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怅恨录》133名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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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没藏飒乙起身东来,还没真正发力整挑过一帮一派,为何偏偏要跟勾连刀过不去?跟蔺一方过不去?难不成记恨瑙水大沟的事?也从未有过一帮一派死扛没藏飒乙到底,勾连刀为何又非要强争?
    尽管有这诸多疑问,瞿灵玓还是一听便信,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没藏飒乙到了光州么?你们几个又是怎么逃脱的?你扶小姐起来。”
    蔺榘仙服下蓝水鲨胆丸,得力不小,借着那人扶持,来到桂红莜车边坐下。一行人就在荒野地里,说起前日那场变故来。
    就在两日前,崆峒派一行十余人到光州勾连刀的总舵拜山,自报名号“铁木”刘椿捷与晏龟年。蔺一方将人接入厅中,方知一行人中还有义血堂的“日电剑”鲁执时,“飘风剑”耿耀先,“坚节剑”周养雍,“阴虚剑”曹仲秋,这四剑全都是有名人物,向来非蔺一方所能高攀,故此还都是初次得见。
    各人并未一进门就发难,喝了几口茶水,便由晏龟年发话。瞿灵玓等人在黎城山南刀会的总舵戏辱过人,知道这人是个惫懒滑头,若讲斗口,别人还真难占到便宜。
    晏龟年一开口便大赞蔺一方围困贺兰山觉照寺时冲锋在前,敢说敢打,救人时也舍死冲突,所有这些,没藏先生或是亲见,或是耳闻,全都知之甚详,一无遗漏。可惜的是蔺掌门有勇无谋,运气也实在太坏,错跟了瞿广瀚来与没藏飒乙为难。眼下风水轮流转,瞿广瀚石寒没了,没藏先生来了,当日的功劳,如今可就成了过错了。
    蔺一方不去理会嘲弄,只说自己本领低微,门派弱小,当时遇上乱人盟到光州来,降顺也算不得如何耻辱。去贺兰山救人,出力也是下属的本份,无关眼力,更何况勾连刀还有一个自己心爱之人被扣在瑙水大沟?这人是自己的外甥,自己无子,一直将这人当儿子看待,若不能救出此人,对不起姐姐不说,自己心里也难安稳。
    这人讲到这里,忍不住就要去看蔺榘仙,看其语气神态,分明是想说这人将来是要娶蔺榘仙,承继勾连刀基业的,只是碍于小姐在场,才没有明说。
    蔺一方说,在贺兰山救人时,众人各存已心,各存侥幸,若无人站出来领头,则救人只能是一句空话,自己为救这个外甥,才不得已强要挑头,并不是自己对乱人盟多么忠心,也不是认为自己如何英猛,本领如何如何高明,这点自知之明,自己还是有的。
    一番话说得清楚明白,并未有丝毫托大。在如此关头肯细细说起这些,虽然未曾明白求饶,也与求饶差不多少了。
    晏龟年问:你那个外甥,救出来了没有?
    蔺一方道:没有,那孩子性情过于刚硬,连络了几个人起事,想要逃出来,结果死于乱刃之下。
    听这人说到这里,蔺榘仙不由哀哭出声,随即自知失态,赶紧掩口,但一声尖啸已如利针般从各人心头划过。那人未能随蔺一方从贺兰山回转,这事断然难以隐瞒,蔺榘仙自然早知凶耗,此时再听人说起,还是难以自控。
    晏龟年道:你这个外甥,跟你一样的没眼力,没运气。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怪瞿广瀚,怪石寒他们,却不能怪没藏先生。
    又说当初围寺时,最肯出力的,一是蔺一方,一是应天教的卢子牛。卢子牛已死,没藏先生前不久刚到他坟上去吊祭过,这事多有人知。
    刘椿捷接话说道:没藏先生肯高看卢子牛,不是他有多勇猛,有多大的能为本能,有多忠于瞿广瀚,只是看他性情刚烈,宁死不辱。比起卢子牛,蔺一方任其一样俱有不如。再退一步说,就算蔺一方同样性烈,同样死于觉照寺前,没藏先生也不会在光州再祭一回墓,事情做得多了,那还有什么意味?
    又道:眼下没藏先生已行到极东处,转而就要南下,此事蔺一方不会不知。既然早就知道,却既不亲身前去迎接,连络着归降,又不逃走隐藏,还在光州安坐,没事人儿一般,细究起来,不外是心存侥幸,希盼没藏先生能象对应天教那样,高看勾连刀一眼,矇眬过去,这可就想错了。
    蔺一方叹气说道,他自知得罪了没藏飒乙,绝无侥幸之心,自己又无力对抗,已有退避之意。更知道光州是个多事之地,不宜长居,就想借此机便,带领领勾连刀众人退出光州,另觅前程。但这事比起仓惶走避来,无疑要烦难许多,单只是变卖房屋田产,就要大费周折。他只知道没藏飒乙在黄河以北盘旋往复,没想到他会突然难下,更没想到他会改缓行为疾进,来得这样快,以为总得过完残年,新春后才会路过光州,图谋江南的事。
    面对着满屋的仇家高手,对方又一意嘲讽,蔺一方说起心底真话,话中的求和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自打崆峒派进门,就陆续有勾连刀门下的得力部属闻讯赶来。崆峒派的守门警戒之人并不拦阴,放任这些人直行到厅口,才当着蔺一方的面一一轻松擒拿捆缚,押在院中,虽还未杀却,要杀,也不过一举手的事。面对此种险情,若说蔺一方还能毫无顾忌,可就是梦话了。
    蔺榘仙叹道:“祖母说,她在光州活了一辈子,这一离开,往后可就再也见不到了,她想在光州再过一个年。也怪我不懂事,也顺着祖母,劝父亲再等上几天再走。”鲨胆丸果然有奇效,她已不再喘息,能说出成句的话来。
    那人道:“小姐,你可不要怪老夫人,更不要怪自己,想在光州过完这个年的,并不在少数。”
    晏龟年仍是打趣,说疾行还是缓进,全由没藏先生视大势而定,不用再跟他蔺一方商量。他们也不敢打听没藏先生的心意,只知领命行事。蔺一方不先行打听,早做打算,自然是因为全没把没藏先生放在心上。
    瞿灵玓道:“照这样说下去,只要蔺掌门肯委屈服软,也不至于弄到不可收拾。遇上没藏飒乙这等对手,降了他也算不上耻辱。”
    那人骂道:“话都说到这个样了,还要怎样?他们根本就没安好心。义血堂的那几个坏种尤其坏,咱们就算跪下来求,他们也必定要生事。他们跟掌门人慢说慢讲,也只是想看笑话罢了。”
    瞿灵玓早就想问,听他说到义血堂这几人头上,问道:|“义血堂那几个人怎么也跟着一起去了光州?”
    那人道:“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带了各自的门人弟子全都降了崆峒派。帮狗吃屎,比正经崆峒派的人还要加倍凶恶。我也不在当场,我说的话,也是这里听一点,那里听一点,杂凑起来的。”
    苦水道:“他们因何能从海里上岸,因何又降了崆峒派,这里头不管有怎样的内情,必然有许多不光彩之处,他们怎好拿出来在人前宣讲?咱们久后自能知道。”
    眼看着院中已拿住了三十余人,再无人来,刘椿捷冷笑一声离坐站起,说道:蔺一方,照你看,今天这事该如何了断?
    苦水恨道:“这是要逼迫人明白开口求饶,他再不允所求,与猫儿戏鼠全无不同,着实可恶。”
    蔺一方说,今日这事,全由他自己身上起,自己无德无能,连累了勾连刀门下的众位兄弟。他惹下事,他以死来了结。他死后,只愿没藏先生能网开一面,给勾连刀众兄弟留一条生路。
    晏龟年道:你算盘打得倒好,帐目好清爽,不过你还是漏算了一笔。你这条命早就不是你自己的了,你还用这条命来讨价还价,不太糊涂些了么?你糊涂,咱们并不糊涂。
    刘椿捷道:你张口死,闭口还是死,却就是不肯说一句服软认输的话。明着告诉你,没藏先生还真未说就要挑了你们,黄姑娘也只是说,经过贺兰山瑙水大沟那场事后,你蔺一方在江淮一带好歹还也算有点子名声,正好拿来做个筏子,警醒警醒江南那些大小帮派。你若肯痛快降服,又肯真心出力,事事都能冲在前头,也不是不能放过你们。
    又道:就是现下,也不是不可收拾。你若能当庭跪倒,对西北方向连叩响头,向没藏先生求饶乞命,咱们今天就先放过你。
    包洪荒低低骂道:“可恶!”他一直都在无言静听,此时再也忍耐不住。
    苦水道:“照我看,蔺掌门最好不要上当,看起来,就算当真跪倒叩头,只怕也落不了好,反会自取其辱。他们既想杀人立威,求不求饶,降不降服,全都没用了。再退一步说,就算当时能放过蔺掌门,日后也会找借口再生枝节。”
    幸好那人摇头说道:“掌门人怎会做那样没脸面的事?蔺掌门来到厅口,向院内被擒众人说过几句告别言语,返身摘下壁上的长柄轻刀,就向刘椿捷斩去。”
    争斗一起,屋内六人便齐齐出手,刀剑乱下。蔺一方已有必死之心,绝不稍退,厅中六人武功无一不高出他一头,这场架还怎么打?不数招间,蔺一方便已尸横当场。
    蔺榘仙听到这里,虽未再哭出声来,身子却连晃了几晃。桂红莜从被低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说:“蔺姑娘,等我的伤好了,我必定替你报这个仇。我捉了他们,交给你亲手碎割。”蔺榘仙重重点了点头。
    六人杀完蔺一方,出厅来到院中,走到众人身前,命一名崆峒派帮众上前逐一问话,肯向西北方向叩头乞命、又肯自断右手的,便能留命。不肯的,或稍有迟疑的,便一刀杀却。
    屠刀之下,仍有二十余人不降被杀,只有七人自斩右手后被逐出院门。这些人中,有人拼死走出光州,到寿州来通风报讯。蔺一方老母的娘家在寿州,自知年后一走,此生就再难见父母坟墓,便带孙女来寿州来给父母上坟,这才逃过一劫。
    勾连刀门中,有宁死不降的,自也有乐于降服的,这些人详知内情,知道蔺一方老母女儿都在寿州。他们必定会说给刘椿捷晏龟年与义血四剑知道,崆峒派为要立威,杀人愈多愈好,做事愈绝愈好,怎肯放过蔺一方的老母女儿?这些家人便带了老夫人躲到荒山里来。慌乱中间,既无车马,也少银钱,见到瞿灵玓一行人有车有马,不禁动了劫持之心,便绕道过来先行埋伏,这就是过往的经过。
    那人讲说完了,向车后一人说道:“老三,你到前头来,给他们看看你的右手。”
    老三转到车前,用左手拉起右手衣袖,虽在月光下,众人也能看到他右手虽层层包裹,却明显是齐齐而断。
    瞿灵玓道:“老太太眼下在哪里?咱们这就去接了来,一同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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