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中霜色》正文第九十六回婉拒良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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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意讹财,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逐出县衙,杖一百,徒一年,流三千里;知县吴维治下不力,罚俸半年;箫子建帮人伪造文书,除追回非法所得之外,罚银十两。”
    方浩玲侧身对沈灵珊耳语道:“这么重啊?”
    “自作自受。”沈灵珊接着问道:“那赵友德呢?”
    “打了十杖,放他回家了。”
    “这等恶人,岂非太便宜他了?”沈灵珊不平地说道。
    “那么大年纪,十杖也够他受的了。何况讹人未遂,就算给他一次教训吧。”
    “您别忘了他的儿子赵四,那可是个流氓无赖哩。”沈灵珊提醒舅舅。
    韩明一笑,说道:“正是怕那小子暗中又去欺负人家女孩,就记了赵友德五十杖在案,如今后不严加管教,发现他有不端之处,不仅要从严惩处,还要追加责打五十杖。”
    “舅舅,您这招高明。将板子举到他的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打下来,那赵友德岂非时时刻刻胆战心惊?”沈灵珊高兴地说道。
    韩明掏出手绢,递给沈灵珊,笑道:“让一个小姑娘送方小手帕,便将堂堂知府唤到县衙升堂问案,我家珊儿也高明啊!”
    韩梅啐道:“你们舅甥俩就互相吹捧吧,也不怕浩玲姑娘见笑?”
    “才不会哩,是吧?方姑姑。”沈灵珊看了一眼方浩玲,见她正偷偷瞟着韩明,心中暗喜,故意说道:“那吴知县将一张借据问得一塌糊涂,舅舅一下就看出了破绽,这不算高明?”
    韩梅心下高兴,明面却“哼”了一声,说道:“人家兴家立业,一样不少。你舅舅呀,至今不知‘家’在何处,一点心思全用在这个‘业’上,再没点心得对得起谁?”
    陈文祺怕舅舅难堪,连忙说道:“娘,舅舅他这样,还不是为了您?您可别怪舅舅啊。”
    韩梅瞪了儿子一眼,说道:“话虽如此,现在情势不一样了,他还不是无动于衷?我说明儿啊,今年不算,就以明年一年为期……”
    话没说完,韩明放下碗筷,站起来笑道:“我说姐,怎么说着说着说到弟弟我的头上了?你们慢慢用,衙门里还有事,我先告辞。”说完对方浩玲抱一抱拳,逃一般地离去。
    沈灵珊莞尔一笑,说道:“娘,您总说这事,舅舅以后都不敢回家了。”
    韩梅白了沈灵珊一眼,笑嗔道:“你舅舅是怕娘伤心,哪像你?没心没肺的。”
    沈灵珊见方浩玲放下碗筷,顺势说道:“哎呀娘,您刚刚把舅舅骂走,又来骂女儿了。得,得,惹不起您躲得起您。”她站起身,指着陈文祺说道:“这里还有一个,您继续骂。方姑姑,我们回房。”
    “噗哧”一声,方浩玲被她逗得大乐。
    韩梅见沈灵珊逐渐恢复了平日神态,心里高兴,徉怒道:“这丫头,消遣起为娘来了。”
    说着,起身将方浩玲送出门。
    沈灵珊去而复返,将陈文祺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哥,你不觉得舅舅和方姑姑两人很合适吗?你探探舅舅和爹娘的口气,赶快来告诉我。”
    陈文祺眼睛一亮,拍着头说道:“是啊,我怎没有想到?好,你等着。”
    沈灵珊向爹娘留下个妩媚的笑脸,匆匆出了堂屋后面的小门。
    “沈姑娘,大家还没有离席,这样走不太好吧?”方浩玲见沈灵珊出来,不安地问道。
    “方姑姑,您是客人啊。您不离席,大家都要陪着,岂非要坐到天明?”沈灵珊夸张地说道:“而且,我们回去早点歇息,明天好早点出门啊。”
    “早点出门?哪里去?”
    “黄鹤楼啊。今天没去成,明天我们继续。”
    两人回到房里,蕊珠端来热水,服侍两人盥洗完毕,又为她们泡了一盅香茶,沈灵珊有事要对方浩玲说,打发蕊珠先去睡了。
    方浩玲抿了一口茶,对沈灵珊说道:“沈姑娘,多谢你的好意,明天我打算回去,黄鹤楼就不逛了。”
    沈灵珊圆瞪着杏眼,惊问道:“方姑姑,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或者是我爹娘怠慢了您?您怎么突然要走?”
    “看你,说哪里去了?”方浩玲拉过她的手,亲昵地拍了拍,说道:“来时不是说好了吗,把你送到家我就回去,我还多待了一晚呀。”
    “方姑姑,您来省城一趟,什么地方都没陪您去,那多不好意思?”沈灵珊不免有些歉疚。
    “怎么没去?不是去县衙听了堂审的吗?这可是让姑姑开了眼界啊。”
    “那叫什么眼界啊?武昌城那么多好玩的地方都没去。”沈灵珊遗憾地说。
    “好玩的地方到处有,可听官府问案姑姑这是平生头一回,不仅开了眼界,而且受益匪浅哩。”
    “您受什么益啊?”沈灵珊不经意地问道。
    方浩玲认真地说道:“以前吧,我们住在深山之中,从未与官府接触。自那莫仁兴出现以后,以为官府里都是一些不学无术、倚势欺人的卑鄙小人。今日方知官府里也有好官,而且当官的也不易,不仅要有恤民情怀,还要知识渊博、能言巧辩,否则的话,就像吴知县一样,案子问得一塌糊涂,害人害己。你说,这不是受益么?”
    “照您看,我舅舅能不能算好官?”沈灵珊有意问道。
    方浩玲顿了一下,说道:“沈姑娘,请恕我直言,仅凭听一次堂审便要我评价你舅舅是好官还是昏官有点不妥。但在公堂上,你舅舅对待原被告态度谦和、对治下却很严厉,应该不是做作而是习惯,他问案的精明也是吴知县难以企及的。据此看,他应该是个难得的好官,而且年纪还这么轻,今后前途无量。”
    “哎呀,您给这么高的评价啊?我代舅舅多谢方姑姑。”沈灵珊笑着说。
    “不过,在家里,他好像有些怕你娘?”不知方浩玲有意无意。
    “不是怕,是……”沈灵珊想了一下,说道:“孝顺。”
    “孝顺?”方浩玲有些奇怪沈灵珊用这个词。
    “嗯,孝顺。”沈灵珊重复说道:“当年,外公外婆被那些恶人围攻致死,舅舅只有十岁,是我娘拉扯他长大。因爹爹失散、哥哥溺水、我的亲生爹娘亡故,当时我们三人相依为命,而且我娘还要承受着失去亲人的巨痛,可说艰辛无比。就这样一晃就是近二十年,爹爹仍然杳无音信,舅舅怕我们娘俩孤独,誓言不找到爹爹的下落便不成家,因此一耽搁就到了这个年龄。我娘怪自己连累了舅舅,一直心存愧疚。所以舅舅一听我娘提到这事,便找各种借口回避,以免我娘伤感。”
    “哦,原来是这样。”方浩玲淡淡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私下谈论一个与己年龄相若男子的婚姻大事,毕竟有些不妥。
    沈灵珊原本打算籍着这个话题,进一步试探方浩玲对舅舅的态度。见方浩玲不再吱声,一时不知如何往下说。
    正犹疑之时,忽听门外有人“咳”了一声。沈灵珊一听,知道是陈文祺报信来了,连忙打开房门,叫了一句:“哥。”
    只见陈文祺站在院子中,朝沈灵珊点了点头,一句话未说便转身离去。
    沈灵珊知道舅舅没意见,心中大喜,便关了房门,转身回到原先坐的地方,解释似地对方浩玲说道:“是我哥。”
    方浩玲取笑道:“没听他说话啊?难不成就为了来看你一眼?”
    沈灵珊红着脸笑了笑,也不解释。斟酌了半天,向方浩玲说道:“方姑姑,我有句话想问您,若冒犯了您,请您念在我是小辈的份上,不要见怪。行吗?”
    方浩玲见她说的如此慎重,便收起戏谑的神情,认真说道:“看你说的,即便说错了什么,姑姑也不会见怪的。”
    “我……我想请姑姑做我的舅妈。”沈灵珊不知冰人如何作伐,心里所想脱口而出。
    “腾”的一下,方浩玲脸上飞起两片红云:“沈姑娘,这玩笑开不得。”
    沈灵珊急道:“方姑姑,我没开玩笑,这是我舅舅的意思。实不相瞒,我舅舅他对您可是一见倾心,他怕当面唐突,便要我向姑姑转告。”
    方浩玲万万没有想到,沈灵珊要对自己说的竟是这个话题。在得知是她舅舅的本意之后,方浩玲心里顿起波澜,不,在一瞬间可说是怦然心动。
    自从姐姐方浩琴坚持要等自己终身有托才答应出嫁之后,方浩玲便暗暗决定,为了姐姐的幸福,只要有人前来提亲,无论“他”是富贵贫穷、健康残缺、聪明愚钝、品貌俊丑,她都愿意穿上嫁衣,哪怕是给人填房也在所不惜。而今上天眷顾,竟让自己遇见一个如此丰神俊逸的男子,而且年纪相当(韩明三十,方浩玲二十八)、际遇相同(两人都是大龄未婚),可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旷世奇缘。不仅如此,虽然只是萍水相逢,方浩玲对韩明的印象相当不错,这不单是欣赏韩明皎如玉树临风的外表,更嘉许他博学睿智、谦逊良善的内在品质。假如有婿如此,夫复何求?
    但方浩玲已经过了率性而为的“轻狂”时期,少女情怀已然不再。韩明的“官家”身份,让她望而却步,不敢允诺。曾几何时,她偷偷设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婿,或工或农或商都无所谓,但夫妻之间一定是相敬如宾、凤协鸾和。即便为了姐姐不择而嫁,“他”与自己就算不能夫唱妇随,起码也得相濡以沫、共挽鹿车。反观韩明,年纪轻轻官居太守,虽算不得封疆大吏,却也身份显赫(在方浩玲看来),与己太过悬殊。若与他成就因缘,姑且不论他对自己如何,自己也不愿接受那种夫荣妻贵、举案齐眉的生活。
    “方姑姑……”沈灵珊的呼唤,惊醒了尚在沉思的方浩玲。
    “哦……,沈姑娘。”
    “方姑姑,您怎么半天不言不语?是恼了我么?”
    方浩玲“噗嗤”一笑,伸手握住沈灵珊尚未缩回的柔荑,轻轻地拍了两下,说道:“哪能啊?姑姑为何要恼你?”
    沈灵珊喜道:“这么说,姑姑是答应了?”无意中对方浩玲的称呼省去了姓氏。
    方浩玲摇摇头,决然答道:“沈姑娘,谢谢你的好意。请转告舅老爷,说我方浩玲抱歉了。”
    沈灵珊秀目圆瞪,愕然问道:“方姑姑,您……对我舅舅不……”
    方浩玲截口说道:“沈姑娘,你别误会。尊舅父人中之龙,人品才华是无可挑剔的。”
    “既是如此,方姑姑如何不肯俯允?难道方姑姑还有……”
    方浩玲再次打断沈灵珊的话,委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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