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南侠隐传》正文第二十五章重回故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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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曦当年和林徽因等人结伴西来,不久又一同东返,时隔多年,这次有心爱的人为伴,一路上自是心花怒放,喜形于色。
    王兴会见了她平素里一贯都是绣眉紧蹙的模样,少有像今日这么开心,知道他真心爱连自己,忍不住深情将她拉入怀中,说道:“你这一去,就要和我做川人了,不知这川中的菜品,你可吃得惯。”
    杨曦说,我自幼心灵手巧,自己的吃食还是会打理,如果我吃不惯,要你陪我吃甜食,你可愿意?”
    王兴会说,这有何不可,你为了我远离故土,我便一辈子为了你不吃辣椒,那也是心甘情愿。
    说着从怀里摸出最后收到的杨曦的一封信来,只见信上写着“我并不害怕我们暂时分开,如果好的爱情需要绕一大圈后再回来,到那时我也可以笑着拥抱你说,你看,你还是我的。”
    正是杨曦当日最后一次写给王兴会,杨曦看得脸上通红,将头埋在王兴会怀里。王兴会说道:“当日我下山的时候,大哥杜刚对我进行揶揄,说我是为了寻找你才下山远游,我还心中不忿,唉,想不到被他说中,这下子我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只掏出半截,上面写着一句:“我虽然不分东西南北,但我会走向有你的那边。”这封信,是当日魏一虎离世之后,我在黔东南州所写,当日我分不清方向,魏一虎托付前去安源,我早已经分不清方向,脑子里浑浑噩噩地想的便全是你,这一番话,可也算是心底之话了。好在咱们以后在不分开,也就用不着靠这一纸信笺来传递相思了。”说着将信纸往船外就要丢。
    杨曦一把拦住,抢来来放在怀里,说道:“别丢,你说的话,我一辈子也要留住。”一颗心扑扑直跳。
    两人倚在栏杆之上,杨曦忽然又说:“你的那位大哥杜刚,他当初真的出言讥讽?说你下山只是为了我?”
    王兴会说:“他只是出言调侃,我们山寨大伙亲如兄弟,这样调侃一番,也没有什么打紧。”
    杨曦说:“等我上山了,可不许他再这样调侃你。”
    王兴会心驰远方,说道:“嗯,我好想他们啊,大哥,还有易老伯,还有虎娃,他可到了成婚的年龄,不知道他成家了没有。”
    杨曦笑道:“你自己都还未成家,到是关心起其他人来。”
    可惜船舶逆水而行,速度十分缓慢,这一天多的时间里两人不断向船窗外望去,一路风光没有太大区别,两岸都是高耸的绝壁,偶尔有三三两两的民房散落山间,风格已经和江南一带不同,是王兴会幼时居住的巴蜀民居样式,他知道此刻船正在三峡穿行,风物已经和蜀中相似。
    看看天色渐晚,一轮明月高悬,汽笛声惊起两岸猿声不住,往两边山崖上望去,但见夜凉如水,平湖如镜,隐隐约约果然看见猴群在月色下攀缘。吃过晚饭后,两人都有些困倦,就走进舱中,和衣睡在船上。
    杨曦早将客舱打扫得干干净净,将自己带的一件被套,铺在卧榻上的垫被之上,不久便甜甜地睡去。王兴会鼻翼中闻着杨曦头发上的香气,也渐渐地进入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辰,脑子里满是风声鹤唳,江水潺潺的声音,一会梦到幼时和杜刚等人在嬉闹的情景,一会儿又梦到汉安县李县长等人。
    后半夜被雨打船舶的声音惊醒,微微觉得身上有些凉意,他将两人身上被子裹紧被子又睡了一会,好不容易到天色微微发白时,朝窗外望了一眼,船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靠在岸边,
    他轻轻起来,见杨曦睡得正熟,便将她被子盖好,自己走到舱外。
    问船长为何停船,船长戴着斗篷,走到栏边,四处望了望,伸出手在雨中淋了一会,将手掌放到嘴边闻了闻又舔了舔,将一只打水的吊桶抛入江中,提水上来伸手在里面掏摸了半天,说道:“雨中有泥沙,江水冰冷透骨且倒流,前面一定有龙卷风,要等雨停了再走。”
    王兴会好生失落,突然又自嘲:我好不稳重,一到家门口遇见这样一点事情就心浮气躁,以后如何能成大事,殊不知好事多磨,越是临近到家,我越要冷静,养足了精神,才好见阔别已久的战友兄弟。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心情亢奋,再无睡意,不忍心打搅杨曦,又见山间一座道观有灯火闪烁,心想左右干等无聊,不如去游玩一番,他向船家借了斗篷,顺着舢板走上岸来。
    只见那座道观虽然不是十分宏伟,但临江而坐,也是气度雄浑。门楣一块黑木匾额,上有“缙云观”三字。
    山门石壁上雕刻着流云仙鹤、其刀法浑厚,造型精美。王兴会走进观去,依次经过天王堂、药王殿、后面是一座永乐宫,王兴会见永乐宫殿前雕塑着七人,都作道士打扮,手持拂尘,当先一人,仙风道骨,左手拂尘,右手长剑,他知道这里供奉的是以丘处机为首的全真七子。
    中国道教以老子为始祖,奉张道陵为天师,是我国最大的本土宗教,元朝时全真派长春真人丘处机以74岁的高龄,自山东昆仑山再往西游三万五千里,在中亚机遇“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成就了“一言止杀”的历史性创举与汉蒙佳话,拜为国师,及到后世,全真教依然是道教中实力最大的派别。
    王兴会敬仰丘处机为人,见那长剑上已经挂满蛛网,随手拿起一把拂尘,往那石像上扫去。
    正在这时,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说道:“好,好,居士善心,老朽在这里多谢了。”
    王兴会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只见西北角一张卧榻上,坐着一个佝偻的道士,他身材矮小,全身穿着黑色道袍,刚才进来这好一会,竟然没有看见他。
    那道士见吓了他一跳,略表歉意地说道:“无量天尊,老朽吓到居士了,实在过意不去,老朽患有风湿,这几日阴雨天,不能起身,殿上灰尘,已经多日不扫,多谢居士善心打扫,多谢了。”
    王兴会连忙和他见礼,说明江面遇雨,到此游玩,那老道士不住点头轻笑,两人拉起家常,王兴会几年不曾回过四川,这时候听到四川乡音,也是颇感亲切,他问起老道士年纪,老道士用干瘪的手比划着说:“九十三了。”
    王兴会问道为什么这道观只有一人住持,那老道士喃喃地说道:“唔,该有三十年了,我为了躲避战乱带着七个门徒,从缙云山搬来这里,后来英国人挑唆西藏人和四川打战,官府没空去管,我大徒弟和二徒弟去了,嗯,他俩都是藏边甘孜人,他们老家还有亲人,自然是要去的……”
    “后来袁大头来了,三徒弟和四徒弟说袁大头不好,要当皇帝,要我们过以前的苦日子,三徒弟好四徒弟又走了,嗯,其实他们都作道士了,还去管那些俗事做什么,我早说老三老四心里放不下,不是当和尚道士的料,他们也嫌我老了,管不动他们了……。”
    “后来北洋军又来了,老五老六说,他们要和孙先生一起去反抗北洋的鞭子军,于是他们也走了,我六个跟在身边的弟子,就这样都出去了,他们从小跟着我,就像我的儿子一样。”
    王兴会知道他说的是川境几次战斗,川军和英军发生在藏边的战事、护国、护法战争,川军都有参与,王兴会都生在其时,民国年间,四川战事之多在全国也不遑多让,果然,那老道士又说:“唉,老七也走了,说是去找他六个师兄,他走的时候才十二岁,原以为他年纪最小,会留在我身边送终,这一去,怕也有五六年了吧!该长成大人了。”
    王兴会问道:“那你的徒弟们,中途就都没有回来过吗?”
    老道士答道:“没有,都没有,这几年来来道观的施主居士也少了,我只记得,这大半年来,你是第一个来这里陪老朽说话的居士了,按理说,都这么些年了,他们也该回来了,老七走的时候和我说,他们要是回来了,说明肯定没打战了,天下太平了,他们要是不回了,那就是不回了,回不了了……,唉,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心里真是没有我这糟老头子了,他们一定回得了,等天气再暖和点,我也该出去找找他们了。该去找找了……”
    “呜——”,船舶上汽笛声鸣起,王兴会心中感慨,心想战事频繁祸及生灵,竟然连方外之士也不能幸免,他的七个弟子,多半已经有人在战乱中丢了性命,他想安慰几句,也觉得怅然无语,他站起身来,要辞行而去。
    老道士拉住了他说:“且慢且慢,这位居士你是在外游历之人,你要是看到我七个弟子了,就叫他们回来,这时节天下也该太平了,他们也该回来了,我是走不远了,走不动了。我的弟子们,都姓什么来着?我想想,我想想……”
    汽笛不住催促,王兴会等了一会,见那老道士抓耳挠腮,说了半天,竟然一个名字也想不起来,他见王兴会要走,眼里泪花闪烁,嘤嘤地哭出声来:"都怪我,几十年了,也没有喊过他们大名,总是老大老三的叫,连他们叫什么名字也忘了,算了,你走吧,你走吧,我一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走吧!“他从枕边摸出一本淡黄小册子,”来,这本经书可以逢凶化吉,你常在外面行走,送给你,保佑你无灾无难,你走吧。”
    王兴会心中悲呛,老道士不断催他快走,他只得离去。船慢慢启动,王兴会最后还看见那道士坐在殿门口擦拭眼泪。
    经过这一件事,他心中更加思念连天山杜刚和易老伯、虎娃他们,他掏出那本小册子,是***士常常念诵的《度厄真经》。
    这天上午时分,云开雾散,每隔十多里岸边就开始出现集市码头,杨曦也早已经睡足醒来
    两人知道已经近了重庆地界,江面上往来船只次第,十分繁忙。王兴会说道:“船只行走太慢,我们就这里下船吧?”杨曦知道他归心似箭,说道:“都听你的。”
    两人在朝天门时弃舟登岸,到驿站雇了匹好马,抽上两鞭子,那匹马撒开四蹄,驮着两人沿江向连天山方向奔去。
    路上夜宿早行,经过两天,这天王兴会突然指着前面一座平顶的山峰说:“看,连天山。”
    杨曦也隐隐约约认出来,两人再打上几鞭,迎了上去。
    到达板桥饭店时,邓锦凡认出了他,兴冲冲地要随他一起上山:“杜寨主和老爹他们知道你回来,不知道有多高兴,”他一面交代了店小二,要他好好把守路口,一面解掉身上穿的厨师外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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