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齐》第二卷龙凤斗第五十五章解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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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有人告诉本姑娘的。”祝溪冰微笑道，“韦贵妃派人预订雅间的时候，我便知道啦。说起来，你们这一主一客还没到时，我就已经到了。当时我在屏风后等了片刻，才见韦贵妃带着一个丫鬟推门而入。那丫鬟端茶倒水，一番伺候便去了，只剩韦贵妃一人独坐阁中，又过了半响，你便来了。”
    龙少阳不由奇道：“有人告诉你的？不知是什么人，姑娘可否告知？”
    祝溪冰俏脸一沉，转过脸来，嗔道：“我的龙大公子，本姑娘可曾问过你，你与那姿姿郡主是如何相识的？”
    其实这一句话问出口之后，龙少阳登时觉得不妥。今日归云阁一宴发生的事，他有太多的疑惑，祝溪冰怎会躲在雅间屏风之后，她是如何得知二人在此饮酒，又怎知解药在韦贵妃那杯茶水之中？自己自入阁中，一直心存戒备，处处提防，起初喝了几杯酒，身体并无异常，后来又何以突然中了毒……
    如此种种，自韦贵妃一行人离开雅间后便在他脑中盘桓，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愈是如此，愈是期望从祝溪冰口中得到一些解答，此时听她答话，不由脱口相问。无奈话已说出，无法收回，当下见她避而不答，反倒更觉舒坦。
    龙少阳叹了口气，悻悻地道：“祝姑娘先于韦贵妃和龙某来到雅间，一直躲在屏风后面，从始至终，我竟是毫无察觉。龙少阳啊龙少阳，你当真安然托大，忘乎所以啦。”
    祝溪冰见他神色间带着几分伤感，星眸一闪，道：“龙公子，你不必如此介怀。对面坐着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是男人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分心也在情理之中，岂你独然？”语音像是揶揄又像是安慰。
    龙少阳唏嘘道：“真没想到韦贵妃心机如此深沉，手段如此狠毒，竟然不惜以自己的名节……”
    祝溪冰似嗔似笑道：“这一回领教了吧？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有时越是漂亮的女子，越是危险。”
    龙少阳点了点头。沉吟半响，喃喃的道：“既然韦贵妃煞费苦心，算无遗策，料定这一番可以得手，为何不用毒药将我毒死，这样便可一劳永逸，反而却拿着自己名节，甘冒奇险？”说罢摇了摇头，眉头微蹙。
    祝溪冰咯咯一笑，道：“亏得别人说你聪明绝顶，如今看来你却不懂得女人，尤其是韦贵妃这个女人。”
    说着神情一变，正色道：“试想一下，今日阁内，武骏他们若是将你捉个现形，到时你是百口莫辩，一顶为臣不尊、调戏妃嫔的帽子扣下来，不单你人头不保，恐怕还要身败名裂。她如此煞费苦心，自导自演这出苦肉计，这个结果才是她最想要看到的。哼！一杯毒酒结果了你的小命，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面如桃李，心如蛇蝎’，我们这位韦贵妃，可正是应了这句话。”
    龙少阳停了脚步，凝视着远处的河面，只觉背后冷汗淋漓，半响后叹了口气道：“人心如此，实在可怖！只是如此一来，恐怕是连累姑娘也得罪了韦贵妃。”
    祝溪冰跟着停了下来，转过头，道：“这就不劳龙公子担心啦。韦贵妃与我爹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瞧着我爹他老人家的薄面，她也不会与我为难。”
    龙少阳笑道：“这话说的倒是。”
    二人迈开步子，继续前行。
    龙少阳又问道：“祝姑娘，我还有一事不明，恳请赐教！姑娘如何知道，解药就在韦贵妃的那杯茶水里，莫非又是有人告诉你的？”
    祝溪冰“噗嗤”一笑，道：“那可不是了。实话告诉你，这一回是我自己猜的。”
    龙少阳微微一惊，道：“你猜的？如何猜的？”
    祝溪冰道：“龙公子，我且问你，你可记得，适才桌上放了几壶酒？”
    “我若记得不错，韦贵妃面前并排放了两壶酒。”
    “不错。我再问你，你与韦贵妃共饮了几杯酒？”
    龙少阳略一沉思，道：“三杯酒。第一杯酒是见面寒暄之后，我担心酒水她做了手脚，犹豫半天未曾举杯，韦贵妃见状与我换了酒杯，我这才举杯饮了。”
    祝溪冰道：“嗯。饮了这杯，不论君臣，只论朋友。”
    龙少阳道：“第二杯酒是在说起那日仁寿殿献出地契一事之后。”
    祝溪冰道：“哦。人家还夸你为人有趣，世间难寻呢！”
    龙少阳知她又在挖苦自己，当下也不理会，续道：“第三杯酒是在韦贵妃讲完那个故事之后。”
    祝溪冰道：“唔。有酒有故事，可她说这故事有损雅致，自当罚酒一杯。你怜香惜玉，于心不忍，跟着陪了一杯。”
    龙少阳自失一笑，道：“祝姑娘记得真是清楚。请姑娘赐教，不知她是在哪一杯里下了药还是？”
    “第三杯。”祝溪冰道。
    龙少阳奇道：“第三杯？”不由停下脚步，瞧向祝溪冰。
    祝溪冰停下脚步，道：“不错，正是这第三杯酒。韦贵妃料知你对他心存戒备，必定小心翼翼，因此不敢轻举妄动。你进门之后，她当着你的面斟了两杯酒，见你不敢举杯，当下便与你换了酒杯，跟着与你闲谈聊天，又喝了第二杯。这一切应当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说到此处，她原地踱着步子，瞧也不瞧龙少阳，自顾自道：“两杯酒下肚，龙公子见毫无异样，体内酒气上涌，身旁美人相伴，不禁慢慢放松了警惕。这时韦贵妃又声情并茂给你讲了个缠绵动听的故事，一曲终了，梨花带雨，真是我见犹怜，何况是我们文武兼备、多情倜傥的龙公子？”
    龙少阳不禁大窘，心想：“这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真是羞愧不已。”
    祝溪冰停下来，笑着续道：“韦贵妃讲完故事，一副可怜楚楚模样，听者只怕早已感同身受。便在这时，她顺势提壶倒酒，其实手中酒壶已换作另一壶了——若不是我一直在屏风缝隙间凝神观瞧，只怕也看不出她做了手脚。”
    龙少阳惊道：“倒第三杯酒时，韦贵妃已偷偷换了酒壶？”
    祝溪冰点了点头，道：“不错。韦贵妃喝了这第三杯酒之后，忽然自言自语说了句——这酒真是粗劣，跟着端起桌前的茶水饮了一口。那时我瞧得清爽，心中忽起一股异样之感，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抬眼瞧去，却见你脸色大变，双目如血，盯着韦贵妃不放，又见她竟然主动去拉你的手，登时我便知道这女人多半没安什么好心——咱们的龙公子中了人家的道了！”
    龙少阳接口道：“那杯酒刚入腹中，我便觉得周身燥热异常，当即凝神屏息，想借内力将酒水逼出，无奈韦贵妃上前干扰，毒性发作又十分迅速，只得以内力相抵，减缓药性发作。”
    祝溪冰笑道：“你的反应，人家早已料到。既然鱼儿上了钩，岂能轻易让它脱钩？这时我又是惊讶，又是好奇，终于还是忍住，想看看韦贵妃到底唱的是哪出戏？谁知她……她竟然边走便将手伸向了脖颈处的扣子……”
    说到这里，她脸上忽然一红，将头转开，道：“登时我按捺不住，想要冲出去，狠狠地抽她一个大耳刮子。忽然‘咔嚓’一声，桌上一酒杯落地，韦贵妃这时陡然转身向门口疾走，跟着便听楼下一阵杂沓脚步声上得楼来，接着‘咣当’一声，武骏他们一行人破门而入。我见事情紧急，当下不再犹豫，顿时从屏风后面跃出，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你扶起——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啦。但愿我的突然出现，没把咱们的龙公子吓到。”
    龙少阳笑道：“当时我浑身燥热难当，见姑娘突然出现，头脑懵懂，以为是在梦中，倒是把韦贵妃吓到顿时花容失色。”
    说到这里，二人相对大笑。
    祝溪冰笑着道：“后来韦贵妃他们走了之后，一瞥眼间，我瞧见了桌上韦贵妃喝过的那杯茶，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似的。猛地想到，平常人喝酒品茶，酒水甫一入口，便知优劣好坏，怎有喝了三杯才给出评语的道理？越想越觉得奇怪，便走上前去，端起那杯茶，只见杯中半杯茶水，汤色嫩绿——正是上等的好茶。凑至鼻间，余香残留，却并无酒气，可见韦贵妃并没有将喝下去第三杯酒吐入这茶水之中。同样是一壶酒，喝的人反应却是大不相同，原因何在？——当下我便断定，解药十之八九就在这杯茶水里。”
    龙少阳眼前一亮，鼓掌道：“精彩！佩服！祝姑娘，龙某今日真是领教了。”
    “你这小子也不用恭维我，我不过是占了躲在暗处的便宜罢了。平心论之，咱们这位韦贵妃的心智谋略远在中人之上。”祝溪冰一笑，回过头，盯着他道：“龙公子，我也有一事请教，人人皆知韦贵妃脾气秉性，唯恐避之不及。这酒宴之约，你本可婉言谢绝，就像那日你拒绝我爹一样，为何你偏偏潇洒赴约？本姑娘对此殊为不解。”
    龙少阳便将当日如何在东宫接到兵士报信，如何收到一仆人邀请的情形一一说了。
    说罢，叹了一口气，坦然道：“当那仆人告诉我，酒宴定在天街归云阁二楼雅间时，我心头一震。时辰不同，地点却是相同。实不相瞒，我只道坐在那雅间之中，虚席等候我的那个人——是姑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