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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草原上,有一处名叫逝人山的山峰,耸立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无声的注视着这片土地上的变迁。
这座山峰不高,就是一个小山包的规模,但却因为周围百余里的平原上都没有其他的山丘,所以被各路游牧民和商队当做是一处路标,至于为什么会叫逝人山这个明显不吉利的名字?没有一个人说得上来,只是从老一辈开始就一直叫这样的名字,所以也没人在意。
十月的一天,一支商队赶着千余头牛羊马匹经过这里,为首的领队决定背靠逝人山休整一夜,明天再赶路,上百人的商队开始各自扎起帐篷、聚拢牲畜、升起篝火,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临时的小型营地就出现在了山脚下。
在这几天里,草原上到处在吹白色的妖风,几十个部落都受了白灾,虽然白灾的规模不大,但却尤为的瘆人,死者被突如其来的白色妖风冻死在草原之上,死前面容居然还是栩栩如生。
人们惶恐不安的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生命消失在了白风之中,但却又无可奈何。过往的年月里,哪怕是最为寒冷白毛风也会有些预兆,牧民可以判断风季开始以及结束的时间,但妖风则不同,没人说的清楚它什么时候会降临到草原之上。
营地的火光照映在每一个旅人的脸上,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愁苦之中还带着一丝焦虑,麻木的双眼看着跳动的火苗,时不时的就着一个浊酒发出一声哀叹。
这两三年来,草原上的日子是愈发的不好过了,原本稳定的气候变得怪异了,冬季越来越冷,越来越长,而夏季时节又接连一两个月的不下雨,大片大片的草场变成了荒漠,而七个部落之间早已因为饥饿的问题抛弃了“止刀令”,开始了相互攻伐。
再加上几处大湖莫名其妙的枯竭,带毒的苦苦草在各大草场疯长,一次又一次的瘟疫席卷那些小部落……这片生养了草原人无数年的土地,好像越来越不适合人类生存了?
“咦。”几名耳目灵敏的骑手突然猛的起身,惊慌失措的向着四周望去。就在刚刚,他们居然感受到了大地有一丝微微的颤抖。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草原上没有过地震,在这片土地上唯一能让大地颤抖的力量,只有成群结队的铁骑冲锋!
但随即,巨大的地面震动让所有人都震撼了,山在摇、地在摇、好像连天空都在颤抖,这不是铁骑能达到的威势,这是地变之灾!
上百名骑手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地变,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样恐怖的地变在不要说是草原,就是在大虞内陆上也不多见,二三百年都不见得有一回,却没想到被他们遇上了。
大地在震动,马匹在发出绝望而恐惧的哀嚎,一些胆怯的骑手与商客已经忍不住遮住自己的耳朵与眼睛,把脸深深的埋在马鞍上,口中不断的祈求神明保佑。
“山!山!快看那座山!”
山体如同被震碎的瓷器一般一点点的脱落,万亿计的泥土沙石被一股力量抛洒入了空中,将整个平原都笼罩于昏沉之中,而随即一道巨大的裂缝在大地上蔓延开来,大有把整座山体吞吃下去的意思。
山……要沉入大地了?
“不对!那不是山!”一个骑手声嘶力竭的大吼道:“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一座带着金属色泽的黑色金字塔自碎石之中浮现,它一直隐没在山体之内,平静的沉睡了千百年,塔身上,那些古老的文字符号,那些诡异却精巧的雕刻,它们如同一双眼睛,看着岁月变迁。
“走,快走!”商队的领队已经无法忍受眼前这种骇人的画面了,他拔出战刀叫嚷着,使劲踢踹着自己胯下的战马,扯着缰绳就要离开。
骑手们如同受惊的鸟雀一样逃离了这里,而随之而来的则是这个消息如同风暴一样席卷了整个草原。
七个部落的首领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这里,投向了那座屹立在这片草原之上的黑色金字塔。
大虞中京,离衡学宫
秦狰以刀为杖,支撑着自己一步步的走进学宫的山门。
他的腿骨在前几日的战斗之中受了伤,不得不杵着一把刀来行走,走动之时,胸腹之间还在隐隐作痛,腿部的骨伤也只好了三四成而已。但学宫要求的入学时间是定死了的,没有半分通融的余地
或者说,是对他没有半分通融的余地。
和姜昭不一样,他进入学宫不会有人迎接,也不会有独立的一栋楼阁别苑作为寝居,更不会有专门的老师来一对一的教导他。
哪怕他拿着姬定公子的荐帖,也丝毫改变不了什么。他其实不是姬定公子的人,甚至都不算是他门下的食客,他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就仅仅只是一张荐贴。这样卑微的身份,自然没有人会重视他这个西秦来客,
但他觉得无所谓,起码自己能够站在这里就够了。
从镇戎三千户爬到西秦大军,从赢卯将军的帐前小卒爬到西秦最年轻的秦骑尉,他从来只缺一个机会,为了一个机会,他十一岁就可以潜伏西戎荒野,为西秦大军探路,为了一个机会,他可以舍生忘死的无边无际的西戎大军之中为赢卯的铁骑趟出一条血路。
而当赢卯将军把一封金印递到自己的面前时,他一生之中最大的一次机会终于来了!
赢卯,这个对他亦师亦父的男人告诉他,作为一个非老秦人出身的杂姓镇户,他秦狰一辈子最高的位置就是爬到秦骑尉这个勉强入流的小官,而骑将、尉长、行军司马、大将军、左右庶长这些显赫的官职则和你这个杂姓镇户没有一点关系!
那天晚上,赢卯死死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去中京,去学武。如果不想一辈子籍籍无名的死在秦戎边境的荒野上,如果不想一辈子被那些高门子弟踩在脚下,那就去搏一把,输赢成败非天定。
姬定姬离,以江山为赌桌,以诸侯为棋子,而他能押上赌桌的东西只有自己,所以他每一次都要赢,因为失败了就是死,死的时候连个为他哭丧的人都没有。
站在离衡学宫的高大的山门下,秦狰深呼一口气,随后再没有半分犹豫的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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