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歌》第五章百里入冬有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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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老人又转向三人道:“想必几位还没吃饭的吧,既然住下了不妨稍等片刻,就一起吃了。山里人家没什么好招呼客人的,一些野菜就着馍馍,将就将就。”
    夜白衣谢道:“多谢老伯,那我等便却之不恭了。”
    三人陆续坐定,方才还有些许冷清的庭院一下热闹起来。惊蛰把药筐放到院子一边,转身便进了里屋,想必是帮厨去了。老人扯着嗓子对着木屋喊了一声:“家里来客人了,多做几份。”
    当下院子里除去夜白衣三人便只剩一男一小和那位老人。老人指了指男人说道:“方才进屋那人是我儿秋雨,这是老夫的女婿赵大石,那个小娃是我孙子春生,娃儿他妈在屋里做饭,一会儿便出来。春生啊,快过来见过几位公子。”
    小孩子显然第一次见这么些衣着华丽的陌生人,便只敢扑在那位身材壮实的男子身后不说话,偷偷打量着几人,而后将目光停留在月儿身上便再挪不开。殷有成见状眼神戏谑地望向后者,月儿回以微笑,硬生生让那小孩羞得移开目光。
    殷有成大笑着朝那小孩勾了勾手道:“春生是吧,你过来,你过来。”
    那小子被人叫到更是不敢出头,死死藏到壮实男子身后羞于见人,只敢从男人胳肢窝的夹缝里偷偷瞄着殷有成,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男子见状转过身佯怒道:“人家公子叫你嘞,还不快去。”说着便将叫春生的小孩一把抱到身前,推了推,搞得小孩子进退两难,欲哭无泪,只得怯生生走上前去,一脸委屈样,看得一旁的夜白衣嘴角微微勾起。
    小男孩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四处张望求助,可见到所有人幸灾乐祸的模样后便只得放弃暗自叫苦,却不料这时一个响亮的脑瓜崩从天而降,敲得小男孩跳起脚直叫唤。
    “嘿你这小子长得像模像样,个子不高志气倒不小啊,年纪轻轻就看上人家大姑娘了,日后长大成人了还了得,这得祸害多少良家女子。”
    月儿皱眉道:“公子,人家小孩子就看了两眼……”
    殷有成笑了一声,回得极快:“你闭嘴,你这是和他两情相悦了?要不本公子成全你们俩让你在这山里跟人家男耕女织过日子?本公子还乐得清闲。”
    月儿听罢一跺脚,气鼓鼓地跑到一边蹲着,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名叫赵大石的男子正欲上前打个圆场,这时惊蛰端着一盘馍馍从里屋走出,想必是听到了方才院里的声音,狠狠瞪了殷有成几眼,把大盘子放下后便将春生护到身后,对着殷有成说教道:“你这小毛贼说不过大人便欺负到小孩头上,真是把书读到屁股沟里去了,没羞没躁,迟早遭老天爷报应!”
    老人拿起一张饼喂进嘴里,淡淡说道:“殷公子有话不藏不揶,敞亮人呐。”
    不料被惊蛰一句话噎回:“您老人家就别掺和了,好好吃饱肚子就万事大吉!”
    老人微笑着乖乖闭嘴,悠悠喝了一口黄酒,正好瞧见夜白衣脚边的书箱,突然说道:“几位看样子在芜州那边该是身份显赫之人,家中殷实,怎会不让家里人备好马车走官道去往天京,要来走这深山老林徒费脚力?”
    夜白衣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老伯说笑了,我们几位在西北也算不得豪门贵族的子弟,只是家中颇有积蓄,不愁吃穿便是。都说由奢入俭难,家中老人正愁我们这辈骄奢淫逸惯了担不起家族的大梁,便打发我们出门游行体验人世疾苦,路上只让一个丫头帮衬。我们岂能辜负家里长辈们的良苦用心,只是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也不知怎么就来到此处,想必也是上天成全的缘分。”
    说完夜白衣朝着众人笑了笑,伸手抓了几块馍馍,起身走开,殷有成叫住他:“先生有急事?”
    夜白衣瞟了一眼蹲在墙角数蚂蚁的绿衣丫鬟,道:“月儿姑娘方才可被你气得不轻,我给她拿点吃的去。”
    叫秋雨的男子和那春生的母亲很快回到院中,更是显得热闹非凡。殷有成旧时在自家府中吃饭也总是能围上一大桌人,但碍于府上规矩,寝不言食不语,吃到头也没谁会说那么三言两语,这可就把殷有成憋惨了,于是后来干脆便自个端个碗去偏房闷头吃,想起来什么还能随时和下人们扯上两句。像如今这般一群人吃着饭肆意谈天说地的场景殷有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上,忍不住口若悬河多说几句,那一开口可就是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三教九流无所不谈,惊蛰便躲在暗处时不时出来刺他一刺,倒是将这气氛炒的火热。
    吃到一半,秋雨又端了个盘子夹了几块饼和一些菜准备出门去。惊蛰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说道:“秋雨哥今天去这么早?”
    “刘先生今个儿中午没啥胃口,喝了几口粥就歇息了。我琢磨着他这会儿总该饿了,反正先送过去,吃不吃再说呗?”
    殷有成好奇问道:“这刘先生何许人也?不是本地人吗?”
    惊蛰轻蔑道:“当然不是,他可是城里的先生,这些天在给村里孩子们教书,村里人都很尊敬他。我也去听过的,刘先生他讲都是些什么春秋大义,黄老之学,肚子里的墨水比你这信口雌黄装模作样的假读书人多了一百倍。你倒不如去跟他学点皮毛,也好在那云举试中少露些马脚,捡回些脸面。”
    殷有成扯了扯嘴角:“什么狗屁,这黄老学还能和什么春秋扯上关系?那我可得好好见识见识你说的这位先生。说的这么神乎其神,你也不怕他是个江湖骗子,这些人我可最清楚,脑子里没装几本书,嘴上功夫最是了得。”
    惊蛰白他一眼:“可不就是你嘛。”
    夜白衣没理会两人的唇枪舌战,问那老人:“赵伯,我听你们所说似乎这位刘先生现如今卧病在床,这是怎么一回事?”
    “哦,这是前些日子的事了。村里的女人们同去山下的河边洗衣裳时,见到一马背着他顺着河踏过来,当时刘先生浑身是血,就剩一口气了。据说是遇到了山贼,便在我们村里静养。这些天他身上的外伤大都好了,可气色还是不见好转,也不知是何原因。”
    殷有成脱口而出:“心病!定是当骗子心虚了,生怕……”这殷有成话还没说完便被惊蛰一脚踹上,尴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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