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第448章尾声(1W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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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来趔趔趄趄地朝她走来。
    宋氏边哭边笑,像个小孩子,指了他怀里的那一匹料子道:“就要这个!”
    *****
    来年开春后,二人成了亲。
    图兰也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吉祥成日里笑眯眯的,像变了一个人。
    冬雪消融,万物复苏,端的好时节。
    京里的人眼瞧着宋氏二嫁给了前任东厂提督,皆唬了一跳。
    尤是谢家的人。更是连眼珠子都恨不得戳瞎了才好,而今人人都知道宋氏当年同谢家六爷谢元茂和离的事,她二嫁却嫁给了个内侍出身的人。可不是实实在在打了谢家人的脸?她这意思,岂不是在说谢六爷还不如一个内官?
    这些话,人人都这般想,可人人都不敢摆在明面上说。
    毕竟,且不提燕淮,便是汪仁自己,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谁敢自己上门找晦气。但嫁给林远致做了继室的谢芷若,身为谢姝宁的堂姐。便被人追着问了起来,左不过是谢姝宁早前还在谢家时是何模样,又或是谢六爷跟宋氏当年究竟为何和离之流。
    谢芷若应付了几回,心头积了一堆怨气。又是在背地里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宋氏母女的坏话,又说宋氏的儿子谢翊是个窝囊废,认了太监做父等等。
    她说得畅快,当着她的面,旁人也附和得痛快。
    可转个身,这些事就都被人给悉数说到了谢姝宁跟前。
    摇着纨扇,几个妇人七嘴八舌地复述了谢芷若说过的话,言罢还要道。“我等原都以为林夫人只是性子耿直,却不曾想,她竟是个爱在背后排揎人的。”
    言语间。竟是将她们自己都摘了个干净。
    可谢姝宁又不是头一回同这些人打交道,焉会听不出里头的门道,她一直但笑不语,这些人也就不大敢说下去,只觑着她的神色三五不时说上两句。
    良久,谢姝宁推说乏了。要告辞,众人便起身相送。
    走至门口。谢姝宁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敛了笑,一字字说:“谢六爷比印公如何暂不说,但诸位夫人家中的那一位爷,只怕都是不如印公的。”
    说完,她由青翡扶着,扬长而去。
    被她留在身后的那群妇人,愣在原地半响不曾动弹。
    这话说得张狂,又将几人的男人都骂了个遍,在场的人都臊得慌,故而谁也不敢将自己挨了谢姝宁讥讽的事透露出去。可是谁知道,瞒来瞒去,风声还是走漏了。
    一时间,众人都拿这事当做笑料来说,说到最后,重点都在于为何这几位家中的爷不如汪仁了。
    汪仁的消息素来灵通,也是一早知悉,晚上就领了宋氏来成国公府蹭饭,饭后特地找了谢姝宁道,下回再有人扰了她说这些破事,就让青翡一人一大耳刮子扇过去,忌惮她们作甚!不过这一回,她做的也不错。
    谢姝宁听了就乐。
    那些人都只以为她说那句话是为了讥讽他们,却不知她是真心实意这般说的。
    他疼惜她娘,悉心教导她哥哥,待她视若己出,焉会不如那些男人?
    她笑盈盈对着汪仁道:“您甩那些个人一个京畿远,他们想学您,那也是拍马难及。”
    汪仁猝不及防被狠夸了一句,当下飘飘然起来,夜里躺在床上,过一会就同宋氏说一遍:“阿蛮今儿个夸我了。”说了十几遍,他才惊觉自己好像有点叨唠,赶忙住了嘴,又懊恼自己何时成了这幅蠢样。
    宋氏笑得打跌,问:“不说了?”
    “不说了……”汪仁窘然。
    但这事一直被他记了很久,直到谢姝宁生孩子时,还时常被他拿出来说。
    *****
    由春入夏,快得很。
    草木愈发繁茂,园子里的花开得妍丽娇艳的时候,敦煌跟西越的商道,也正式重新开辟了。途中建了驿站,又派了兵马,严防盗匪出没。
    谢姝宁的那座金矿,也终于不再遮遮掩掩。
    他们办了更多的善堂,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四处修路造桥,将西城的穷街陋巷,一日日变得如同东城般富庶繁华。
    冬至专门负责这些。
    云归鹤自云詹先生去世后,便离开了京都,四处云游去了。
    盛夏里,他们收到了敦煌来的信,纪桐樱有了身子,一切都好。
    谢姝宁看了信高兴得不得了,扬声唤青翡将这好消息送去东城给宋氏跟汪仁知晓。
    青翡笑着应了声,正准备转身出去,却听见谢姝宁低低哎哟了一声,连忙凑近了问:“夫人您怎么了?”
    “没什么……”谢姝宁吸口气。重新坐定,催她快去。青翡迟疑着,刚迈开一步。便听见谢姝宁又呼了一声痛,她大惊失色,“夫人您是不是要生了?”
    她一贯性子沉稳,这会却慌得手足无措。
    谢姝宁摇摇头:“没这么快,你差个人去东城报信,再去请产婆来。”
    才刚刚发作,还得好一会。不急在这一时。
    青翡却被她的镇定弄傻了,踉踉跄跄冲出门去。张嘴便喊:“夫人要生了!”
    栖在檐下的鸟雀一惊,俱都扑棱着翅膀飞走,花枝震颤。
    阖府上下立时忙碌起来。
    不一会,一切准备就绪。燕淮便被关在了外头不准入内。
    产房的门紧紧闭着,里头也没什么声。
    他在门外急得团团转,抓着卓妈妈不放,连连问:“怎么没动静?”
    卓妈妈啼笑皆非,劝道:“您别着急,这还早着呢,至少也得到夜里也能生下来。”
    “……”燕淮抬头看看天,晴空红日,眼下还只是午后。
    卓妈妈打发着小丫鬟往里头送东西。
    燕淮瞥见。吃惊地道:“送面进去做什么?”
    卓妈妈笑道:“夫人说饿了。”
    “……”
    等到汪仁跟宋氏赶来时,谢姝宁已吃了两碗面,洗过一回澡。
    燕淮也急过头了。一脸疲惫地坐在外头候着。
    汪仁还打趣,怎么生孩子的倒像是他,累成这幅模样。
    到了戌时,里头已是喧嚣起来。
    燕淮又开始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来回踱步绕得汪仁眼晕,强行制止。让他坐下,这才算是安生了一会。过得片刻。产房里头突然响起一阵婴孩的啼哭声,震天响,一副房顶都要掀翻的架势。
    汪仁正在吃茶,闻声手一抖,差点连杯子带茶都摔了出去。
    他心有余悸地听着耳畔哭声,一面小心地将杯子收回来。
    没料到,坐在边上的燕淮蓦地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他一吓,手里的杯子甩出去半丈远,碎了个彻底。
    宋氏一记眼刀射过来,他哭丧着脸佯作镇定,“碎碎平安……”
    话音未落,燕淮却又灰溜溜回来了。
    产房里脏乱,谢姝宁抵死不让他现下进去,不说规矩不规矩,就她眼下这模样,也不想叫他瞧见。
    他只得又回耳房里候着。
    产婆来禀,是位千金。
    虽则生的是位小姐,但产婆估摸着燕家的门第财力,这又是头一个孩子,自己能拿到的喜钱应当也颇为可观,故笑遂颜开。
    然而她话刚说完,燕淮已道,就照千金赏!
    产婆听了一遍疑是自己听差了,等到被人带下去领钱的时候,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大手笔,当即震惊得连话也说不利索。
    耳房里,卓妈妈则已抱了洗干净的孩子来与他们瞧了。
    燕淮急巴巴凑近去,低头仔细看去,皱巴巴的一张小红脸,眼睛眯眯的只有一条缝,半天睁不开,不由吃惊地脱口道:“怎生得这般丑?”
    宋氏在旁看着,闻言笑得厉害,道:“刚落地的孩子都生得这幅模样,等养养日后长开了便好。你瞧,这眼睛鼻子都生得像你,哪会丑。”
    燕淮盯着襁褓中的闺女,左看右看,到底不知道如何夸闺女生得好,想抱又怕自己没个轻重,不敢抱。他讪讪然摸摸鼻子,扭捏道:“我还是先去看看阿蛮如何了。”说完忙不迭地跑了。
    “你瞧瞧,你爹眼里只有你娘。”汪仁伸手戳戳婴儿皱巴巴的脸,“还嫌你丑,他自个儿就长得丑,还有脸嫌你。”
    宋氏“啪嗒”一声拍在他手上,嗔道:“怎好用手戳脸,娇着呢!”
    汪仁辩驳:“方才哭得震天响,还能多娇?”言罢,他突然咳嗽了两声,轻声问宋氏,“这长开了真能好看些?”
    说来说去,原来他也觉得丑。
    *****
    五年后。
    当年出生时皱巴巴红着一张脸的小丫头,早已出落得粉雕玉琢。
    爹娘都生得好,她又聪明。专挑了父母最好的地方生,而今不过才五岁,便已漂亮得不像真人。
    但这孩子的性子……
    照燕淮的话说。那就是闹腾。
    照谢姝宁的话说,这就是一实打实的小魔星,甭说了,没治!
    照宋氏的话说,就是皮实了点,挺好,不娇气。
    可到了汪仁嘴里。小姑娘就是聪明伶俐活泼有趣太讨人喜欢了。
    小丫头最黏汪仁,见天抱着腿姥爷姥爷地喊。谁拽都不走,汪仁也最疼她。燕淮的长子燕琮,比姐姐小两岁,今年不过三岁。性子却比她沉稳得多。平素见了汪仁,也只毕恭毕敬弯着小腰喊一声“外祖父”,连走起路来腰杆都是笔直的。
    汪仁见了这孩子就摇头,说是没见过这么古板性子的小娃娃,连不高兴了哭也只是用小肉手擦着眼角,低着头默默地哭,从来不闹,哭过了还要一一问过父母,方才他胡闹了没。淘气了没……
    燕淮夫妻俩见了女儿头疼,汪仁是见了小外孙琮哥儿头疼不已。
    他跟小丫头阿丑是臭味相投,小姑娘也最喜欢他。其次喜欢她姑姑娴姐儿跟外祖母。
    最讨厌她娘,每日凶她。
    至于她爹,领着她偷偷出门玩的时候,她就喜欢。拘着她要她习字的时候,她就讨厌。
    每天要练那么多大字,练成大书法家吗?
    她能认识就够了!
    至于书法家。可以让琮哥儿当呀!
    她就每天跟着外祖父一起吃喝玩乐好了,看看石头种种花。多好。
    怀抱着这样的信念,乳名阿丑的小丫头,愈发黏起了汪仁。
    祖孙俩总腻在一块玩。汪仁寿辰,阿丑就跟着忙前忙后,翻箱倒柜找着自己自小收集的各种石头,扬言要找一块最奇怪的送给汪仁当寿礼。结果石头没找到,她先察觉出了汪仁不高兴。
    能收礼的日子,竟然还不高兴?
    阿丑觉得外祖父别是病了,迈着两条小短腿,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追着问:“您干嘛不高兴?”
    汪仁低头看她一眼,怅然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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