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中霜色》正文第六十七回画中有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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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
    陈文祺摇手道:“多谢翁年兄盛情。在下有事在身,不能久留,明日一早就要告辞了。”
    翁隽鼎一愣,有些遗憾地说道:“何事如此紧要?难道一日也不能耽搁?”
    陈文祺正要解释,一旁的沈灵珊抬起头说道:“大哥,能否多留一日?小弟想去看看酆灵妹妹。”
    陈文祺一拍额头,歉然笑道:“啊哟,愚兄只记得拜访同年,倒将这事忘了。行,那就多留一日,要不要愚兄陪你走一遭?”他怕沈灵珊独自行走不安全。
    “行啊,小弟求之不得。”
    正说话间,一个声音隔着门传进来:“禀大人,酆家庄孟广云求见。”
    翁隽鼎一蹙眉,有点不悦地说道:“不是吩咐过吗?这几日县衙里的事由覃珙代理。”
    “大人,孟广云说是私事,非见大人不可。”衙役回道。
    “什么私事?”翁隽鼎大惑不解,略微思忖了一下,对那衙役说道:“既是这样,把他带到这里来吧。”
    因是内眷,云飞烟抱了刚出生的婴儿躲到内屋回避,沈灵珊算得上是孟广云的半个师傅,而且正想打听酆灵的消息,遂留在房中没走。
    “草民见过翁大人。”孟广云双膝跪地,向翁隽鼎磕了一个头,抬头一看陈文祺、沈灵珊坐在一侧,连忙又对两人施礼。
    “孟广云,你找本县何事?”翁隽鼎一心要陪陈文祺、沈灵珊,想早点打发孟广云,便直奔主题。
    “大人,我义父搬家了,临走时他让草民将这幅画呈交给大人。”孟广云从身后抽出一张卷纸,送到翁隽鼎跟前。
    翁隽鼎伸手接过,并未急着打开,惊奇地问道:“你义父搬家了?为什么搬家?搬去什么地方了?”
    “不知道。”孟广云一问三不知。
    “难道他没对你说?”翁隽鼎似乎不信。
    “没有。昨晚我陪义父喝酒的时候,他老人家还说明日一早要去塾馆,让草民多多关照义母和义妹来着。不曾想今早我去他家时,却是人去楼空,只留下这幅画和一封书信。”
    翁隽鼎大奇,忙问道:“还有一封书信?你带在身边了么?”
    “在。我估摸着大人要看,故此带在身边。”孟广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翁隽鼎。
    翁隽鼎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广云义儿:义父举家迁居外乡,从此不复见矣。去岁至今,承蒙照拂,义父全家足感铭怀,恐今世无以报还,甚愧甚憾。县尊翁大人日前索画,余恐涂鸦之作不堪入目,以故延宕时久,未能如命。今草涂一画,以作践诺,望义儿亲至县衙,面奉翁大人。至嘱至托。”
    没有落款,亦无日期,字迹略显潦草。
    翁隽鼎看后脸上一红,当即说道:“我啥时找他‘索画’来着?这不是……”
    这时陈文祺似乎来了兴趣,截住翁隽鼎说道:“翁年兄,何不将画打开一看?”
    “也罢,看看这是什么‘宝贝’。”翁隽鼎本不释然,听陈文祺一说,便移开放在桌面上的茶具,摊开酆烨的画作。
    这是一幅素描。画纸正中,是一个四合院落,一人立于院中,身旁有一株砍倒的大树。四合院外,错落有致地画着一群形似犬类的小动物,或卧或坐,个个面目狰狞。左上角题有四句七言诗: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
    整幅画面疏密安排并不严谨,线条勾勒亦不匀称,而且既无题字,又无印章。说是涂鸦之作实不为过,看来酆烨老夫子还真没有谦虚。
    陈文祺、沈灵珊、翁隽鼎均才识过人,从酆烨突然搬家、无故赠画、画作潦草等一系列反常行为,隐隐感到此事必有蹊跷。然而,酆夫子在画中究竟想说什么?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这是晚唐诗人高骈的《对雪》诗啊,题在这幅画上并不贴切呀?”翁隽鼎说道。
    陈、沈两人自顾自正在思索,没人回应他说的话。翁隽鼎见此,亦不再说话,两眼望着桌上的画,认真研究起来。
    良久,陈文祺开口问道:
    “翁年兄,你可记得徐孺子这个人?”
    “徐孺子?知道啊,东汉时期的‘布衣学者’、‘南州高士’,《滕王阁序》中不是有‘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的佳句吗?难道这画与他有关?”
    “对,这四合院画的就是徐孺子随父访友时的意境。”沈灵珊拍手道。
    徐孺子随父访友,到朋友家的时候,朋友正在院子里砍树。徐父忙问:“老哥,这么好的树,为什么要砍掉?”朋友说:“院子方方正正像‘口’字,树就是木,口中加木就是困,不吉利!”一旁的徐孺子听了,不觉笑了起来。他对父亲的朋友说:“大伯,你要砍了这棵树,更加不吉利!”“啊?为什么?”“砍了树后,院子里就只剩下人,口中加人就是“囚”,岂不是比‘困’更不吉利?”。
    翁隽鼎恍然大悟:“这么说,酆夫子赠画是假,报官才是真,他被人囚禁了?”
    “极有可能。他被人囚禁之时,报官无望,酆夫子便以翁年兄曾经索画为由,当着囚禁他那人的面,匆匆画了这幅画。”陈文祺猜测道。
    “那么,是何人囚禁了他的一家?他一个教书先生,应该没什么仇家啊?”翁隽鼎自言自语地问道。
    “大人,会不会是刁澜父子所为?”孟广云试探地问道。
    “刁澜父子?不会。”翁隽鼎断然否定:“刁家父子去年夤夜抢人被捉拿归案后,已判刑三年,此时还在平凉府泾州监狱服刑哩。”
    “想来酆夫子作此画不单单为了暗示被囚,肯定还有其它隐情。比如此画是他的仓促之作,为何要耗费许多功夫在四合院前画这么多的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你们看,足有九只之多。”沈灵珊指着画中那群狗说道。
    “九只狗,九犬,不错,这应该是暗射一字:犰。”陈文祺分析道。
    “犰?九只狗在院外虎视眈眈,难道是暗指一个姓犰的或叫什么犰的人将他们囚禁了?孟广云,知道你义父与一个什么犰的人有过节吗?”翁隽鼎问道。
    孟广云抓着脑袋,瞑目想了好半天,摇摇头说道:“从未听说有这么个人。”
    沈灵珊又指着画上那四句诗,说道:“‘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此诗名为《对雪》,其实就是一个‘雪’字。这个人会不会叫做犰雪?或者……薛犰?”
    “极有这个可能,陈年兄,你说呢?”翁隽鼎问道。
    “从画面来看,这应该是最合理的假设了。”陈文祺首肯道。
    孟广云静坐一旁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揣测画中之意,到此时已然明白义父一家又遭大难,他翻身跪倒在三人面前,戚戚地说道:“求大人和两位公子(他不知沈灵珊是女扮男妆)救救义父一家。”
    翁隽鼎拉起孟广云,安慰道:“你放心,本县这就派人查找线索。”说完朝门外喊道:“来人哪。”
    话音甫落,一个衙役出现在门口。
    “大人。”
    “让仇森来见本县。”
    “是,大人。”
    不一会儿,快班班头仇森一路小跑来见老爷,见陈文祺端坐在侧,忙上前深施一礼,说道:“小人见过陈公子。”
    “仇森,将你的人分散派到各乡、都、里、甲,查找一个叫做犰雪或者薛犰的人,找到之后速回县衙禀报,不要惊动他。”
    “是,大人,我这就去安排。”
    “慢,另派几人持本县文书到毗邻州县去一趟,请周边州县协查一下此人。”
    “是。”仇森领命而去。
    “孟广云,你先回去吧,留意一下你义父家中是否有人进出,如发现情况,速来告诉本县。”
    “是,大人,草民这就回去。”
    孟广云走后,云飞烟自内屋出来,对沈灵珊说道:“沈妹妹,你们就在这里多待几天吧,好歹将你那义妹找到见她一面,可好?”她虽有爱郎相伴,但毕竟远离故乡,倍感寂寞,希望沈灵珊在此多盘桓些时日。
    沈灵珊心里牵挂义妹,正有此念,但又怕爹爹久等,一时委决不下,便将目光投向陈文祺。
    “陈年兄,这个酆烨失踪案实在蹊跷离奇,在下心里没底,不如就留下来帮帮在下吧。”翁隽鼎也“适时”地开口挽留。
    陈文祺如何不知他是帮云飞烟和沈灵珊说话?又见沈灵珊、云飞烟满脸的期待,便说道:“好啊,倒要看看胆敢囚禁酆夫子一家的是何方神圣。”
    沈灵珊一听大喜,兴奋地在云飞烟怀中的婴儿额上亲了一下,站起身对陈文祺说道:“大哥,我们上街买礼物去。”
    “哎,陈年兄、沈姑娘,不必,不必。”翁隽鼎阻拦不及,望着两人的背影哭笑不得。
    金乌西坠时分,各路捕快陆续返回县衙,均报查无“薛犰”或“犰雪”其人。翁隽鼎微感失望,自言自语道:“难道此人并非本县户籍?”
    捕快中有一人欲言又止,被翁隽鼎看见,问道:“徐三,你可是有话要说?”
    “大人,小人这路有个名叫‘淳于犰’的人,不知是否是大人要找的人?”徐三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你可曾前去探访?”翁隽鼎问道。
    “没……没有,小人见大人明令查找‘薛犰’或‘犰雪’,故尔未曾前往。”徐三说话开始哆嗦起来。
    翁隽鼎微感不悦,待要责骂,又想是自己交待不清,便隐忍不发。
    “‘淳于犰’?不对啊,这首《对雪》分明指的是‘雪’啊,与‘淳于’何干?”沈灵珊不解地说道。
    陈文祺走到徐三跟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道:“你不要紧张,翁大人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问你,你这路是到哪乡哪都,那个淳于犰家住哪里哪甲?”
    徐三轻吁了一口气,说道:“回公子,小人这路是到杨湾乡,那个‘淳于犰’家住五十里铺雨山里七甲。”
    “啊。”翁隽鼎、沈灵珊异口同声,顿时明白酆夫子题那首《对雪》诗的意思。雨与山,可不是雪字么?
    “事不宜迟,仇森,带上你的属下迅速控制淳于犰,本县随后就到。”翁隽鼎当机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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