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行记》第一卷孤云出岫第九章卷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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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的落叶城可比现在要热闹的多,作为南岭一带唯一的中心枢纽,无论是伏牛洲本地百姓,还是景谕鹦鹉洲那边走水路而来的行脚客商,羁旅驻店,来往穿梭都会在落叶城下榻。
    城池不大,人流众多,小小的落叶城就当真是三教九流聚集之所。
    朝廷那边兵部多有异议,言称虽有涪陵渡口核查来往船只,但距离最近的落叶城是直面景谕鹦鹉洲的南部第一城池,应加固城防,多设城备。
    可惜当时的皇帝梁雍卧病在床,而近邻的景谕王朝十年来一直荣善,秋毫无犯,若贸然增兵涪陵渡和落叶城,担心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大做文章。
    要知道景谕王朝虽承平日久,但有开疆拓土,统一之志的文武大臣可不在少数,一旦落下口实,只怕又是硝烟四起,生灵涂炭。
    好在庙堂不备,江湖却是出奇的团结一心,南岭一带大大小小的门派几十座,小小的落叶城却成了他们互通有无,一致对外的精神依托,表面鱼龙混杂,内里井然有序,摩擦虽有,大多都相安无事。
    这恐怕也是朝廷不采纳兵部上书的另外一个原因,至于辅国的阁老重臣里面有没有人有其他的谋划,天晓得。
    时下正值秋季,连绵不绝的秋雨也阻止不了来往行商的脚步,一条来自鹦鹉洲满载货物的商船悠悠然到达涪陵渡口,随着货物抵达的还有一个容貌俊逸的青年,一个接近二品的小宗师高手要避过渡口官兵的搜查还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在落地伏牛洲后,那人便拿着在船上偷来的一副粗糙的羊皮地图看来看去,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收起地图揣在怀里,向着落叶城方向而来。
    青年名叫宋怀,是景谕王朝鹦鹉洲江湖上大大有名的采花贼。不过那都是别人对他的称呼,用他自己的话说采花贼什么的真真是俗不可耐,像他这么好看的男子,女子见着了都是主动投怀送抱。真要说是贼,那也是雅贼,偷心的贼。
    至于这些年来踏月觅芳踪、窃玉偷香的行径一直为他人不齿,却无论怎样都不妨自己乐在其中。
    采花不摧花,一直是我辈中人奉为圭臬的最高真理,那些个爱慕虚荣,不论是贪图他钱财,还是美色的女子可都不是自己主动去招惹的她们,若是没有郎情妾意,当下的情意绵绵,他可是不屑去做的。
    所以一直不明白的是,自己没能拿那些女子怎么样,至于事后如何跟他又有什么关系,要死要活,夫离子散,家破人亡什么的可不是他能决定的。
    年轻人撑着伞,看着前方灰蒙蒙的雨雾,不禁轻声感慨道:“还是书上说的好啊,‘深闺不可耐,静待卷帘人’真是把女儿家的心事都说尽了。”
    他可不是采花贼,该是“卷帘客”才对。
    至于江湖上那些个老家伙对自己喊打喊杀,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所以他来了,籍着行商的船只来到异国他乡。
    此行只为三事,一来是避避风头,二来是想见识见识那些传言中多情忠贞的苗女,最后一事嘛,那就是要做一个真正的贼了,他要去那座“九天仙阙”的崇玄观,借一枚丹书火符。
    秋雨依旧淅淅沥沥,从下船到现在已经下了两三个时辰了,看看天色,也不像是要停歇的样子。
    阴冷潮湿的天气着实让人难受,在依稀看到一座小小村落的时候,他决定要去避避雨,修整一下。
    来到村子外围,一座孤零零的低矮平房,黄泥院墙的屋檐下坐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圆脸小姑娘。
    他和颜悦色,笑容灿烂,“小姑娘,哥哥能借你家避避雨么?”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圆嘟嘟的小脸上写满高兴,“好呀,哥哥你快进来。”
    这样她就不会只是一个人了,就算再打雷她也不怕了。
    他进了屋子,家徒四壁,很难想象,一个才六七岁大的小姑娘靠着怎样的毅力在独自生活。
    “小姑娘,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哥哥,这是田李村哦。”
    “哦,那你叫什么啊,爹爹和娘亲呢?”
    “爹爹和娘亲都不在了,那天我哭的可伤心了。”
    “哦,这样啊,那你愿意和哥哥去大城里生活么?哥哥可以给你买好多好吃的哦!”
    “哥哥,哥哥,有糖葫芦么?”
    。。。。。。。
    两盏茶的功夫过后,一个容貌俊逸的年轻公子哥,牵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圆脸小丫头,向着落叶城的方向而去。
    小丫头的心里怀揣着美好的愿景,她希望吃到甜甜的糖葫芦、她也希望眼前的大哥哥能是他一辈子的亲人。
    ———————
    崇玄观的凉亭里,风正和松鹿真人并肩站在一起,眺望远方。
    原名赵文若的松鹿真人突然说道:“风正先生,你可曾听闻宋怀这个人么?”
    风正皱了皱眉,努力回忆,“宋怀?文若先生怎会知道此人?”
    他冷哼一声,“宋怀此人,行事孟浪,是个不折不扣的采花贼。在鹦鹉洲作恶多端,弄的多少人家支离破碎,家破人亡,曾今还妄图染指“琼茗花”,我本想亲手除了他,只是此人轻功了得,不过多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文若先生既有此问,莫非?”
    松鹿真人微微一笑,“贫道既已出家,也算是方外之人,自不可再用俗世之名,先生唤我松鹿即可。”
    风正本就比他年长几岁,还与其师兄平辈相交,唤一声松鹿未尝不可。只是风正一向欣羡其才,定不会如此唐突,他哈哈一笑,“文若先生哪里的话,既是方外之人,修心修道修真,修得了真我,何在乎一个区区姓名?”
    松鹿无奈一笑,不作过多辩解。
    他自顾自继续说到:“师兄当日将那人背回了山,便去掌门师叔那边说了鸡鸣山一事,师兄自知自己未能降服心猿,妄自大开杀戒,已坠了心魔。为弥补心中愧疚,不惜耗费真元,以内力逼出那人体内蛊毒,不成想那人所中之毒极为厉害,竟是有‘苗仙第一蛊’之称的‘莹骨玉蟾’。”
    风正蹙眉不已,惊骇道:“不是说‘莹骨玉蟾’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绝迹了么,怎的还会出现?”
    “绝迹不过是不出世罢了,南岭苗山千沟万壑,里面蛇虫毒鼠无算,岂会藏不住几只玉蟾?师兄所耗真元巨大,已伤了心神,待将那人体内蛊毒尽数逼出,就自回飞来峰修养去了。”
    风正微微摇头,似有惋惜,“赵师此番不惜修为为那人续命,自当功德无量。”
    松鹿真人是如何聪明之人,知晓他言外之意不过是替师兄感到惋惜,打抱不平而已。
    他面色戚戚,继续说道:“在给那人服用‘青莲丹’后,就立即送他去了后山的天然溶洞积蓄的‘天池’中,借用地底的心火催动池水化解药力,疏忽半日间,那人便幽幽醒转,众人见其无恙,皆大大松了一口气,随后几日,便留他在钟鼓峰将养,只留一女冠弟子悉心照料。”
    风正眉头大皱,预感将有大事发生,果不其然,只听得松鹿真人长叹一声。
    “冤孽啊,冤孽,三五日后那人已行走无碍,也不知那畜生用的是何种手段,竟是将那女弟子迷的神魂颠倒,偷偷从她口中哄骗了先祖留下的‘丹书火符’所藏之地,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畜生其实早已痊愈,在众人面前所行之事,也不过是为了打消众人心中疑虑,卸去防备而已。”
    松鹿真人说到这里,神色间略显愤慨,“某一日,那畜生假意哄骗那女冠,用计使她支开了守卫阁楼的三代弟子,妄想盗窃‘丹书火符。那畜生本就是小贼出生,自认其能,不想在行窃之时触动了丹鼎上的禁制,见事情败露,仓皇逃窜间打伤了几名前来查看的三代弟子,众人听得动静,闻讯赶来,将他堵在了钟鼓峰。”
    “那孽障自知逃脱无望,竟是挟持了那日夜悉心照料他的女冠,众人投鼠忌器,不敢擅作主张。动静越闹越大,不知如何就传到了师兄那里,师兄那时正在飞来峰修养,得了消息,不管不顾匆忙赶来。可怜那女弟子早已情根深种,竟是主动掩护那孽障,甘愿做人质,可如此出宫去了也就罢了,偏偏那孽障心肠歹毒,为争取时间,竟是出掌重伤了那弟子。这一幕恰巧被赶来的师兄亲眼目睹,师兄自知此番冤孽全因他心善而起,在那畜生妄图逃窜之际,飞身赶上,不惜再次损耗真元,以本门无上功法‘云雷指’敲断了那孽障的脊柱,那孽障跌落钟鼓崖,坠入桑河不知生死。”
    风正此时已然明了,赵师当日救回那人定是宋怀无疑了。
    他与赵师相交莫逆,当年在玉简洲初识,也曾一起游历多时,期间两人还曾联手做过一件大事,深知这“云雷指”威力绝伦,常人不可匹敌。
    那孽多半有死无生了。
    “那女弟子眼看那孽障坠入崖下,神魂失落,心中所想自己遭人蒙骗对不起师傅、对不起宗门、更对不起死去的师兄弟,趁人不注意间,跌跌撞撞,纵身一跃随他去了。”
    风正微微叹息,可怜天下众生有情皆苦,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松鹿真人看向风正满是无奈,“好叫先生笑话了,师兄这些年间去过几次崖底,带回来了当日那可怜弟子身穿的道袍,在钟鼓峰的鼓坪那边立了一处衣冠冢,私下我曾问过师兄可曾寻到那畜生的尸身,师兄只是摇头不语。”
    “当日那畜生被师兄敲断脊柱坠落山崖,想来已是十死无生,这事也就算过去了,观里上下明令禁绝此事,是不想自揭其短徒惹人伤怀,就这样,时过五年。”
    只可惜天意不爽,造化弄人。
    松鹿真人哈哈大笑,笑声中全然听不出半点喜色,只道天地万物为刍狗,道人观道修真,卜卦问心,却终是卦不敢算尽,叹世事无常。
    师兄这些年何曾有过半点忘却旧念,只怕是当日发生之事一点一滴仍历历在目。
    “前几日师兄下山前,我在山脚处拦住他,一问之下,才得知,师兄从那香客口中听闻的所述之人英容样貌竟是几分相似那孽障,我骂他如来如去,如何看不破心魔,为何还放不下昨日种种因,师兄摇头不语,执意要去,我便不曾拦他,任他去了。”
    风正摇摇头,“我看此事,赵师此去,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好的。若不是那孽障,自去烦忧,只道那人已死。若真是当日那孽障侥幸偷生,仍不思悔改,兴风作浪,真人未尝没有斩断因果的慧剑,一剑下去,今日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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