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中霜色》正文楔子(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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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口气,悠悠醒转。
    “五弟,感觉怎么样?”见鲍雨醒转来,邬云问道。
    “谢谢二哥,还……还死不了。”鲍雨有气无力。
    “邬散人,你看……”梁德欲言又止。
    邬云明白梁德在催促。依“岭南八凶”的性格,自然不会听任旁人驱使,何况还死了一个兄弟?但如今上有严令,哪里还敢违拗?
    邬云思索一阵,向单雪问道:“六弟,你的伤要紧么?”
    “二哥,我不妨事。”
    “既如此,就劳烦六弟陪同五弟去黄州城,找个客栈住下疗伤,我与梁大人去追沈清他们。梁大人,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
    送走鲍雨、单雪,二人草草掩埋了靳雷,随后朝沈清他们逃走的方向追去。
    ……
    当韩慎夫妻在破庙门前堵住梁德等人的时候,沈清、赵欣带着韩梅、韩明和夏雪从破庙后面的窗户跳了出去,漫无目的地望东而逃。过了大崎山之后,这里便是一片平原,无遮无掩,根本无法藏身,他们只好不停地向前奔跑。
    大约跑了两三个时辰,望见东南方向山影朦胧,向路人一打听,始知那山在蕲州境内,名为笔架山,方圆百里,有大小山峰二十八座。沈清他们大喜,只要逃进此山,那就是龙归大海、虎入山林,别说梁德等五人,就算千军万马,在巍巍群山之中搜寻几个人迹亦非易事。
    正当众人欣喜万分的时候,一条河流横亘在面前。此河名为巴河,又称巴水,是黄州府下辖之黄冈、蕲水、罗田三县的界河。正月时分,未到丰水季节,河面并不宽,水流亦不急,但要过河,须要借助舟楫之便。沈清他们向河中望去,见一小舟载了三五人,正在江心向对岸划去。
    沈清连忙向江心小船高喊:“呃——,船家,请把船划回来,渡我们一同过去——。”
    “客官,请小等片刻——,我把这几位送过江去,回头再来渡你们——。”
    “不行啊船家,我们有急事啊,你就帮个忙吧,船资我们加倍——。”
    “客官请稍候,我很快就会转来的。”
    双方喊话期间,小船又行进了几丈,距离彼岸更近许多。没办法,只好期盼船家早早回转。
    这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河岸高处传来:“船家不渡你们过河,本官便超渡你们到‘那边’去吧。”话音未落,梁德、邬云已经来到眼前。
    沈清、赵欣掣剑在手,将韩梅、韩明、夏雪三人挡在身后。
    “贼子,我师父、师娘他们怎么样了?”
    “都在奈何桥上等着你们呢。哼,两个老东西不仅伤了我五弟,还将我三弟……,今天我要你们几个小的与我三弟陪葬。”邬云说罢,折扇一开,向赵欣的颈部削过来,赵欣急忙举剑相隔,只听“当”的一声,剑、扇相交,发出金属般的声音。邬云上身晃了一晃,赵欣则“蹬、蹬、蹬”连退三步。
    梁德也未闲着,举刀望沈清便砍,沈清使出一招“朝如青丝暮成雪”,先是以剑为刀,迎着梁德的刀锋砍了过去,两刀将要相交的瞬间,沈清的刀式突然恢复剑式,向梁德的右肩刺去。梁德变招不及,连忙撤刀后跃,躲过沈清的剑锋。
    韩梅听说爹娘战死,哭喊一声“爹——娘——”,将弟弟韩明推到夏雪身边,抽出包袱中的宝剑,捏个剑诀,挺身朝邬云刺来。这一剑来得正好,否则邬云乘胜追击的话,赵欣势必伤在邬云的扇下。
    赵欣、韩梅同门师兄妹,所练武功正是家传戢刃剑法,虽然二人功力尚浅,但此时双剑合璧,威力大增,而且邬云对这种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武功颇为忌惮,故此双方堪堪打个平手。
    那边沈清仗着“刀剑双杀”的奇妙招式,抢得先机。数招过后,梁德看出沈清背负襁褓,始终不敢转身,身法不免呆滞。便不再与沈清对攻,而是施展梅花步,专门偷袭沈清背后的婴儿。如此一来,沈清顾此失彼,逐渐落入下风。这时,梁德又一次转到沈清身后,刀尖自下向上一撩,将捆绑襁褓的布带削断,又趁襁褓下落之势,伸出右脚一挑,将襁褓挑到半空,斜斜地向江面落去。所幸江水水流缓慢,婴儿又是用厚厚的小棉被包裹,浮力甚大,襁褓落入江中,并未下沉,而是顺着江水缓缓向下游淌去。
    沈清一见襁褓飘落江中,心中大急,“刷刷刷”几剑逼退梁德,要去河中救回儿子。梁德见沈清转身,背后露出空门,心中大喜,手中大刀一扬,望沈清的后背砍下。沈清心里着急,头脑还算清醒,感觉背后劲风袭到,慌忙转身化解。眼看襁褓越淌越远,转眼消失不见。
    “霁儿——”,韩梅见儿子被挑落江中,惊叫一声,抛下手中长剑,就要跳江追赶。哪知双剑合璧之势一去,邬云趁机一招“风动八方”,将赵欣逼退两步,折扇一圈一带,又将韩梅逼回原地。
    突然间痛失爱子,韩梅脑子一片空白,眼看邬云的折扇即将刺中心窝,竟是毫无反应。情急之下,赵欣欺身而上,一把推开韩梅……
    话分两头。且说沈清眼看襁褓消失不见,待要赶去抢救,梁德却纠缠不休,心中恨极,长啸一声,挽起一片剑花,向梁德杀来。二人功夫本在伯仲之间,先前沈清背负爱子在身,缚手缚脚,被梁德偷袭成功,挑落爱子于河中。现在背上襁褓已去,身手再无羁絆,丧子之恨又激起他十二分的斗志与潜能,加上“刀剑双杀”的招式怪异,在他泼风般的攻击之下,梁德竟是毫无还手之力。好在此时沈清一心只想救儿子,一见梁德败退,便纵身往下游寻去。梁德哪里肯舍?拔腿便追。沈清因要自河中寻找襁褓踪迹,轻功不免大打折扣,不一会就被梁德追上。无奈停下再打,梁德不敌沈清如疯似狂的攻击,复又败走;梁德败退,沈清便继续追寻襁褓;梁德转头又追……,直把沈清恨得钢牙咬碎,大喝道:“梁德贼子,你既然阴魂不散,小爷今日便先送你去阴曹地府。”挺剑向梁德刺来。梁德待要故计重施、避其锋芒,哪知这次沈清铁心要取他性命,招招直指要害。一时间,杀得梁德手忙脚乱,左支右绌,只听“噗”的一声,血光乍现,沈清一剑刺中梁德的中府穴,深逾数寸。梁德负痛,“叮当”一声钢刀脱手落地。梁德大惊失色,转身便跑,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沈清拾起钢刀,“嗖”的一下掷入河中,大步向下游寻去。
    一路寻来,只见河水悠悠,除不时有三两只寒凫戏水外,河面上空无一物。沈清唯恐时间过久,襁褓飘淌已远,便施展轻功,加速向前奔跑。大约不到一个时辰,已追到巴河尽头,原本平缓流淌的河水,一经汇入长江,便随江水急速下泄,江面波涛汹涌、浊浪连天。望着东去的江水,沈清双腿一软,俯身跪地,悲痛地高喊:“霁儿——”。以头触地,痛哭无声。
    良久,沈清俯伏的身躯一震,蓦然想起师弟、师妹他们对阵强敌,不知现时如何。他用剑支撑着缓缓站起,再次向大江远处深情望去,眼泪止不住又从眼帘滑落。
    沈清身心俱疲,虽然心急如焚,但双腿似有千钧之重,毫无力气,只好一步慢似一步地慢慢挪动。不知走了多久,方才走到刚才遇敌的地方,只见河滩白沙之上,鲜血点点,却是渺无人迹。
    “师弟——师妹——”
    “雪儿——明弟——”
    任凭沈清如何呼喊,空旷的四周没有一点回声。
    在苍茫的暮色中,沈清欲哭无泪,浑身的血液慢慢凝固,他感到寒冷、感到孤独、感到无助,更感到疲惫至极,急切地希望睡去、长眠不醒。
    沈清拔出长剑,扔去剑鞘,将剑刃贴在左肩脖子上,又一次将眼光顺着缓缓流逝的河水投向远方,口中喃喃地说道:“霁儿,不要怕,爹爹这就陪你来了。”说罢,双眼轻轻合上,右手的剑往脖子上划去……
    “叮——”。一股大力,将长剑荡开。
    沈清睁开眼睛,不远处一个与自己年龄相若的灰衣人,双手抱在胸前,正向自己走来。
    “你……你为何要救我?”
    “我救你?我为何要救你?就算要救,能救得了一个存心要死的人吗?一个人存心要死,总是有机会的,谁能够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着他?”那人毫无表情地说道。
    “既然……那你为何撞开我的剑?”沈清无奈地说道。
    “那是因为不想让你死在这里。‘自尽’谁个不会?但那是懦夫所为。”那人突然有点激动,戟指向四周一划,接着说道:“这方圆数十里,忍饥挨饿的、受尽欺凌的、妻离子散的、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大家都活的很累,但都活的坚强,他们宁可选择与命运抗争、与邪恶抗争,也不愿意选择逃避,这就是此地的民风。如果你今天开了自尽的先河,说不定明日这河滩之上尸横遍地。尊驾堂堂七尺之躯,竟与那老翁村妇一般,稍有磨难便寻死觅活的,如若你的家人知道,只会为你感到羞愧。”
    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在沈清的心里掀起万丈波澜。师父师娘的血海深仇未报,妻子、师弟他们生死未卜,师父临终前的嘱托言犹在耳,我怎能一死了之?
    沈清站起身来,向那人深施一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受教了。”
    “不死了?”
    “不死了。”
    “呵呵,这才是大丈夫本色。常言道,人生自古多磨难,有谁相安过百年。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愈挫愈坚、快意恩仇,切不可效法苟且偷安之徒,还望兄台谨记。”那人说罢,“哈哈”一笑,拱手而别,边走边大声吟哦道: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沈清听了,惭愧不已。
    此刻,他虽仍沉浸在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巨大悲痛之中,却已然没有先前万念俱灰的心情。他决定先去京城,打探妻子与师弟他们的下落(在他的意识之中,妻、弟他们已然被梁德他们掳去京城),然后去宁夏找到夏尧叔叔,与梁芳阉党作殊死决斗。
    天,渐渐暗了下来。将要没入山巅的夕阳,返照在乌云笼罩的天穹,透出数道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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