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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略沉默后,林子言道:“那这么说来,孙副帮主并没有中什么麻药,而且他向你出手偷袭,是为了让那三名‘黑斗篷’趁乱逃走。由此推断,他与‘黑斗篷’是一伙的了?”
燕赤雪道:“仅仅是一个合理的推测罢了,不过这与另一个疑点也有关系。孙副帮主与杨小六在一个月前就见过面,听闻杨小六的遭遇后,他一定意识到丐帮中隐藏着重大危机。凭借老道的经验,和谨慎精细的性子,他这一月来必然也在暗中查探,就算没能摸清郑弘义等‘保帮派’的计划,也该听到些什么风声才是。他明明可以提前告知梁长老等‘卫国派’之人,叫他们有所提防,从而避免‘破庙屠杀’这一惨剧的发生,但他却装作不知,将计就计,有何图谋?”
林子言答道:“之前孙副帮主说过,虽然他自己未表过态,却一直支持‘保帮派’的理念。既然梁长老等帮中元老是坚定的‘卫国派’,孙副帮主极有可能是想借刀杀人,才故意没有提醒他们。等梁长老他们一死,这杀人之刀就又失去了用处。孙副帮主请杀手将郑弘义铲除,自己则可借机名正言顺地坐上帮主的位置······”说到这里,他连连摇头,神情甚是不快。
“这个推测很有道理啊,你干什么摇头?”燕赤雪问道。
林子言笑了笑,道:“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江湖上也有这种争权夺利的丑陋之事。”
燕赤雪道:“你也忒天真!这种事到哪都会有的,我曾见过两个乞丐,费尽心机地给彼此下套,拼得你死我活,到头来只是为了争一个巷头的位置,方便乞讨时多要几张面饼。”
林子言哑然失笑,道:“这怎能一概而论?”稍作停顿,接着道:“孙副帮主这么做,几乎把人都杀光了,自己做一个光杆子老大又有何滋味?”
“梁长老他们就算本领再大,不听话又有什么用?孙副帮主趁现在这个当口,广收党羽,培植势力,等过个几年,时机成熟之后,大肆提拔亲信,到时候什么长老、舵主都是自己人,他在帮中说一,没人再敢说二,岂不妙哉?”燕赤雪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有冷嘲之意。
林子言知她所言有理,轻叹一声,缓缓道:“争来争去,最后不过一场空。我倒希望江湖中能多点像暗潮这样的直爽汉子。”
燕赤雪道:“那倒也有不少,只不过都不长命罢了。”微微摇头,接着道:“先且不说这些,尚还有最后一处疑点······”
“莫非是那名‘黑斗篷’留下的单刀?”林子言问道。
燕赤雪赞同地点头道:“不错。”随即看向他问道:“你也觉得那把刀有问题?”
林子言摇头道:“我不清楚,但你临走时特意将那条断臂和单刀查看一番,之后皱眉了许久,我想一定是有什么发现。”
燕赤雪叹了口气,反问道:“你听说过东京军械司吗?”
林子言点了点头。“东京军械司”是大宋两大军械制造司之一,其中的“东京”二字指的是旧都汴梁(开封),用意不言而喻。
燕赤雪道:“东京军械司专产刀、枪、羽箭等利器,品质上乘,多为御林军或是禁军所用。刚才经过细查,我发现那把单刀光泽清明,色呈青黑色,乃是由百炼之钢所铸,似乎是出自东京军械司之手······”
“如果是由军械司所造,那其上定有刻字标注吧?”林子言问道。
“是的,可那把单刀上理应刻字之处却被磨光了。”燕赤雪答道。
这回林子言也皱起了眉头,道:“如我所记不错,东京军械司直属左相薛极管治。倘若那把单刀真的是由‘东京军械司’所产,岂不是说明那三名‘黑斗篷’与左相薛极有联系?”薛极早年与权臣史弥远走得很近,如今是朝中主和派的魁首,与右相史嵩之势同水火。
大宋的两大军械司由左右丞相分别把持,以达到相互制衡的目的。与东京军械司不同,右相史嵩之掌管的建炎军械司专门打造石炮、床弩、轰天雷这等重器,不产刀剑。
燕赤雪回想起失踪的卷宗、李府中的谋杀以及建康知府卢永,心中想道:“这整件事中必然牵扯了朝中势力,至于是史嵩之一派,还是薛极一派,又或是两者皆是,目前还不可轻易下定论······”
正当她思索之时,林子言提议道:“今晚收获颇丰,不过我想孙副帮主的话虚虚实实,不可全信。不如我现在杀个回马枪,悄悄潜回钱府,再盯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抓住什么马脚。”
燕赤雪“嗯”了一声,点头道:“好主意。趁着你二探丐帮,我正好去卢府走一趟。”
“卢府······?建康知府卢永?他哪里得罪你了么?”林子言开玩笑地问道。
燕赤雪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那家伙说话不尽不实,我要去寻他的晦气。骗我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两人分别后,林子言认清道路,向北返回钱府而去。这时,夜色正浓,但月光却很明亮。他抬头一看,只见一轮皎月挣脱乌云的束缚,当空正洒下柔和的银光。林子言心情渐渐舒畅,想道:“就这么一步步地查下去,一切终究会真相大白的。”
走着走着,林子言忽觉眼前一暗,原来是走进了一片小树林。他跃上一处枝头眺望,已远远看见了钱府的影子。
林子言落地后,心中盘算道:“之前我们做了一回‘不速之客’,而孙副帮主精明心细,经此之后,一定已经有所防备。我可得小心些,别中了什么圈套陷阱,不然可真是糗大了······”
正想到这里,他忽然发觉一丝不对,急忙四下环视,但枝叶遮挡月光,周遭一片昏暗,未见有何异样。
“奇怪,刚才的感觉······”林子言警惕的同时又感疑惑。上一次经历生死的时候,还是在黑衣大食边境的战场上。虽然已有十年之久,但他不曾忘记那种尖锐,如针般刺骨的杀气。
而就在刚刚,一缕淡淡的、相似的气息唤醒了他的记忆。本能在提醒着他,黑暗中埋伏着什么重大危险。
然而四处静悄悄的,只有树枝的黑影在微微晃动。林子言屏气凝神,缓缓向前走了几步,仍未有什么变故,不禁心想:“莫非是我错了?这几日来回奔波,可是太疲倦了一些······”
正在这时,一阵清凉的晚风吹过,引得无数落叶飞舞盘旋。林子言双眼瞳孔骤缩,提气一个翻身跃起,避开了脚下横扫而来的单刀。
虽然自己早有戒备,但敌人借助环境,用了某种隐匿气息的法门,直到近身不到一丈时,林子言才猛然惊觉。
他这一次闪避,全凭危急之中的自然反应。然而身在空中,林子言就暗叫不好,想道:“若这时有另一人攻我上盘,那······”
果然迎面飞来八个铜钱大小的黑影,细细看去,是八枚菱镖。那些菱镖打向他身上八处要害,速度奇快,但又不发出一丁点声响,手法既是高超,又是狠辣。林子言不论如何闪避,都不能一齐躲过。于是他左手挥袖,右手出掌,分别以‘无相劫指’与‘追风掌’将那八枚菱镖打落,但内力消耗之下,一口气浊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落去。
偷袭他的两名敌人乘此良机,一前一后分别出刀砍他咽喉与背心,配合地丝丝入扣,就如已提前排练了百遍一般。林子言身处下落之势,全然无从借力,本是必死无疑。但好在他一身武功超群,使出‘控鹤功’,右掌凌空一抓,以一股吸劲牵动着侧转身子,在万险之中,避开了最致命的咽喉一击。可背上一阵剧痛,后面的那一刀却是躲不过了。
见他居然不死,一名敌人轻轻地发出‘咦’地一声,颇感惊讶。这时,林子言已看清两名偷袭者的相貌,正是不久前在钱府杀人作案的‘黑斗篷’。
两名‘黑斗篷’对他深为忌惮,只是稍稍一愣,又合攻而上。林子言虽然背上热血狂涌,但深吸一口气,精神立即大振,凭一双空手与敌人拆招。
两名‘黑斗篷’将他夹在中间,贴身肉搏,出招宛若疾风暴雨。但林子言双手灵动,翩翩翻飞,在刀光剑影间竟显得风姿潇洒。见右手边一刀砍来,他一转手腕,以小指拂过敌人掌根穴道,轻巧地将单刀夺了过来。那名’黑斗篷‘大惊,给人夺取武器,这于他来说是生平从未有过之事。他却不知林子言这轻描淡写地一拂,角度固然巧妙,认穴固然精准,但真正关键之处,还是蕴含其中的上乘的内力。
另一名‘黑斗篷’见同伴吃亏,立即举刀当头猛砍。林子言挥刀一格,牵动后背伤口,疼痛之下,单刀居然脱手而飞,又回到了之前那名‘黑斗篷’手中。
自此之后,那两名‘黑斗篷’便一味求稳,不作强攻。他们互相之间配合巧妙,一时间与林子言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林子言后背伤口颇深,激斗中内力勃发,更是血流不止。林子言暗暗心急,知道此乃困兽之斗,拖得越久,于自己越是不利。然而他几次卖出破绽,‘黑斗篷’却根本不上钩,反而出招越发稳健。
过得半柱香的工夫,林子言渐觉口中干涩,手脚无力,反观敌人却越战越勇,不禁心中叫苦。这时,一名‘黑斗篷’自上往下斩他脖颈,林子言伸手借助精妙手法扣住他的手腕,但无奈失血过多,未能发力将单刀震开,只是带偏了两寸,最终还是砍进了自己的右肩。
这一记剧痛钻心,林子言只觉眼前直冒金星,恍惚间瞧见另一名‘黑斗篷’杀机毕露,一刀直取他喉口。
林子言急欲闪避,但重伤之下,仍是慢了半拍。便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一件物什带着呼啸之声正中刀刃,断为两截之余,也将单刀荡了开去。接着一边黑暗中传来密集地几声“嗖嗖”响,几枚闪着寒光的“袖箭”向两名“黑斗篷”飞去。一股浓烈的香风袭来,林子言双眼模糊一片,隐约看到一抹红色魅影从空中掠过。那女子发出咯咯娇笑,道:“你们两个坏家伙,仗着人多便欺负林公子么?吃我一记锁魂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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