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中霜色》正文第三十七回奉旨西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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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当今国丈、寿宁侯张峦一人。
    在金銮大殿上,陈文祺可算特立独行:论出身,他还是刚刚及第的新科进士,实属末学后进;论品级,正六品翰林院修撰兼御前侍讲,与内阁大学士、尚书侍郎相差太远;论装扮,他身着布衣(时过境迁,总不能穿着那身惹祸的状元袍“显摆”吧)芒鞋,更是与满殿的蟒袍玉带、乌纱朝靴格格不入,可谓满朝朱紫贵,独我一村夫。
    既然是末学后进、既然大家都认识自己,陈文祺便无论生熟,悉数先打招呼再施礼,然后站到群臣的后面。
    今日早朝,打发蒙古国进贡使团是第一要事,毕竟将三千人马放在城中总是不妥。礼部、户部、兵部以及鸿胪寺、行人司等根据各自的职责依次奏事,廷议之后又分头落实,直至锦衣卫会同羽林前卫礼送他们出了外城,方才告一段落。
    朱佑樘端起龙案上的香茶泯了一口,朝殿中叫道:“陈爱卿。”连叫三声,无人答应。
    这是为何?原来陈姓乃华夏望族,历来有“张王刘李陈,天下一半人”之称,群臣中陈姓人多,例如工部侍郎陈荣涛、大理寺少卿陈煜等。朱佑樘年纪尚轻,又继位不久,因此对大臣颇为客气,从不轻易直呼其名,正式的朝会,都以爱卿相称,其他场合,还会称呼先生、将军什么的。若有两个以上同姓大臣同时在场时,即辅以他所在的部门称呼,如工部陈爱卿、大理寺陈爱卿等等。因此这时叫到“陈爱卿”,便无人答应。
    刘健昨日在护卫校场,知道事情的原委,加之关心学生的缘故,这时走到殿中,俯首问道:“皇上是宣陈文祺吧?”
    “对呀,他人没来?”
    “来了,来了。”刘健扭头喊道:“陈文祺,皇上宣你呢。”
    陈文祺初次参加朝会,只听到皇上叫“陈爱卿”,欲要答应又恐并非叫他,故此没有出声。听到恩师一喊,连忙走到前面,朝皇上施了一礼,说道:
    “皇上,微臣在。”
    “陈爱卿,你怎么站得那么远?”
    “回皇上,待罪之臣,怎敢僭越?能在诸位大人后面聆听皇上面谕,已是臣之万幸。”
    一些大臣听罢,心道,这个新科状元倒会拍皇上的马屁。不过皇上听得出来,陈文祺这是要对他坐牢的事讨个说法。于是故作不知地说道:
    “陈爱卿何罪之有?即便有罪,爱卿识阵型、取玉璧、赚三卫,为朝廷立下莫大功劳,也足已将功抵罪了。”
    张峦本对陈文祺出现在朝会上不解,一听这话更是莫名其妙,陈文祺如果无罪,被关诏狱岂不是老夫诬告?而且他一直困在牢房,啥时候识阵型、取玉璧、赚三卫了?于是越班而出,奏道:
    “启禀皇上,陈文祺藐视族规,大逆不道,怎么突然就无罪了?”
    朱佑樘从龙案上拿起两个信函,递给站立在侧的随堂太监:“拿去给寿宁侯看看。”
    张峦打开两张信笺一看,是陈文祺族长陈南松的笔迹,一是陈文祺交给刘健转呈皇上的特许陈文祺穿戴红色衣冠的字据,一是证实那字据是自己亲笔书写的信函。
    张峦看罢,不甘心地问道:“皇上是何时得到这个信函的?”
    朱佑樘不悦地说道:“寿宁侯,满殿之中也只有你才这样同朕说话的了。好,朕便告诉你,此信函系湖广布政使司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昨天戌时时分送到御书房的。”说完望了望陈文祺,似乎说你也别怪我没有早些放你出来。
    “他人在天牢怎么立下什么识阵型、取玉璧、赚三卫的功劳了?”张峦交回信函,又质疑道。
    “何止是立下功劳?若是没有陈爱卿识破鞑靼人摆布的阵型,我大明的威严恐怕还要受损呢。”看见大臣之中不少人面现不解的神情,朱佑樘指指徐溥,“徐爱卿,你与各位臣工讲讲。”
    徐溥领旨,将阿巴海如何摆阵、如何要挟天朝免贡赔城、陈文祺如何识破阵型、旗杆上取玉、强弓立射与阿巴海赌城等经过简略讲了一遍。
    殿中百官听后,赞叹不已。有人甚至说道:“陈状元既有如此身手,为何不参加武举考试?若是参加武举,这个武状元岂不是探囊取物般的容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人群中的兵部侍郎尹直一听,顿时满脸的不豫之色,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众人的交口称赞中,陈文祺心生警惕,他越过众人,走到大殿前面,朗声说道:“蹿高射远,不过是微末技艺,用来防身护院虽能差强人意,但用于定国安邦却是天差地远。若论运筹帷幄、排兵布阵、驰骋疆场、叱咤风云,只有如马大人、牟将军、许将军这般的大英雄才能做到,陈某可是望尘莫及。”
    这当然也是实情。但从陈文祺口中说出这番话,马文升、许宁等人心里舒畅了很多。不然的话,识不了阵型、取不出玉璧,使天朝蒙羞,又何尝不是他们这些武将们的耻辱?
    “嗯,陈爱卿有此见地,朕甚欣慰。唐朝名相魏征曾经说:骏马能历险,力田不如牛;坚车能载重,渡河不如舟。”朱佑樘伸手在面前团团一划,说道:“我大明朝廷这满殿百官,人人都有其长,既不可妄自尊大,也不必妄自菲薄。只要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我大明王朝就中兴有望。”
    “臣等谨遵皇上圣谕。”殿前百官齐声回答。
    朱佑樘安抚了一下百官,便转过话题,向陈文祺问道:“陈爱卿,新科进士释褐休假已近一半,你是否要回家去探望双亲?”
    皇上慎重其事地问到这个问题,显然还有后话。陈文祺答道:
    “皇上如有差遣,臣当以国事为重。”
    “好。”朱佑樘拿出昨日阿巴海写下的字据,说道:
    “阿巴海虽然立下文书,要将宁夏前卫、左屯卫、右屯卫等三地交还我朝。但巴图蒙克弃信义如敝履,背盟败约已成家常便饭。朕相信,他决不会将这三地老老实实地交还于我。但这一纸文书,使我大明师出有名。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朕要利用这个机会,收复失地,了却先皇的夙愿。你可懂得朕的意思?”
    “恕微臣愚钝,请皇上明示。”
    “朕思考再三,打算一事不烦二主,这件事还是由你去办。”
    饶是陈文祺早有各种准备,还是没有料到皇上要自己承担如此重任。他慌忙俯伏在地,惶恐地说道:
    “皇上,若是要微臣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臣万死不辞。可要臣号令三军、杀伐决断,臣恐力有不逮。恳请皇上三思。”
    陈文祺的顾虑并非多余,也非伸手向皇上“要官”。要知道统帅三军不仅需要“才能”,还需要“资历”,甚至资历比才能更为重要。虽然皇帝可以不拘一格选人才、“随心所欲”封官封爵,但“量资”也得“循序”。简单地说,即便陈文祺才能过人,也要一点点积累战功、一步步升迁,否则文臣武将百官不服。就算“重用”,像陈文祺这样初入庙堂的新科进士,充其量授个六品的官职(一般新科进士大都入翰林院,授个七品或从六品翰林,或外放县令也只是个七品官员)。能够平步青云的,只能如杨国忠、陈世美等人,攀上皇亲国戚才行。而六品的军职,在军中仅是一个正百户(战时的把总)职衔,不可能号令那些千总、提调官,更别说参将、守备、游击将军了。
    朱佑樘微笑着说:“以爱卿的文才武功、设韬谋略,应能当此重任。不过毕竟初入庙堂,根基不牢,你的顾虑也很正常。朕已经替你选好了一个主帅,但他只能替你掌舵,出头露面、冲锋陷阵则要靠你自己。”
    一听有人掌舵,陈文祺立时释然,当下毫不迟疑地答道::“只要有人掌舵,其余之事包在微臣身上。”
    朱佑樘扭头对侍立身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说道:“既然陈爱卿没有意见,就宣旨吧。”
    “是,皇上。”怀恩答应一声,走到丹陛下展开手中的圣旨,尖着嗓子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翰林院修撰兼御前侍讲陈文祺,文韬武略,品德端谨,兹加封正五品武德将军。钦此。弘治三年三月二十七日封。”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启禀万岁,微臣乃是一介书生,实在不敢忝任武职,恳请皇上收回成命。”陈文祺诚惶诚恐地说。
    “‘治国安邦,讲究的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如果国家需要,文官也能辕门号令,武将亦可庙堂治策’,这句话可是陈爱卿亲口说的啊,朕可是记忆犹新呢。何况陈爱卿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如何不能胜任武职?”朱佑樘不急不恼,依旧面带微笑。
    “是啊,文人治军多有先例。远的不说,去年被追谥“肃愍”的前少保兵部尚书于谦大人还不是文职出身?还不是照样提督军马、总领军务?更何况陈将军能文能武,皇上封赐极是英明。再说了,皇上金口玉言,哪有‘收回成命’之理?陈将军就不要推脱了。”马文升巴不得兵部多一员猛将,赶快附和。当然,也是怕陈文祺极力推脱惹恼了皇上,有帮他转弯之意。
    陈文祺一想,便不再吱声。
    朱佑樘见他不再推辞,便向怀恩扬了扬下颌。
    怀恩在丹陛前又说道:“皇上口谕,着武德将军、翰林院修撰兼御前侍讲陈文祺为接受使臣,率领精兵两万、“神机营”精锐五千,配“虎威炮”十尊、“火龙车”(*****)十乘,前往宁夏前卫和宁夏左屯卫、右屯卫与蒙古国办理治权交接手续,择日启程。钦此。”
    “臣遵旨。”
    早朝结束后,朱佑樘留下陈文祺、马文升,继续商议接受河套三卫的策略与细节。最后,朱佑樘拿过龙案上一卷黄绢,递给陈文祺说道:
    “这便是朕与你选定的主帅,到时你将此手谕交他即可。”
    陈文祺展开一看,已知端的,忙揣入怀中。
    “陈爱卿,接受三卫,无须着急,必要信守承诺,等到六个月之后。此时尚早,是否先回家探望双亲?”朱佑樘又问。
    “皇上,国事为重。微臣初次衔命,深感责任重大,故此意欲早日西行,沿途察看一下边境民风民情,增加一些历练,同时也便于暗中观察鞑靼人的动向,知己知彼,方能掌握主动。”
    朱佑樘龙颜大悦,说道:“难为爱卿这般舍家为国,朕甚欣慰。既然如此,朕晓谕湖广布政使陶鲁派人去给两位老人家报个平安,待爱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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