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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顺着山路而下。最近几日未逢山雨,故而山路算不得太过泥泞,下山便要比上山要省力,走的更为轻快些。
不多时,墨世平与齐泽便行至山脚,远远便瞧见了翘首以盼的其余三人,便加快了些脚下的步子。
“如何?”王富贵瞧见墨世平安全归来,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这并不是他不相信六境的齐泽,而是纯粹的担心。哪怕是一个问仙境陪着,他也还是会担心,是出自人心最善意的担忧。年近八旬,老眼昏花的母亲,依旧会一针一线替即远行的游子缝制一件保暖的衣裳。游子正值而立之年,如何不懂天寒便要添衣?但在老妪眼里,无论游子走到过哪儿,经历过哪些风浪,仍旧还是个需要自己操把心的孩子。不去念叨,不去担忧反倒心里惶惶不安,放不下心了。
墨世平笑着与三人说了一番经过,只是对于袁霁月提到的高人,故意忽略,只字不提。而齐泽瞥了眼墨世平,也没多说什么。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多半涉及到问仙境魏礼的棋局,而且墨世平似乎并不知情,那他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开口提醒一番。否则惹来魏礼的不悦,倒霉的还不是他自己。虽说魏礼只是初入问仙十境,但是问仙境三个字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威慑。九境巅峰与问仙十境,看似只差一境,实则有云泥之别。
齐清风闻言,沉思片刻,有些感慨的说道:“墨兄弟的此番心思,我也曾听一位老前辈说过类似的道理。世间并无绝对善恶,一念向善与一念作恶,二者之间只差毫厘。善为阳面,恶即为阴。阴阳互补,方衍生出太极图。善中有恶,恶中有善,谓之大道。老前辈还说,一味的摒弃所有的恶,那是妄谈,说出此言的都是伪善之人。在人心人性的善恶之争中,找到一个点,以善压恶又不至于平衡倾倒,那才是大善。至于如何找到那个点,老前辈最后指着自个儿心窝子,笑说了八个字。扪心自问,问心无愧。”
张自伟挠了挠脑袋,有点儿听晕了。而王富贵则撇了撇嘴,嘟囔道:“老前辈究竟想说啥呀,绕来绕去,云里雾里的,直叫人听不明白。”
齐泽听明白了,却也不吱声。道理是好道理,却与他走的大道不同,终究是进耳朵里溜达了一圈又被撵出去了,进不得心里。
墨世平仔细听完,反复斟酌,不由得轻叹一声,“老前辈的此番道理说的真好。我原本只觉得善恶之间,皆是人心所至,不向善便为恶。如今恍然大悟,扪心自问与问心无愧,不是我之前认为的如此简单,受教了。”
“一定是个学问很高又严谨待人的老前辈吧?”墨世平想了想,多问了一句。
齐清风面色古怪,略作思量,便笑答道:“学问是很高,但是嘛,算不得严谨。反而让人觉得,没架子,是个...平易近人的老前辈。”
这番话,齐清风算是说的很委婉了。当初老儒生在齐家蹭吃蹭喝的时候,脸皮那叫一个厚。那一盘子烧鹅掌全叫他一人大快朵颐,满嘴油腻吃了个精光。对于这件事,齐清风可是念念不忘,甚至咬牙切齿,居然一只也没给他剩下!
不曾想,墨世平竟点了点头,笑着附和道:“果然如此。我之前便想着,若是过于严谨,便如那私塾里的老夫子。不是说那样不好,而是不太能够通俗易懂的讲出这般道理。”
齐清风面色愈发古怪,笑着不搭话了。看来倒是歪打正着,莫名其妙又替那老儒生找到一个推崇他学问之人,当然算不得坏事。齐清风曾听他老爹齐瑞龙提过一嘴,由于一些事情,老儒生的处境算不得太好。人族问仙境中有一半都对他抱着不善之意,还有些则是冷眼旁观。像他这般,愿意以礼相待的,少之又少。不过,齐清风瞧着当时的老儒生,嬉嬉笑笑,倒似浑然不在意这些。
既然此间事了,天色也不算早,一行五人便商议着在猿啼镇呆上一夜,待明日在启程去百里外的落雁镇。
猿啼镇可不像土狗山下的小村落,该有的皆是应有尽有。耐不住王富贵一路的旁敲侧击,循循善诱,齐清风只得笑着领着众人来到了那间名为“快活林”的酒馆。
当初,韩霜成正是在此,大手一挥,要了一壶号称一两银子一口的“竹叶青”,一个人自斟自饮,可把王富贵气坏了。此事,让王富贵念叨了许久,如今有机会尝一尝那竹叶青的滋味,又岂会错过。
齐清风本就不是小气之人,落座后便豪爽的招呼小二,一连要了三壶竹叶青,又点了一大桌子各类熟食荤腥,算是还了当初答应王富贵的那顿好酒好菜。
“哎呀,真是叫齐兄弟破费了,我心里属实过意不去。”王富贵嘴上讪讪说了一声,但却一点儿也不耽误他娴熟的拎过酒壶,先给齐清风倒上一杯,又给自个儿添了一碗。不论是烧刀子还是竹叶青,亦或是县老爷冯进范窖藏的珍酿,王富贵都是喜欢端起酒碗,大口喝酒,这才过瘾哩。
齐清风能喝一点,但不多,以浅浅的酒樽盛酒,刚好合适。相较于酒水,齐清风还是更看重菜肴,说白了,嘴馋着呢。在这一点上,齐清风尤为佩服老儒生。老儒生每吃过一道菜,都能准确的说出其特色,甚至于不同地域的不同种做法,皆是了然于胸,说起来头头是道。
齐清风曾好奇的问过老儒生,“为何对吃食这方面如此有研究?”,老儒生笑答道:“何曾有过研究?只是连续吃了这么些年,没断过。一年四季的馋,周而复始的吃,便这样了。”
老儒生还说,他曾见过这么一段趣事,有一风流读书人,青衫儒冠,持鳖把酒,甚至于酣饮无度,走路踉跄,一头栽倒在地,呼呼大睡,扬言“死便埋我。”说这番话时,齐清风瞧见,老儒生眼里满是羡慕和落寞。由此,他有些懂了,为何自己的老爹齐瑞龙会叹息一声,说老儒生是天底下活的最不得意之人。
只不过,齐清风刚有了点的伤感之情,便被王富贵的一声呼喝给搅的烟消云散。
“嚯,这烤鸭子滋味十足!”
齐清风瞧了眼满嘴油腻的王富贵,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打趣道:“小心咬着舌头了。”
此时,一旁的店小二闻言,环顾了一眼店内,客人不算多,便凑上前,招呼了一声,笑道:“这位客官说得对。咱家馆子里的烤鸭子吃的时候可真要小心些,常常有心急的客官咬着了舌尖儿,事后难免会抱怨两句。”
店小二此番话说的很精明。旁敲侧击的指出了他家馆子里的烤鸭子是一绝,这可比直言更加诱人。
涉及吃食方面,齐清风一下子便来了兴趣,便问道:“这烤鸭子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店小二一拍胸脯,娴熟的笑答道:“自然是有的。咱家馆子里用的鸭子,可是请了专门的老师傅饲养,个个都是品种纯白的上等货。而且,在上桌前的一月前,需进行填鸭增肥,届时烤出来才油光发亮,肥的很哩。鸭子一定要肥,肥才嫩。寻常店家的烤鸭子,只能做到有皮有肉。咱家的烤鸭子,有皮有肉又有油。若是倒拎起鸭架子,不多时便能滴出满满一碗的肥油哩。”这番话,自然是老掌柜早就交代好的,遇着了腰包鼓鼓的食客,便要找机会讲上一讲。一来是为了拉拢回头客,二来嘛,最好食客听完能多点上一只烤鸭子。当然,这番话都是据实陈述,也因此酒馆的烤鸭子价格可不便宜,较之外头寻常的烤鸭子要贵上三番。
齐清风倒是听闻过填鸭增肥的手法,无外乎就是将高粱及其他饲料揉搓成圆条状,每一个如手指般粗细,长约四寸有余。随后,饲养鸭子的老师傅将鸭牢牢夹于双腿之间,动弹不得。掰开鸭嘴,将圆条状的饲料蘸着清水塞入,然后一锊鸭脖,便顺利的滑入鸭肚中。依此反复填下几根,见那鸭子撑不下了,才作罢。在一月时间内,隔三差五便拎出来填鸭一次,到最后鸭子想不肥都难。不过,由于过程繁琐,又需要有老手艺的师傅,所以此般填鸭行为并不多见。这一路以来,齐清风还是头一次碰上。
想到这儿,齐清风嘴里边的馋虫难免被勾起了胃口,只是扭头一瞧,方才还冒着热气的烤鸭子,如今只残留下一副干瘪的鸭架子,而一旁满嘴油光锃亮的王富贵意犹未尽的打了个饱嗝。
齐清风只得苦笑一声,随即连忙朝着店小二招呼一声,多要了一份烤鸭子。小跑到后厨的店小二满心欢喜,总算没白费一番口舌,这几位客官眼光好的很嘛。
“哎?”店小二忽然讶异了一声,方才那几人中,有两个面孔倒是有些熟悉。细细一回忆,店小二一拍脑袋,不就是一月余前来铲除猿妖的小仙师嘛,当时自个儿还劝说他们莫要前往猿啼山哩。
想到这儿,店小二会心一笑,便朝着掌厨的老师傅招呼了一声,“添一份烤鸭子,有劳挑只个头顶大的。”
猿啼山巅处,一袭青衫的袁霁月回到了栖身的山窟中。那儿藏着数十本窃来书籍,种类杂多,红尘游记,风流江湖,圣贤文章皆有涉及。以往,袁霁月看过一本便丢一本,可如今,他每一本读过后,都用油纸包裹妥帖,小心翼翼的放置在阴凉处。
袁霁月拎着金精折扇,忽然轻叹了一声,忘了一事。没与那墨世平询问上一句,当初与自个儿换扇的那家伙,姓甚名甚。那家伙可是说过,若是袁霁月拎着这面精金折扇去找他,届时必要一醉方休。这事儿,可不能忘喽。
就在袁霁月出神之际,他丝毫没察觉到,从山窟外走进来了一道身影。
“哟,藏了一屋子书呢。”
顿时,袁霁月惊的浑身一个激灵,手中拎着的折扇都一个晃悠,差点儿脱手。袁霁月连忙转身,瞧见了一位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男子,腰间挂着好大一块明晃晃的玉佩,正乐呵呵的冲着他笑呢。
“你是谁?”袁霁月后撤了一小步,神色警惕的盯着这位不速之客。虽说方才是袁霁月分神了,但来者能悄无声息的步入他三丈之内,着实不简单。
一副富家老爷装束的中年男子也不上前,驻足原地,笑道:“一个过路人罢了,路过此地,便来瞧一瞧魏礼布下的棋局。”
袁霁月闻言,反倒是又后撤了一小步,不敢搭话了,内心愈发惶惶不安。来者指名道姓的点出了魏礼,那其身份,便不是他能接触的了。
袁霁月想了想,犹豫了片刻,轻声道:“魏礼许诺我,只要不出此山,便保我平安。”言下之意明显,袁霁月不知来者何意,便先借着魏礼的名号,求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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