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怅恨录》134章殒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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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走出一箭地,弯道后头转出一队人来,也有十余人,这队人并无马匹,全是步队,同样是高举火把。为首一人正是晏龟年,在他身后,两名属下半扶持半推拉,拥着蔺一方的老母。
    瞿灵玓迎上去说道:“江湖上争斗,若没有解不开的血仇,只是争抢码头堂口,历来不伤人老母幼儿。眼下蔺一方已然死在你们手里,勾连刀也散了,你们为何还要追杀老夫人?就不怕江湖朋友笑话?你们如此行事,没藏飒乙知道么?黄长波知道么?”到此地步,己无法再不让蔺母知悉实情,还是直说的好。
    晏龟年淡然道:“蔺一方死是死了,他却并未服输,他是以死来对抗没藏先生,这样不识时务的人,实在是罪大恶极。若都学他的样,江湖几时才能平定?大事什么时候才能做成?长江以南帮会众多,山多林多,水多船多,若全都学他的样,以此来抵抗,死也不服,不知要费去多少手脚,多死多少人。故此咱们过江前才不得不做一件两件狠辣之事,警动人心,也是杀鸡儆猴的意思。跟你直说了吧,蔺一方也没做过什么必死之事,若放在西北河北,咱们也许会允他归降。他错就错在不该待在临江的光州,偏偏又遇上咱们过江前恰又要杀人立威,就这么简单。”
    如此直承己意,也算是个真正小人。却并未说屠灭勾连刀是奉了没藏飒乙的明令,还是他们几个人独出心裁,看出蔺一方力弱好欺。
    瞿灵玓道:“看来没藏飒乙并未命你们来杀蔺家,既如此,你们最好放了老夫人,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别把事情做绝做尽。”如此苦苦相求,苦苦相劝,其实也是无奈。只要一动手,对方便能杀了蔺母,则救人反成杀人。以瞿灵玓蔺榘仙二人,远还做不到一出手就能杀了晏龟年,还能安然救下蔺母。
    晏龟年道:“这时候还说这些话,不嫌太晚了些么?实话跟你说,就算我想放人,我说了也不算。你们回头看看,那边已打起来了。”
    瞿灵玓为防他偷袭,并不回看,一颗心却已“咚咚”乱跳,正在想是否要回奔察看,晏龟年已然传令:“小心看守人质,我来拿下这两个丫头。我若是不成,你们就再一起上。”跳下马,挥剑直取二人。
    追索蔺一方的老母孤女,论理绝不用到如此多的高手好手离巢齐出。但义血四剑新降,还未能有尺寸功劳,遇上此等良机,绝不肯白白放过。骑行不到百里去捉拿一老一小,又是伸手就能拿来,与远足散心也差不了多少,若就此再能引动光州城里勾连刀的残众出头,再杀个回马枪,就更是一步绝妙好棋,因此便结队同来了。
    有勾连刀门下的叛徒指引路径,并不难于搜索。众人分进合围,由刘椿捷、四剑领大队骑马走大道接应,晏龟年带人徒步走小道专等着拿人,果然一举成功,拿住了蔺母。出于意外的是,在大路上竟会遇上了苦水、包洪荒与桂红莜三人。
    苦水久居西北,名号响亮,崆峒派人早知道有个苦水大师。包洪荒能硬接没藏飒乙十多掌,单凭气势就能逼退通月剑杨震时,桂红莜一闹襄阳,二闹山南刀会总舵,在独牛峰转眼间连杀无师自通费致数名弟子,手段狠竦,杀法凌厉。对这三人,义血四剑或许还能强装不以为意,刘椿捷却是半点都不敢轻心,一见之下,可说是惊喜参半。
    惊的是怎会在荒山野岭间遇上这三个人,喜的是桂红莜伤情颇重,竟已不能乘马,而要坐车。
    双方才一照面,包洪荒先道:“你们就是义血四剑?”他只识得刘椿捷,并未见过四剑中的任一人,故此才有此问。
    日电剑鲁执时道:“我叫鲁执时,你是谁?”
    包洪荒道:“你们是怎样从海船中逃脱的?徐晚村徐先生怎么样了,他人在哪里?”
    阴虚剑曹仲秋道:“怎样逃脱的?自然是杀光了看守,才好逃脱。世上已没有徐晚村这个人,他的尸骨,眼下正在海底喂鱼。”
    苏夫人与魏硕仁肯放四人上岸,固然是情势已变,不得不然,却也绝料不到四人到杭州匆匆转了一圈,带上各自的门人弟子,转身就降了没藏飒乙。若早知道四人天生有反骨,无耻如此,魏硕仁先就会一刀一个砍了四人,苏夫人必定也不会拦阻。
    此中实情,四人怎好拿出来在人前宣讲?包洪荒如此问话,桂红莜又坐车行路,显是要去海中寻找徐晚村医治,故而曹仲秋张口就是谎言。能见到别人伤心难过,对有些人来说,实在也是一件乐事。
    包洪荒先是愣了愣,后又想了想,俯身抱起桂红莜,腾身跨过大车,大步向野地里跑去。他素少战阵厮杀,更无急智妙招,超绝于人者,唯在力大善于奔跑,面对这五个凶人,能想到的就是跑,做的也是跑。
    他身形才动,义血四剑与刘椿捷也各自飞跃下马,追踪而上,手中暗器或是三样或是五样纷射打出。苦水斜斜穿出拦截,长剑连挥击落两枚飞蝗石、一枚袖箭,却也只能拦下鲁执时、耿耀先二人,刘椿捷、周养雍、曹仲秋已从他身侧追过。
    鲁、耿二人多年江湖,厮杀无数,眼力自然不差,极是见机。二人虽还不知道苦水名号,单从出手看,也知道对手不是寻常人物,知道万难轻易甩脱此人,也就不求速胜,一意游斗。
    鲁执时号称“日电剑”,剑风刚中含柔,耿耀先别号“飘风剑”,专主待时而动,两人习练义血剑阵多年,极有默契。忽而此攻彼守,忽而彼攻此守,时机到时又齐头攻上,转换如水流云变,全然不留痕迹。
    苦水试着只攻不守,希求能重伤一人,再去图谋另一人。一试之下差点中了耿耀先的后招埋伏,心下不由凛然自惕,不敢再行冒险,遂陷于无休止的缠斗之中。自己若有失手,这二人收拾掉自己也再追上去,四剑合一结阵,另加上一个刘椿捷,包洪荒怀中还抱了一人,万难有个好结果。至于远处的瞿灵玓、蔺榘仙更是无力顾及,只好连想也不去想了。他还不知道二女已然遇上蔺母被擒,就算知道,也只有更增焦急担心。盼就盼包洪荒内力悠长,奔行捷速,必能甩脱追踪。
    此处一无高林大木,二无深沟险崖,只有无尽缓坡连绵起伏,否则包洪荒只须跃上巨树,跳下深崖便能逃生。
    坡上密生及腹高的长草矮树,草下树底是虚是实绝难预估,以包洪荒的身法,远还做不到飘行飞纵,只得老老实实迈开大步跨越。桂红莜身上有伤,包洪荒极怕再碰伤了她,更不敢妄动,比起当初挟持楚清流不管不顾在林中飞奔,实在是难了太多太多。
    桂红莜道:“包二哥,你只顾着我,扔下蔺家老太太还有两位姑娘不管,这可不太好,要招人笑话的。”语音平稳,神态安详。
    包洪荒并不答话,只知道全力奔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桂红莜平躺在包洪荒臂上,发出低低一声惊呼,紧跟着又是一声长长叹息。包洪荒忙道:“怎么了?
    桂红莜道:“没什么。包二哥,你对我如此有心,我很是知足。”
    刘、周、曹三人排成一线,沿着包洪荒踩出的草痕追踪,省力不少。是以跑出三里多路,包洪荒仍难以甩脱三人,只拉开三十多步远,堪堪超出三人的暗器步数。
    刘椿捷边追边道:“这贼子内力强劲,咱们犯不着跟他死跑。抛肉球的活计,不知你们义血堂会不会干?”
    这话说得着实算得上无礼,周、曹二人已不及计较,齐声道:“什么?”
    刘椿捷道:“你们站到我掌上来,咱们内劲朝一处使,我托送你们出去,别忙,一个一个的来。”说着站定脚步,平伸出一只右掌来。
    处此境地,已不容二人再有迟疑,曹仲秋身量较轻,当先腾步上掌。刘椿捷运足内力,轻喝一声手臂推出,曹仲秋同时足底用力,两股大力合于一处,人已飞身飘出。落下时借势再一踏步,连飘带跃,竟有近二丈多远,才一落地,周养雍也已落到他身后。周养雍有样学样,将曹仲秋再推送到两丈之外。
    三人的言语桂红莜听不真切,但行事却全都看在眼里,暗自感叹这些人真有常人所不能之恶,已不输狼与狈各出两腿协力奔跑为奸。桂红莜一见之下百感齐来,这才会叹息出声。
    只此两手掷过,曹仲秋已迫近十多步,人还在空中,暗器就已出手,只是力道还太弱,虽能触及包洪荒衣裳,却未能建功。
    桂红莜复又长叹一声,身子猛力挣扎,似乎要强挣下地。包洪荒将她抱得更紧些,说道:“你下不得地。”桂红莜不答话,却也不再用力硬挣。
    包洪荒又跑出四五步,便觉得臂上手上有股热流滚过,既热且粘且滑,桂红莜身子霎时变得沉重。包洪荒大惊,低头去看,这才见到桂红莜心口已插了一把匕首,他奔跑时扯裂刀口,才会有热血流出。他一腔心思全都放在奔跑走避上,竟不知匕首何时刺下。
    包洪荒收步转身,手托血人向曹仲秋冲去,连吼带叫道:“我不跑!我不跑!我不跑了!”自觉声息并不很大,不至于惊吓到桂红莜尚未去远的魂灵,曹仲秋耳边却似打了一个响雷,竟再也迈不开步子,打不出暗器。
    此时刘椿捷周养雍也已追到,三人各据一方围住包洪荒,却也不敢过于迫近。刘椿捷爽声一笑道:“不跑自然很好,你要是再跑,你就是个乌龟王八蛋。”
    桂红莜不忍拖累心上人,自刺心脏而死,包洪荒却因此几近疯颠,这对三人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就算是真正的绝顶高手,到了神不守舍时,周身也俱是漏洞,极易为人所乘,更何况包洪荒还只是力大,武学上的修为终究有限。今若能合力除掉这个姓包的,日后再设计除掉周养雍、曹仲秋灭口,他刘椿捷便立了一件大功,便有了在人前夸耀的本钱,也不枉了今生学武一场,因此他才会再用言语再激一下包洪荒。
    说虽如此说,想虽如此想,他却未敢轻动。困兽犹斗,更何况包洪荒这等凶虎,若弄得不好,将来在人前夸耀的,可能就是周曹二人,自己反落个尸横当场,这种傻事,他“铁木”刘椿捷从来不做。
    包洪荒将桂红莜放妥在荒草上,抽出背上自己佩剑,再抽出桂红莜心口匕首,左手执匕首刀,右手持剑,大踏步冲向曹仲秋。
    这些人无一不该死,也就不必有所区分,谁离得近,谁顺手就先杀谁。
    曹仲秋剑身虚点包洪荒剑身,一触即退,借着包洪荒的大力,高高飘出,落于三丈之外,比适才刘椿捷出全力抛掷落得还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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