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一剑平最新章节目录
夜幕渐起,青螺镇中来了一行二人,一少年,一青年,皆是徒步。隐隐间却是少年先行一步,青年自然后然落后一步。
少年白袍银靴,佩玉别簪,偏偏又生得一张俊美脸庞,鼻高唇薄,双颊透粉。最引人的莫过于那双桃花眼,分明是一个男子,却隐隐多了妩媚之意。扑朔之间,少年当得上谪仙人一说。而后他一步的青年相比之下寻常了许多,眉如刀削,目似利剑,有股生人勿近的不怒自威之意。
一行二人尽管踩着昏暗的夜色入城,却仍旧吸引了不少街坊婆娘的目光。碎嘴的婆娘们在远处瞧着,打量着,但由于美少年身后跟着个面色不善的青年,她们倒也不敢过于放肆,只敢小声的指指点点。有个婆娘竟厚着脸皮,揉了把胸前的沉甸甸的几两肉,轻声打趣上一句,“要是老娘早生了二三十年,定要将这张俊脸蛋儿睡的服服帖帖。”顿时引的旁边的婆娘们一阵哄笑,明儿早茶摊子里算是有谈资了。
青年微微皱眉,冷哼了一声,厌恶的瞥了一眼那几个婆娘。顿时那几个婆娘们噤若寒蝉,也自知说话过分,便讪讪的笑了笑,算是赔个不是。青年收回目光,不愿多理睬,似乎多看一眼那些个人老珠黄的婆娘,都是脏了自己的眼珠子。
走在前头的少年摇了摇头,笑道:“齐泽啊齐泽,知道你为什么在族里一直不招女孩子喜欢了吗?女子如花,怒不得呀。她们爱说,本公子听听也无妨嘛。”
名为齐泽的青年轻叹了一声,“公子,这些婆娘说话不知轻重廉耻,我只不过稍稍提醒下罢了。说到底,还是南域风气不行,虽说那魏礼一直在推行教化,但比起来,远远不如东胜神洲。”
美少年笑着驻足,轻轻捻开了鎏玉折扇,“齐泽,你说的不对。便是在东胜神洲,小城小镇中如这般的妇人,比比皆是。这并不是风气不行,恰恰相反,这些才是最真实的人间烟火。一辈子没读过书,以操持把家,生儿育女为己任的妇人们,你反倒要她们和你一样,瞧见了咱俩,便要能说出陌上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这般的句子?我看是说不出的,你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炊烟袅袅,回家路上,与好友嬉笑着说几句有伤大雅却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荤话又怎么了?再说了,这些妇女们还知道压低嗓音,便已经给足本公子面子了呀。大路朝天,人人且行。便是我老爹,也不敢说,在东胜神洲,能有一天没人在背后说他坏话的,难道他有算过一次账?齐泽,扪心自问哟。男人嘛,气量得大些,这才讨女孩子欢心,懂不?”
齐泽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轻声道:“公子说的是,齐泽记下了。”
美少年这才合起鎏玉折扇,别回了腰间,继续走在了青螺镇的青石板街上,笑着想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情。月色如银,笼罩青螺镇。美少年赏风赏月,品山观水,一路从东胜神洲,步行到了南域青螺镇。万里之行,源于足下。他老爹曾说过,有一个老儒生,在南域,东胜神洲,西土,北疆皆是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次。而齐清风最仰慕的,便是这个老儒生,他一定是世间最浪漫之人。初阳,暮日,小荷才露尖尖角,皆是人间顶好的风光,他一个人看过不知多少次。
齐泽心甘情愿的跟在少年后头,不是因为少年有齐家公子的身份,而是因为少年名为齐清风,除此之外,别无缘由。
二人此行,本是直接前往以风景闻名的落雁镇。但齐清风想起他老爹曾讲过的年轻时一段趣事,才突发感想,转道青螺镇。据他老爹,也就是现任的齐家家主说,当年游历南域时,遇到了一个汉子。那汉子倒是个热心肠之人,遇到路边一老妪遭贼人抢劫了,便主动追出去数里路,与贼人一番搏斗,大打出手。不料这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戏烂尾了,那汉子没打过贼人,被揍了个鼻青脸肿。汉子回到老妪身旁,摸出了自己的钱袋子,递给了老妪,还一脸豪气的叙述了一番,竟说他打赢了那贼人,揍得那贼人鼻青脸肿,最后那贼人连本带利的还回了钱袋子。老妪心知肚明,再三推脱不肯收下钱袋子,那汉子便将钱袋子往地上一丢,头也不回的跑了。
那天晚上,齐家家主主动请那饥肠辘辘的汉子吃了顿酒食,二人也算由此相识一场。汉子说,他以后会在这青螺镇开间武馆,张记武馆,到时候一定会扬名立万。日后,齐家家主路过此地,保管好酒好菜一顿招呼,齐家家主便笑着答应了。不过此后二十余年,在修仙路上节节高攀的齐家家主,也是未曾如期赴约。而前几日,游历南域的齐清风便特意写了一封信,以齐家家主的口吻寄给了青螺镇张记武馆。
王记武馆地处闹市,倒也好找。二人兜兜转转,没一会儿便自然而然的瞧见了那两尊显眼的石狮子。
“当初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汉子,果真有了一间气派的武馆,扬名立万了呢。”齐清风打量了一眼张记武馆的鎏金牌匾,笑着说道。
齐泽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但他心里可不这么想,都被贼人揍得鼻青脸肿了,那教出来的拳法能行吗?
齐清风自然也知道这些,但他却不愿说出来破坏气氛。此情此景,不就是好人有好报的圆满结局嘛,恰好弥补了当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遗憾结尾。
武馆门口,有一人影,正是张自伟,他早就在他老爹的吩咐下呆在这儿候着了。此时,张自伟瞧见了两位来者,一打量,眼前一亮,这翩翩美少年,不就是信中所说的富家公子嘛。
张自伟连忙迎上前一小步,抱拳笑道:“在下张自伟再次恭候多时了,二位来客里边请,家父还在内堂等候着一叙呢。”
齐清风自然笑着抱拳回礼:“张兄客气了。既然如此,那便容我等二人进去叨扰一番。”他身后的齐泽同样简单抱拳回礼,却并未言语。
“二位请!”
三人穿过府门,步入内堂。
内堂之中,落于主座的自然是张记武馆的家主,张骁。墨世平和王富贵则是落在了次座。见张自伟领着二人到来,三人皆是起身,抱拳招呼。
一番客套的寒暄之后,齐清风笑道:“张叔,我老爹常常与我念叨起你俩相识之事。说张叔为人不仅武艺高强,更是义薄云天,让我此行务必一访,替他与张叔叙叙旧。”
主座的张骁闻言,虽知道这是客套话,但心里头依旧乐意一听,当下爽朗一笑,“时隔多年,不曾想齐兄弟还记得我。当初与齐兄弟把酒言欢,多次切磋武艺的日子还历历在目,我与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咳咳。”张自伟听到最后一句,面色古怪,故意大声咳嗽了两声提醒他老爹,莫要在逞能说些文绉绉的话了,这不打不相识可不是用来形容他与那齐叔的。
齐泽微微皱眉,瞥了眼神色自若的张骁,内心觉得有些好笑。齐清风说了几句客套话,不曾想这张骁倒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还顺带浓墨重彩的添了一笔。齐泽可不觉得,齐家家主会夸张骁一句武艺高强,义薄云天。若是得了他这句夸赞的人,后者义薄云天先不说,武艺高强也就意味着在东胜神洲可以横着走了,妥妥的问仙境之人。而且,这张骁还自顾自的加了句多次切磋武艺,这便让齐泽有些嗤之以鼻了。齐家家主年轻时独自游历南域,再不济也是破空境的修为,岂是二三十年后还是武人二境的张骁可以比划的?
人说人话,鬼接鬼话。一个愿捧,一个愿接。齐清风与张骁二人,倒也乐在其中。不过,这却怨不得张骁,那封寄往张记武馆的信中,说的是齐家家主变成了一个有钱的富家老爷。这是齐清风故意为之,既然在张骁和自己老爹心里,相识经历都是段不错的回忆,那何必又要据实告知呢?有钱的富家老爷与有名的武馆馆主,二者之间,正是可以肆意笑谈往事的距离。否则,如实告知了张骁,齐这个姓在遥远的东胜神洲的含义。若他不信,倒也还好。若是信了,还会与齐清风笑谈吗?多半是不会了。唯唯诺诺,毕恭毕敬,反倒会污了他心中美好的往事。
人心便是如此古怪。昔日好友混的差了或者与自己相差无几,便可以大大方方的与之把酒笑谈。若是对方一不小心比自己好了许多,甚至更多,那便畏手畏脚,不敢上前碰杯。如武人二境的张骁与问仙境的齐家家主,二人之间不点破,人心便如隔着纸。点破了,人心便如二境与问仙境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读书万卷,不如步行万里。步行万里,不如阅人无数。齐清风游览了千山万水,对于这些人心作祟的古怪想法,也拿捏得当。
齐清风点点头,笑道:“家父还常说张叔一定能办起一间像模像样的武馆,如今看来,倒有些超出他的预想了。张叔的这间武馆,气派!只是家父上了年纪,不爱走动,加之又路途遥远,否则此行他也定会前来,与张叔一叙。”
张骁乐呵呵的笑着,连连挥手,示意不打紧,“无妨。我与齐兄之交情是放在心里头的。便是二人不常来往,此番情谊也不会减少。而且如今贤侄特意造访,已经给足了张叔面子,足矣。”
齐泽不露声色,静静听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内心愈发古怪。堂堂齐家家主正值壮年,怎么就不爱走动了呢?齐家家主,与寻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问仙境大不相同,他怕是东胜神洲沾染红尘气息最多的一个问仙境了,时不时就走一趟烟火人间。
最让齐泽不解的是,对于唯一一个子嗣齐清风,齐家家主从来都是放任其游山玩水,不爱修行便不修行罢了。要知道,齐清风出生时,被誉为百年难遇的修行资质,而另一个有此评价的,便是六境便悟得规则之力的宇文锦山。只是数十年后,一个力压了东胜神洲年轻一辈,一个却连武人一境都未涉足。齐泽不像族里大多数长辈,他并不觉得这有何值得沮丧的,宇文锦山再厉害,不也败在了炎灾赤狼手中吗?齐清风再不济,他的胸中也包含了世间的森罗万象。修行,重行亦重心。齐泽隐隐觉得,这一路游山玩水未必不是齐清风在砥砺道心,他日齐清风若是有心踏上修行,厚积薄发,必是一鸣惊人。智者乐山,仁者乐水,齐清风是山水皆爱。
内堂中,多是齐清风与张骁在一唱一和,张自伟偶尔插上一句。墨世平,王富贵和齐泽皆是细细听着,并不言语。齐泽是不想言语,墨世平和王富贵则是不愿言语。一个不想,两个不愿,看似相同,实则不同。齐泽知道真相,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