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中霜色》正文第五十三回九边重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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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媾之期,林内充满毒瘴,人若闻之,轻者头脑昏沉、胸腹胀痛,重者神智昏迷、性命不保。故此官府在树林两侧的官道旁都竖有示警路牌,劝诫行人午后勿入林中。陈将军经过那片树林的下午,正是蚺蛇瘴正盛之时。由于此前偷听到尹维他们悄悄合计,要将陈将军诓入林中。我俩不便向陈将军直言,便以抽签、算卦为由,在官道上拦住陈将军,以延宕时间,阻止陈将军入林。谁知……谁知陈将军艺高人胆大,还是进入了林内。”
    “咳,何将军直说无妨,在下那叫沉不住气,受不得一激。”陈文祺自嘲地说。
    “啊呀,那可就危险了。”甘田替陈文祺担心起来,接着问道:“后来呢?”
    “后来……,幸亏我俩早有准备,预先买了一包雄黄粉带在身边。候尹维他们走后,我俩抢进林中,将雄黄粉尽数洒在已然昏迷的陈将军身上,再喷上一口酒,陈将军就……无事了。”
    “这个尹维真可恶……”甘田怒道,忽然又想起什么,说道:“这不是尹维一人所为是吧?若不然的话,你二人联手还对付不了他一人?何必又是抽签又是打卦的?他还有哪些同伙?后来怎么解决的?”
    陈文祺眼见要说到任思他们身上,赶紧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不必再计较了。哎,我说何将军,那肤施乡间小道上的官兵是怎么回事?半夜三更的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何唐一笑,说道:“自从发现蒙面人偷袭之后,我俩都将投宿的地方尽可能靠近陈将军。陈将军住进肤施县衙以后,我们就租住在陈将军客舍后窗对面的街坊家里。那天夜间子时刚过,就听有人拍打陈将军的窗户,紧接着陈将军就急匆匆的打马出城。我俩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跟在陈将军身后发足狂奔,虽然在出城时遇到点小麻烦,与陈将军拉下一段距离,却万幸没有失去陈将军的踪迹。等到我们赶到酆家屋前,陈将军已经与俩贼人厮杀在一块。‘岭南八凶’武功既高,且心狠手辣,我俩唯恐陈将军双拳难敌四手,有心援手又武功低微,急切间想起路旁枯草满地,便让秦宗老弟由远及近依次将火点着,远处渐灭而近处渐亮,似大队人马举着火把逶迤前进一般。在下再高喊一声‘官兵来了’,果然唬得两个贼子望风而逃。”
    “如非两位将军故布疑阵将两个恶贼吓退,在下今日或许见不着诸位了。”陈文祺由衷地说道。
    “哼,这两个贼子恶贯满盈,迟早有一天要遭到报应的。”白袍将军秦森恨恨地说道。
    夏尧瞥了他一眼,连忙说道:“各位将军,今晚老夫为陈将军接风洗尘,大家都来参加。”
    陈文祺一听,急忙摆手:“夏前辈万万不可。守土戍边,何其艰难?眼前大战在即,还是省一点钱粮吧。不如趁此机会,我向各位说道一下鄂托克打探的情况吧?”
    “再艰难饭还是要吃的。陈将军初来乍到,吃完晚饭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计议收复三城的大事。”夏尧还是坚持。
    陈文祺想想不能过于坚持己见,便退让一步:“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一定要按照太祖爷定的规矩办呢,否则,上对不起朝廷,下对不起百姓。”
    这时秦森笑着说道:“在这个地方想要超过太祖爷的‘四菜一汤’标准还很难哩。”
    夏尧挥挥手说道:“好啦,大家都去准备吧。秦将军,请你安排一下陈将军他们的起居。”
    “是。”众人齐齐答应一声,各自散去。大厅中止剩下陈文祺一行以及夏尧、秦森两人。
    “夏前辈,我义弟想与前辈单独一谈,不知可否?”陈文祺走到夏尧身旁,轻声说道。
    “你义弟?”夏尧似乎知道“杨山凌”要与他谈什么私事,并不感到意外,便对秦森说道:“秦将军,你去驿馆安排几位的起居……”
    未等夏尧说完,陈文祺连忙打断,“夏前辈,黎远师兄与我约定,明日到达凤凰城,他与任师兄不怎么习惯住驿馆,就由他们吧。不过,请夏前辈发个号牌,以便明日黎远师兄入城。”
    “这个容易,秦将军,你陪同陈将军去驿馆,顺便给任壮士他们领两个号牌。”
    沈灵珊一听,忙悄悄地拉了拉陈文祺的衣袖。陈文祺已会其意,便对夏尧说道:“还是请秦将军去领号牌吧,在下陪一下义弟。”
    夏尧一顿,旋即做了个请的手势,向陈、沈二人说道:“二位请里屋说话。”
    说完将陈文祺、沈灵珊两人带入大厅旁边一个厢房中。
    房间里陈设十分简陋,一张八仙桌倚墙而放,左右两边各有一把半新半旧的靠椅,下首两边各摆了两条长凳,右侧的长凳旁边,还有一扇通往另一间厢房的小门,显然这是平日用于议事的场所。
    夏尧当先走到八仙桌左首站定,请陈文祺在对面椅子落座。
    因是私事,陈文祺哪敢与夏尧平起平坐?遂同沈灵珊一道,并肩坐在下首的长凳之上。
    等夏尧落座以后,陈文祺站起身施了一礼,随后指着沈灵珊说道:“夏前辈请恕文祺隐瞒之罪。我这位义弟,乃女扮男装、隐姓埋名前来宁夏,专为谒见夏前辈而来。”
    夏尧年近古稀,见多识广,他早已看出沈灵珊是女扮男装,听到陈文祺说破,也不甚惊奇。他顾不得与陈文祺说话,望着沈灵珊问道:“你是女孩儿?专为见我而来?所为何事?你叫什么名字?”
    望着夏尧,沈灵珊心情无比激动,她站起来走到夏尧跟前,松开缠绕在头顶上的乌发,强忍着眼泪答道:“夏爷爷,我姓沈,名叫灵珊,我娘让我来找您,问问我爹爹是否在这里。”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
    “找你爹爹?”夏尧大感意外,下意识地问道。
    沈灵珊没有注意到夏尧的神情,点点头答道:“嗯,我爹爹他叫沈清。夏爷爷,他在您这儿吗?”
    夏尧闻听,暗中一惊:“沈清……他……”夏尧看到沈灵珊充满期待的眼神,答所非问:“你说你叫沈灵珊?”
    “嗯。”
    “你娘她……?”
    “哦,我娘叫韩梅。”沈灵珊知道夏尧的意思,连忙答道。
    “你们娘俩住在哪里?”
    “武昌府广阜仓旁。”
    “就你们娘俩住在一起?”
    “嗯。”沈灵珊点点头,看见夏尧似有不信,补充说道:“哦,我还有个舅舅,名叫韩明,现任武昌知府,他经常回家的。”
    “除此之外,再无别人了?”夏尧的眼神中有些期待。
    沈灵珊摇摇头:“没有。”
    夏尧微感失望,转而问道:“你来找爹爹,可记得你爹爹的容颜相貌?”
    沈灵珊摇摇头:“不知道,我从未见过爹爹。”
    “那你凭什么找你爹爹啊?对了,你娘应该给你信物了吧?”
    沈灵珊又摇摇头,心道,若不是偷偷跑出来,我娘都不让我来哩。
    “既不知道爹爹的相貌,又没有任何信物,就算你爹爹站在你面前,你们也无法相认啊。”夏尧语带双关地说道。
    “夏爷爷,您不是认识我爹爹吗?您肯定知道我爹爹在哪里是不是?夏爷爷,您带我去见爹爹好不好?”沈灵珊此时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夏尧身上,非常害怕他摇头说不知。
    “孩子,只要你爹爹在这宁夏,爷爷一定帮你找到他。今天天色晚了,爷爷一会还要设宴为你们洗尘呢,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吧。”夏尧温言安慰着沈灵珊,他的话模棱两可。
    坐在一旁久未说话的陈文祺这时站起来,走到沈灵珊身边,说道:“沈姑娘,我们先下去吧,夏前辈还有很多事要办,这件事得慢慢来。”说罢,向夏尧辞了行,拉着沈灵珊就向外走。
    沈灵珊似乎不愿离开,被陈文祺连拽带拉的走出总兵府。
    “大哥,连夏爷爷都不知道我爹爹的消息,这可怎么办啊?”沈灵珊一副缠绵悱恻的样子向陈文祺问道。这么多年来,虽然没有爹爹的音信,她与母亲和舅舅始终相信爹爹就在宁夏、就在夏尧身边,只是苦于进不了凤凰城才没有机会找到爹爹。现在连夏尧都不知道爹爹在哪里,就算爹爹尚在人世,茫茫人海却到哪里寻找?沈灵珊想到此,不免失望至极、掩面而泣。
    陈文祺见她哭的梨花带雨,知道她方寸已乱,忙温言说道:“贤弟冰雪聪明,怎么就听不懂夏前辈的话了?愚兄保证,令尊大人就在夏前辈的身边。”
    沈灵珊一听陈文祺这话,立时大喜,忙抓住陈文祺的胳臂,问道:“我爹爹真的在夏爷爷这里?”随即又松开手幽幽地说道:“大哥是安慰我的吧?”
    “这么大的事情愚兄怎敢开玩笑?你想想,夏前辈与你外公是何关系?若是真的不知令尊的消息,你这一问,他如何还能安之若素,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再说了,从头到尾他说过‘不知你爹爹在哪里’之类的话么?没有吧?而且,他若不知你爹爹的信息,他怎会问你要信物看哪?”
    沈灵珊认真想了一阵,脸色慢慢好转,继而破涕为笑,欣喜地说道:“果然如此,看来我爹爹就在夏爷爷身边。不过,夏爷爷他为何不肯说呢?难道另有隐情不成?”
    陈文祺摇头道:“夏前辈老成持重,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何况你又拿不出任何信物,他如何敢轻易相信你的身份?好了,既然知道你爹爹就在此地,你们父女相认指日可待,你就放宽心吧。”
    夏尧的确知道沈清人在何处。陈文祺、沈灵珊走后,夏尧对着小门说道:“出来吧。”
    只听“吱呀”一声,小门开处,白袍将军秦森走出来。
    “都听到了?”
    “听到了。不过,怎么会是这样?”秦森似乎有些激动。
    “是啊,老夫以为……”夏尧悠悠的说了半句,又改口问道:“你怎么看?”
    “夏叔,我……”秦森欲言又止。
    “陈文祺是刘健刘老弟的得意门生,按说学识人品不会很差,去年我到湖广私访的时候与他见过一面,对他的印象也不错。而且初涉庙堂,不至于这么快就与梁芳那阉人搅到一块吧?听说‘岭南八凶’与梁芳是同门师兄弟,陈文祺在来宁夏的途中几次与‘岭南八凶’作对,从这点看,陈文祺应该是靠得住的。”
    “可这里面疑点也不少。”
    “说说看。”
    “小侄与师妹失散的时候,只有小儿沈霁。如今凭空冒出来一个女儿,岂不奇怪?”
    敢情此人就是韩梅母女日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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