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行记》第一卷孤云出岫第二十五章三头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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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府衙大门,王三就朝着城东福客楼的方向走去,身边依旧跟着那个酒楼的伙计。
    兴许是大概确认了某种事情,福客楼的伙计脚步轻快,当着县丞黄大人的面录了份口供,确保自己无事后,伙计脸上的神色好看了许多,再不是先前那副战战兢兢的惶恐模样。
    两人一路到了福客楼后,王三径直走到前厅的柜台那边和掌柜的说着悄悄话。眼下早已过了午饭时辰,酒楼内的客人不多,跟随王三重回酒楼的那个伙计就像是个阔别家乡已久的旅人,此刻正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楼楼道背面的休歇间内,大大的松了口气。
    伙计也不知道掌柜的他们在具体聊些什么,只看到自家酒楼掌柜的频频点头,不像以往那般舒心。
    其实也不用猜,多半还是和那青衫年轻客人有关。最后的结果究竟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事情不会如此轻易结束是肯定的,毕竟那年轻公子在酒楼这边还压着银子呢,客房也没退。
    即便最后衙门那边证实那位年轻公子不是杀人凶手,可要是现在让他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位公子,他还是有些心虚发憷。
    酒楼伙计犹自一人在那边胡思乱想,柜台那边的两人似乎是敲定了一些事情,止住了话头。
    王三轻咳一声,两人同时看向楼道后边的那个身影,掌柜的对着王三轻轻点头。
    说过了正事后,王三婉拒了酒楼掌柜留下吃饭的邀请,走出酒楼大门后就转向了临近不远处街角的一家成衣铺,有些事情正等着他去做。
    在相邻隔着几条大街的另一边,张四带着两个府衙的兄弟走在去往穷白巷的路上。
    穷白巷离着落叶城的东大门不是很远,住在那一带的多是一些卖苦力的行脚,靠着穿梭来往涪陵渡口和落叶城之间的行商过活,帮着他们上上下下的搬运些货物和介绍些南岭一带的风俗谋些小利。
    一条长长的宽阔巷弄,可就真是一穷二白,冷冷清清。
    白天的时候,整条穷白巷一带几乎是看不到什么人的,这个时候大多数的行脚一般都会等在涪陵渡口那边的工市,一旦远远瞧见了江面的某条货船,涪陵渡口的水运司那边就会有专职的司业出来安排活计。
    住在落叶城东门穷白巷的行脚一天之内能来回一趟基本就不会饿着肚子,若是哪天来了条大船,有些勤快的愿意帮着连夜卸货,赶晚工,往往几天回一趟落叶城也是常有的事。
    张四并着另外两个衙役一起走在穷白巷的冷清街道上,三人皆身穿皂衣。
    对于多数常年居住穷白巷的孩子和妇人来说,几乎一年到头都很难见到一回身穿正式衙门皂衣的县府衙差,一是缘于此处太过清苦,是个连小偷都不愿意光顾的“穷白”地方,而有些力气的汉子白天都出去挣钱了,晚上到家基本也是倒头就睡的多,可没什么多余的力气折腾些打架斗殴的事情来,况且邻里之间多半一清二楚。
    二是因为这里住着个不算衙差的小吏,是个瘦瘦的中年汉子,孤身一人,名叫李六,人称瘦猴儿。
    他起先本也是跟着众人做行脚卖苦力过活的,只不过在做了几天后就扛不住了,来往渡口的商人瞧他瘦瘦弱弱的体格,弱不禁风的模样,基本也没人愿意雇他,毕竟有时候可是按工时收费的,谁也不想当那个冤大头。
    好在涪陵渡口水运司那边的管事见他还算机灵,就推荐他在落叶城的东大门那边做了个守大门的小吏。
    一般情况下,穷白巷这边真要是发生点什么不大不小的事情,基本都是给八面玲珑的瘦猴儿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真要是碰到难以糊弄的,他也有办法,毕竟自己还披着件县府发下来的行头不是。
    瘦猴儿李六为人不怎么样,说好听些叫八面玲珑,说难听点就是狐假虎威,喜欢装腔作势的瞎显摆他在衙门那边的那点可有可无的交情。
    李六自从顺利当上了城东门的守门小吏后,对以前同住一条巷子的那些曾讥讽过自己的近邻可就再也没个好脸色,拿捏架子高着呢。
    穷白巷的百姓嘴上不说,私下里可都是瘦猴儿、瘦猴儿的称呼,没多少人喜欢他。
    张四有些不好的预感,巷子里面过于冷清了一些。
    早上自己与陈文在城东门那边等到刘班头后,三人在一起准备回驿站的那一刻,陈文就发现了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再晚一些的时候,城西的那间同和染布坊内。
    刘班头在与自己一行三人论事的时候,陈文说起了那日他和王三在城北醉花楼旁的那间酒肆的见闻。
    想起自从四人打马出城前往田李村后,自己似乎就再也没见过李六,记得当时陈文还扔给瘦猴一葫芦酒水来着。
    随后便是刘班头的那一番话了,“瘦猴儿李六很可能已经遇害!”
    一行三人弯弯绕绕,在巷子僻静角落的一处房子前停步。
    门窗紧闭。
    张四伸手敲了敲门,“瘦猴儿?瘦猴儿开门...”
    等了半晌,屋内无人应答,死一般的安静。
    张四微微皱眉,再次伸手重重的拍了拍,“咚、咚、咚。”
    沉闷的声响在无人的巷弄里回荡不止。
    依旧无人应答。
    张四绕过正门,来到巷弄一侧的窗户旁,透过窗台往里瞧了瞧,一无所获,什么也看不到。
    李六似乎真的不在家,城东门那边又没有他的身影,可这个时候他能去哪呢?
    张四有些头疼,只能寄希望于陈文那边,说不定瘦猴儿又像之前那样跑去城北喝酒去了。
    他伸手招呼两位同伴,准备一起回去。
    就在转头的那一瞬间,眼角余光一瞥,在屋子另一侧的墙角那边似乎有一个熟悉的模糊黑影。
    张四愣了愣,走向那处墙角。
    他蹲下身,低头看去,僻静的角落阴影处,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酒葫芦。
    张四眉头蹙起,有些不敢置信,伸手拿起一瞧,酒葫芦的封口处整整齐齐的刻着两个小字,一上一下,“陈文”。
    这不正是那日陈文打马过城东时随手扔给瘦猴的那个酒葫芦么?之前他们三人打赌时,陈文就承诺过会送给瘦猴一壶酒的。
    张四微微变色,脸上有些难看,瘦猴儿若安然无恙,凭他的性子是决计不会丢了陈文送给他的酒壶的。
    难不成正如班头猜想的那般?
    张四神色大惊,来到屋子的大门前用脚使劲踹了踹,“李六,李六....”
    身旁的两个同伴对视一眼,发现事情不对,其中一人拉开张四说道:“张四哥你让开,我们来。”
    两人站在大门口,一人一脚对着屋门齐齐发力一踹,砰的一声响,屋门大开。
    张四闪身进去,门口的两人急忙跟上。
    只是还不等进得屋去,一股混合着尸臭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三人眉头大皱,纷纷用手捂住了鼻子。
    屋子内的卧室里面一片狼藉,一个全身肿胀的的身影躺在地上早已气绝多时。
    死者上半身裸露在外伤痕累累,犹如猫抓一般,指缝间更是鲜血淋漓。
    张四心下惊骇,果然不出班头所料,瘦猴儿还是死了。
    死状与那田李村的泼皮极为相似。
    张四不再犹豫,吩咐两个同伴小心看护现场,自己则向着城西一路狂奔而去。
    城北醉花楼旁边的那处酒肆内,伙计面对陈文的询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将昨日自己与那位青衫年轻公子闲聊时的一言一行都尽数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陈文在离去之前似乎想起了一事,转头向那伙计问道:“昨日你说李六来这边喝过酒,好像还说过什么借酒浇愁来着,我没记错吧?”
    酒肆的伙计点了点头,自己是这么说过,因为当时不确定陈文是否知晓李六觊觎醉花楼丫鬟翠玉的事情,所以后面没敢明说,给自己搪塞过去了。
    “我记得你还说过,李六爷似乎不怎么高兴,抓肝挠肺的样子。”张四盯着那伙计脸上的神情,继续说道:“说说看,李六为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伙计一脸疑惑,假装不解其意的问道:“陈哥儿是想问什么?”
    陈文微微一笑,眼神玩味,“李六抓肝挠肺的样子不会仅仅是因为身上发痒这么简单吧,他来此喝酒前去见过谁你可曾知道?”
    瘦猴李六觊觎醉花楼丫鬟的事情知晓的人并不多,真要说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太过犯忌讳的事情,只不过是涉及到个人隐秘,他李六几乎天天都能和陈文凑到一块儿,如果陈文并不知晓其中内情的话,想来是瘦猴儿有意隐瞒,自己又如何能多嘴?
    万一哪天李六求取不成,事情又给败露,说不定那媚上欺下的孬货就会找上自己,到时候可就是狗皮膏药贴在身上,想甩都甩不掉的下场。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多嘴,说那么多干嘛?早知道就当个哑巴了。
    伙计正自犹豫,思来想去到底要不要在陈文这边说实话,不想陈文又开口说道:“昨日李六来此喝完酒后直到今日都没去东城门值岗,你可知晓?”
    “陈哥儿,我哪能知晓这个,酒肆距东城门可不算近,今儿倒也没听见有熟客聊起这,总不能是六爷自己喝醉了还没没起来的吧?”
    还不等陈文说话呢,那伙计犹自自言自语的嘟囔道:“不能啊,六爷的酒量可不算小,再说也没喝多少啊,难不成还真是晦气缠身?”
    陈文眉头一皱,“什么晦气缠身?”
    那伙计想了想说道:“先前倒是忘了和陈哥儿说了,六爷昨日在这喝酒的时候,一个劲的说着什么晦气、该死啊什么的,我见他心情不佳,有意上去聊了几句,六爷只说是在杨家药铺那边撞到了个驼背的乞丐,沾了满身晦气。”
    “驼背的乞丐?”陈文心神一动,“李六还说了什么?可曾有说过那乞丐的大致模样?”
    “这个到没有,六爷就只说了句‘沾了晦气浑身难受’什么的,蹭了几下身子就走了。”
    陈文好像是抓住了什么脉络一般,不死心的继续问道:“那这几日你可曾有见过李六口中的那个驼背乞丐?”
    伙计摇了摇头,不明白为什么陈哥儿对一个驼背乞丐如此上心。
    陈文见他摇头,心下有些沮丧。
    如果真如班头所说,瘦猴儿可能出事了的话,那这个乞丐与此事多半脱不开干系。
    现在就只能等张四哥那边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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