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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象于水来比喻大道。道像水一样至柔,但却能贯通天下的至坚金石之物;道像水一样无为,却能含容养育天下的群生。学道之人体会大道之奥,就要在艰难的修行历程中常常保持心地的柔和,才能无所畏惧,才能与道相应,才能坚定恒久。黄元吉先生告诫后学:“自下手以至丹成,无不当冥心内运,专气致柔。盖丹乃太和一气炼成,修道者当以谦和处之,苟稍有粗豪,即动凡火,为道害矣。”
可以说,在整个修道过程中,柔和都是贯彻始终的。修道之难,就在于学修者时常会因争强好胜,而丢失柔和的心态,落入强梁的心绪中。因此,太上有“强梁者不得其死”的教诫。
要保持心地的柔和,则需要在平常生活中“积功累德,慈心于物。”因此,太上在《感应篇》中教导世人:“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其实,不论是“立一千三百善”还是“立三百善”,其数量并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在积累善行的过程中,在心地播撒慈爱柔和的种子,在心地培植慈爱柔和的力量,以期为日后结出硕硕的果实铺平道路。
有慈才有仁。一颗慈仁之心,是学道者入道的前提。濂溪先生周敦颐的窗前春草滋长,从不剪除。总有人问这是为何?他回答说:“与自家意思一般。”所谓与自家意思一般,也就是与本有的一颗仁心生机一般,因此让周敦颐温暖地爱着身边的一草一木,并深深地体会到充盈在野草中的天地生生之意。也正是在这份温暖的爱意中,他没有将窗前野草视为异己之物,而是心生爱惜,将其视为自家生命的一部分,不忍心剪除。尽管这些野草在很多人眼中不过是多余的碍眼之物,但以慈心生命的情怀来观照则是全然不同的。
从这则故事可以看出,学道者慈心接物,并不仅仅是为了帮助他人或他物,同时也是为了涵养自家的真实生命。在对天地万物的爱惜与不忍中,他们认识到了天地化育万物的大德,也体会到了“天地万物,本吾一体”的实情。
他说:“医书言手足痿庳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认得为己,何所不至。若不有诸己,自与己不相干,如手足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大程子将“仁”看作“气之贯通”,将“不仁”视为“气已不贯”。不仁之至,手足都不属于自己;“若夫至仁,则天地为一身,而天地间品物万形为四肢百体”。
道门常言:“人身为一小宇宙,宇宙为一大人身”,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其中的要妙就在“体仁”。故《易经?乾卦?文言传》言:“君子体仁足以长人”。
南华真人说:“通天下一气耳,圣人故贵一。”学道之人知天下万物同一和气,故以慈仁之心为进道之玄钥。他们在追求“仁者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境界中,逐渐消除了人我之间、物我之间的隔阂与对立,渐入“浑然与物同体”的仁者之域。就在这种“与物同体”的历程中,学道者方才得入“众妙之门”,真正地踏上修道之正途。
净明祖师刘玉真先生就说:“至道不烦,只是以善化恶,以阳制阴,收万归三,收三归一,消阴滓,身净自然化生。每见后天之法,不曾究竟得一个大本领,搬出许多枝梢花叶,徒为已之魂重添许多妄想。净明先天之学,只要了得核中有个仁,仁中有一点生意,藏入土中,春气才动,根生干长,都出自然。”
玉真先生判摄“先天之学”与“后天之法”的准绳就在于是否抓住了根本。他认为修道的根本在“了得核中有个仁,仁中有点生意”。只要抓住了这个根本,“春气才动,根生干长,都出自然”。否则,终究是在“枝梢花叶”上簸弄精神,徒劳无功。玉真先生明确地点出修道之本在于拥有一颗慈仁之心。慈心以体仁,就是要在心源根本处做工夫,“身净自然化生”。只要立住了这个根本,修道才能上路。才有了一体皆爱的大胸怀。
如果说慈心才能入道,那么正心才能达道。《道藏》列正一部经典以通贯三洞全藏,凸显了“正”在修道中的重要地位。
《正一盟威经》中说:“正以治邪,一以统万,令得还真。”《正一修真略仪》说:“由心而正,心正则精神不亏,与我为一”。《道法心传》则说:道应不远在人心,不必千山万水寻。道欲正心方始得,纯阳不染一些阴。
正一经典强调“正心”,其实是有鉴于“心之易邪”。丹家常用“汞”来形容“心”,就是因为“心”出入无时,流转不定。太上在《内观经》中这样形容心神的变化:“心则神也,变化不测,无定形也。……其神也,非青非白,非赤非黄,非大非小,非短非长,非曲非直,非柔非刚,非厚非薄,非圆非方,变化莫测,混合阴阳。大包天地,细入毫芒。”“心”之变化莫测、难以捉摸,但“心”又是“一身之主,百神之帅”,是主宰生命变化的“君主之官”。
太上又说:“人之难状,惟在于心。心若清净,则万祸不生。所以流浪生死,沉沦恶道,皆由心来。”可以说,人的祸福吉凶,都是由“心”主导决定的。天师岐伯也说:“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主明则下安,以此养生则寿,殁世不殆,以为天下则大昌。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使道闭塞而不通,形乃大伤,以此养生则殃,以为天下者,其宗大危。”在古人看来,只要“君主”正位,自然上下一体,百官奉职,物阜民康,欣乐太平。这是从王道政治的角度形容“心”作为“君主之官”的主宰作用。
宋儒范浚在《心箴》中说:“君子存诚,克念克敬。天君泰然,百体从令。”此处的“天君”指的就是“心”。在范浚看来,只要“心君”正位泰然,自然气血通流,腠理固密,四肢百骸,各有条理。这是从养生学的角度形容“心君”在身体中的主宰作用。其实,“心君”在整个修道体系中也处于主宰地位。因此,如何让“心君”正位就成了修道路上的关键环节。
心君正位也就是“正心”。太上说:“正心,使不邪也。”他又指出:“制之则正,放之则狂。清净则正,浊躁则亡。”故“正心”既要去狂躁,根本则是要在“制邪”。
有人问清微祖师李少微真人:“制邪之道如何?”李真人答说“但修己以正。子不闻花月之妖不敢见梁公。正人君子,鬼神之惧犹且如此,何况行道法之士乎?”“花月之妖不敢见梁公”是一则关于大唐名臣狄仁杰的故事。
“花月之妖”指武三思的妓人素娥,“梁公”指狄仁杰。一次,武三思在家中宴请狄仁杰,席间让素娥献艺,结果素娥不知所踪。后来才得知素娥是一花月之妖,见狄仁杰一身正气,以至于不敢相见而逃匿。王惟一先生作诗赞云:“祖师立法在心中,心法才通万法通。以正制邪邪自伏,方知花月惧梁公。”
外邪能犯人,归根结底是人正气不足所致。古人常说:“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又说:“一切邪犯者,皆是神失守位故也。此谓得守者生,失守者死。”可见,正气存内,自然“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制邪之道贵在正己,“己一正,无所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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