌光的长针。
    在徐绍风不解的目光里,他拉起刘夏凉的胳膊,将墨针刺入其腋下隐密之处,再将墨针包起收好。
    本是呓语不断的刘夏凉突然止住声音,身躯僵直不动。
    “你对他做了什么?”徐绍风愣住,“这针……”
    “这针见血封喉,他没救了。”季怜月缓缓抬头,漠冷得如同变了一人,“既是烦恼,解决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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