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与路》五一八章一珠当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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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然剑气从鬼哥耳侧呼啸而过,直削平了数十里外的一座山峰。峰上数道黑影仓惶四散,亦有惨叫声传出。
    这一剑不那么决绝,更像是警告和最后的呼唤。但是鬼哥的决心怎么会被一个云北雁所左右呢?他大步前行,漫天阴翳随之直向黎山方向压将过去,如同要将这一方天地吞没。
    在他身后,许多疑神疑鬼的魔修远远尾随。因为他们已经感应到,大正道图并没有预期中那般强烈的反应。只在稍稍显示威严之后,便又迅速的消弥。就连原本一直存在的那种压制,都在随着鬼哥的前行不断减退,好像是……特意为他敞开了大门。
    但黎山一脉的修士却不这么想,他们看到的是空前的危机。此时敢于站在此处的修士们,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他们中除了各宗派的精英,更有几位戴着面具的更是长久以来便隐世不出的长者,原本黎山诸宗的老一辈元神强者,有的寿数悠久到堪与仙士比肩。像霍空神独孤帝心这一代人,就是在他们的扶持之下成长起来的。
    “独孤小子,你不惜横剑伤人,与黎山同道作对,就是为了这样一个魔头?看样子他要入侵大正法域,不知你此刻做何感想。”一个面具老者开口了。
    独孤帝心拦在此处,不许任何一人进出黎山,本是要保护鬼哥。可他又哪里能够想到,短短一日之间,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即使没有他人的质问,此刻枯坐于此似乎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独孤帝心的身影瞬间消失,他要亲眼去看上一看。
    鬼哥正在细心的为牧兰衣施加一重又一重鸿蒙紫气护身,虽然她又已陷入昏睡。他固然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也知道接下来战斗不可避免,但对牧兰衣的保护仍是重中之重。只是鸿蒙紫气太过滞重,施加太多非但不利于行,也会影响到脆弱的牧兰衣。
    对于身后的云北雁,鬼哥的点矛盾,他不大明白为什么云北雁会忽然挡自己的路。一时间他很不情愿与这个昔年故识动手,另一时间似乎这个人也无足轻重。但是另一股气息的到来,让他心中很是矛盾。
    “大哥。”鬼哥转过身来,又一次看清了独孤帝心。
    “六弟。”独孤帝心也深深凝望鬼哥,可眉头紧蹙。
    独孤帝心的风采更胜昔年。他的身姿更加挺拔,目光更加锐利,棱角更加分明,整个人就像是一柄打磨了千载的宝剑。与生俱来的那股贵气加上生死无惧的胆气,让他始终看起来高人一等。只不过他满头的乌发里也已经渐藏了银丝,皱起的眉头眼角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与独孤帝心相比,鬼哥看起来就有些不真实。除了身形比当年更加高大,他的容颜似乎就保持在了二十岁左右没有半点老态,甚至看起来还显些许稚嫩。如果不是双目邪星血红,瞳中深如魔渊,实在无可挑剔。
    “你也要挡我的路么?”鬼哥淡淡道:“区区道派之别,难道就这么重要,能让你们舍千年故谊而与我白刃相向?”
    作为极其高明的剑手,独孤帝心当然能感觉到鬼哥的敌意。他甚至能清楚的感应到,其实鬼哥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大概也就是因为是自己在此才没有立即爆发,如若换了旁人,这会恐怕已经生死分明了。
    “我不想拦你,这位云兄大概也不想。”独孤帝心慨然道:“只是你如此强行闯入大正法域,身后又紧随了那一干魔头,黎山同道是不会答应的。”
    “挡我者死!”鬼哥冷冷道:“我想去何处,又何须不相干的人答应。”
    “说得好!此言深得我心,果然是我道中人。”一人长笑间飞闪而至,竟直落入诸人近前。只见此人玉冠华袍,服饰极尽奢豪,犹如一个在黑暗中诞生的精灵般,邪异美艳却让人分不清男女。
    独孤帝心寒声道:“夜明一!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夜明一邪邪一笑道:“独孤兄这么说就太自大了吧,去岁一战你虽略占上风,胜负却到底未分。听闻黎山有你这等人物,我摩诃诸天王之子皆有意来此一游。我本邀得六位王兄下界,他们却迟迟未至,不想被这位兄台抢先了一步。这位兄台,作为结交之礼,我助你与他们做过一场如何?”
    卑鄙!
    独孤帝心与云北雁齐声暗骂。摩诃诸天召令天下魔道对黎山蓄谋已久,双方的厮杀争斗已经持续了几百年,岂会出现什么偶遇。他这番装腔作势,无非是想利用鬼哥。可此人虽然卑鄙,手下却有真才实能。如果鬼哥当真与此人联手,立即就是二对二的局面,说实施独孤帝心二人还真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
    此时鬼哥轻笑一声道:“好啊。既然老兄有此雅兴,就请你替我将他们全杀了吧,一直杀到无人挡路为止。”
    鬼哥虽然此刻执念行魔,却不代表他变成了傻子。魔之道无所不用,这送上门的打手又岂会例外。
    夜重一却突然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然而说出去的话倒不好马上再吞回去,当下嘿嘿怪笑了几声之后,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也好。摩诃永夜天夜明一,请教二位道友高明。”说着人影一闪,竟是一人化二直接向着独孤帝心与云北雁出手了。
    独孤帝心与云北雁齐呼糟糕。这个夜明一乃永夜天王之子,但他本就是一体双魂,白日为男黑夜为女。若遇大敌激战之时,双魂便可在短时间内齐化而出。虽然这样一来实力有所分散,但要想速胜之却无疑难上加难。天知道在这个过程中鬼哥会做何反应,更加重要的是,战端一启势将再难有辗转的余地。
    方寸之间突然动手,在这个级别的高手来说立即就是殊死相搏。但夜明一还没有自负到认为能以一己之力就干掉独孤帝心和云北雁这两大高手,是故在一连串诸般奇险的阴招之后,他立刻一改强行搏杀的姿态而为缠斗。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鬼哥已经携着牧兰衣越过战圈,向黎山方向快速而去。
    独孤帝心与云北雁大恨,夜明一却觉此景大妙。他更是不遗余力地死死将二人缠住,不让他们抽身返回拦截。
    然而正在此时,疾行间的鬼哥突见一点清光从天而降,一个绿衣女子擎着一颗莹光闪闪的宝珠盈盈落在了他的面前。此人此珠他尽皆认得,这绿衣女子赫然就是当年叶唯喻的侍女青儿,而这颗珠子,亦正是当年他与叶唯喻离别之际赠予的那颗莲光珠。
    一见此珠,鬼哥浑身之血立时无比狂躁,皮肤上犹如万针攒刺一般。而往昔那一幕幕,亦犹如乱刀剜心般让他一字难吐。青儿只看了一眼鬼哥,目光便斜落在紫色光茧中早已陷入昏迷的牧兰衣的身上。
    “青叶仙子!”此时一干黎山修士纷纷追了上来,很快独孤帝心与云北雁也迫开夜明一来到,众星捧月般尽数聚拢在她身旁。
    “圣女有令,来人止步。”青叶擎珠这才转身向众人道:“大正诸宗道友,请即刻至虎山会齐。”
    虽然有些人的语气很不情愿,但青叶目光到处,还是稀稀拉拉的应承,无人敢说半个不字,可见叶唯喻威势之重。众人不数息间便转身离开,云北雁摇了摇头亦拂袖而去,只有独孤帝心复近前来向鬼哥说了几句话。
    “六弟。今时不比昔日,叶圣女与你有旧,我亲去求她,万事都好商量。切不可任意妄为,与那干邪魔混为一途。切记切记。”
    鬼哥置若罔闻,站立在峡谷之中,如同一尊雕塑。过了足有一柱香的功夫,夜明一才鬼鬼祟祟的靠上前来。试探着唤了一声:“兄台?”
    鬼哥缓缓转头,但那目光却吓得夜明一打了个激灵,待鬼哥轻吐出一个‘滚’字,他如遭五雷轰顶,惨嚎一声全身冒着黑气向远方驰走。作为幻灭魔君的传人,对付魔修轻而易举。但是刚刚的那颗小小的莲光珠,却让他一筹莫展,再也挪不动腿。
    那些人忽啦啦来,又忽啦啦走,急急忙忙蝇营狗苟,又有什么意思呢?天上的风云聚了又散,地上的草木枯了又绿,修行路千年过去,兜了一圈又将回到起点。可这样的日子,与当年想象完全不同。如果以后也尽是这样的路途,那么此生就太过艰难,也太过漫长了。
    虎山在黎山以北约三千里,山势高险急峻。当年天下盛传的‘北山啸虎,南渊龙吟’中,北山指的就是虎山。
    白明夷卓立在虎威殿外,静听着殿中的琴音。琴音苦涩寂寥,隐约中又有些缠绵悱恻。作为深悉当年事之人,他几疑殿内这位叶圣女又念起了旧情。可如今的叶唯喻心思已愈加难以测度,他根本不敢确定。
    不过他对叶唯喻的敬佩之心亦是越来越深。作为一同成长起来的一代,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他是最了解黎山势态的。在大正道图的压制之下,黎山虽然一直不曾有极高境界的大能出世,但承道图气运而起的人杰却代代不绝。叶唯喻能盖压此一代人杰,并统合大正诸宗为一体,凭的可不是倾国美貌。
    “里面还没谈完?”沈醉摇扔晃晃的提着大酒葫芦颠过来,还未说话就是一股熏人酒气。
    白明夷扇了扇鼻子道:“不好谈吧,霍兄的脾性你也知道。上玄虽与九黎向来交好,但在这种事上……”
    “嘿…嘿嘿……”沈醉怪笑几声道:“谈不通就不谈,霍兄脾性刚正不阿,做事却未必这么正大光明……”
    “慎言!”白明夷连忙打断他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沈醉左右斜了斜眼:“什么地方?不是虎山么?难不成是帝陵九玄塔?哈,就算是在九玄塔,我当面问他那几件事,他也没答得上来嘛。”
    背后议论也就罢了,可沈醉这番话,刻意提了声,引得不远处上玄宗的两个护法怒目而视。这二位一名燕空横,另一位是林空语,亦是名列上玄五空的元神高手。
    “霍兄为黎山所做的牺牲,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一袭红衣的叶唯喻飘然出现,缓步向阶下走去。“他太累了,需要休息。想必诸宗道友已然齐至,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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