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余记》卷二：陌上花第四十九章：石钟国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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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前，韩冬与黄昊商议完毕之后，两人各自留下了传讯印记以便日后通传灵讯，随后便确定了两个“钟灵儿事件”的调查方向。
    江枫会负责探听钟灵儿在丹峰的活动踪迹，找出丹峰之中钟灵儿获知黄昊消息途径和联系人。另一方面，吕方布会代为查探石钟国，特别是石钟国王室内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以查明钟灵儿前后发生如此转变的真正原因。
    真正动手做事起来，就已经和韩冬黄昊这两个小小的筑基修士没什么关系了，他们只需要继续日常的修行和任务，静静等待结果就行。
    韩冬没想到调查的消息会来的这么快以及这么直接，当他完成今日的炼丹任务，刚从长老堂出来，江枫师兄就已经在大门外等着他了。在江枫驾驭灵光带着韩冬回到石崖上时，一路上简要地给他说明了情况。
    主要调查后的讯息有三个，每一个都让韩冬心神震撼不停。
    石钟国王室已在一月前几乎尽数覆灭，如今正在遭到追杀屠戮！
    钟灵儿离开青木宗后失踪，音讯全无！
    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不是别人，正式黄昊的父亲，曾经的石钟国大将军，如今的石钟国国主！
    还有一个让江枫与吕方布秘密商议后，都认为颇为棘手为难，决定瞒下黄昊与韩冬的消息是：钟灵儿失踪一事，似乎与魔道孽障有所牵连！这已经不是两个筑基弟子应该知道和能够卷进来的了！
    在青云修行界，任何与魔道有关的事情，都必须通告宗门，有宗门裁定处置。至于为何修行界对魔道中人如此忌惮和忌讳，那就又是一笔修行界历史上的糊涂账了，上千年来各种各样的版本传说都有，连江枫与吕方布这些已经修行二十余年的中青一辈修士都不太清楚真实的原由。所有流传下来的传言都是空穴来风，难以捉摸真假，那些远古时期的故事，早已经在流传之中变了许多味道。
    当江枫带着韩冬回到石崖上时，吕方布与黄昊已经早早等着了，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位面容清瘦，小脸尖尖的身穿淡黄色道裙的高挑师姐。
    韩冬落地后跟着江枫乖巧陪坐在一旁，他知道今天的事儿，主导的已经不是他，甚至也不是黄昊这个当事人了。
    果然，等他们到了之后，吕方布率先开口道：“覃海棠师妹，还是由你大致说一下所知的钟灵儿目前的境况。”
    女修覃海棠点点头，虽然对为何江吕两位师兄要询问一个小小离山丹童的事，而且要带上两个筑基期的师弟一起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在江峰师兄的‘明镜丹’的面子上，还是按照原先的约定，斟酌挑拣了一些可以透露的情况给两位师弟简略地说明了一下。
    “本次钟灵儿遣返回乡就是有我代为护送，一路上倒也没看出她有什么异样，只是一路沉默并无言语，我也只当她年幼加上修行受挫并未深究。当日夜间出发，一夜一日之后，第二日的晚间到达石钟国王都。我与她进了城后，王城四处有军士巡逻，钟灵儿以避免烦扰为由，寻些偏僻街巷去了城南一处，有一个身穿黑袍的老人接了她后，我就此回程。关于钟灵儿之事我只知道这么多。”
    覃海棠把能说的说完后望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吕方布，随后闭口不言了。
    吕方布接过话头，说道：“两日前，我离山去了一趟石钟国，入了王城之后，稍加打探得知一个月前，石钟国政权倾覆。石钟国王室已经被除，王室子孙宗亲除了少数逃脱外，其余一概被杀或者关押被捕。”说着，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黄昊，继续说道，“进入王城后，我与现任的石钟国主探寻之后，他们也并未发现钟灵儿的踪迹，如今，他们也正在全力搜寻钟灵儿的下落。”
    黄昊自始至终都说任何一句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紧握双拳，端坐在石桌旁一动不动。
    江枫在吕方布说完后，接着开口说明他这边掌握到的情况：“与钟灵儿接触的是一位一百多年前入宗的钟长老，原本他一直在自己洞府闭关，在钟灵儿离开了青木宗后，此人也随后离山而去，如今暂时并无音讯。钟长老此前并未表现出与石钟国有什么联系，如果不是他在这当口恰巧离宗，并且在秘密出关后有人在长老堂恰巧遇见他与钟灵儿有过交谈，我也无从得知此事。”
    江枫与吕方布对视一眼后，吕方布转头轻声说道：“黄师弟，为兄和江枫师兄也只能帮你们调查到这一步了。事已至此，想来钟灵儿只是为了躲避搜寻，应该暂时性命无忧，你还是不必过于忧心她的处境。”
    黄昊只是紧抿着嘴唇，低低点头“嗯”了一声。
    吕方布也只能轻轻在黄昊肩上拍了拍，随后给江枫与一旁的覃海棠使了个眼色，三人起身离去，留下黄昊与韩冬两人。
    韩冬在江枫三人行远后，见坐在对面的黄昊依旧面无表情地不言不语，试探开口道：“黄昊”
    但是，黄昊只是抬头望了一眼韩冬，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继续低头不语。
    韩冬也只能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
    他无法体会和感受如今黄昊的心情和感想，就算想要安慰也无从出口，或许这时候让他自行消化是最好的吧。即便换了是他，或许此刻也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一边是可能胸藏雄心倾覆一国王室的父亲，一边是情根深重的女子，如今，两边成了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钟灵儿临走前的那一眼是那么的仇恨和绝望，一个孤悬茫茫深山的弱女子，骤然听闻至亲惨死宗亲覆灭的噩耗！这还不算，为祸的幕后黑手还极有可能是一个曾经伴随自己入山同行，出处维护和护持自己的人！甚至有可能，所有这些对她的关心和付出都是用心叵测，只是对她的欺骗和利用！
    他也同样难以想象，端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的黄昊此时心作何想，甚至，内心不由隐隐有意思怀疑：他，真的毫不知情吗？
    毕竟，政变这样的大事，没有数十年的筹划与准备是不可能达成的，如果说黄昊概不知情，从私而论，有些让人难以信服。但是，在韩冬心理，他将黄昊视为真正的知己好友，如果黄昊真的心机深沉连钟灵儿都能欺骗，更遑论他呢？
    韩冬深深地望了一眼与他相对而坐的黄昊，心湖之间，涟漪渐起。
    另一边，江枫三人寻了一处空地，挥手布下一层灵光屏障，确保三人在此商议的言语不会传出后，江枫率先开口。
    “覃师妹，你确定当时在石钟国内，与钟灵儿接触之人有魔道气息？”
    覃海棠沉吟深思少许时间后，才皱眉开口回答：“那人境界比我高出几个层次，我无法探查他身上的气息，当时石钟国都城的情形混乱，我只是担心钟灵儿安危才逗留了半日。但是半日之后，我散开灵识在那片区域寻找，当时并未察觉钟灵儿的踪迹，只是后来细致搜寻才在那儿附近找到一丝魔道孽障的气息。如此，我才猜测魔道孽障是否与钟灵儿的失踪有关。”
    吕方布听得直皱眉，说实话，这类伤身动脑子的事情，他向来不太擅长：“这么说，你也没有亲眼见到那些该死的魔道孽障与钟灵儿接触？”
    “没有。”
    江枫在一旁说道：“吕师兄，稍安勿躁。昨日你亲自到的石钟国探查，可有何发现？”
    吕方布没好气地说：“如果有，我早就能把那个什么钟灵儿抓回来了！”
    江枫笑着安抚到：“如今我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钟灵儿与魔道有关，恐怕想要找人，光凭我们二人之力，难上加难了。”
    “那你的意思是？”
    “恕我直言，事到如今，如果钟灵儿确实与魔道沾染了干系，黄昊师弟的些许青涩情动就已经不值一提了。”
    吕方布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黄昊师弟可是师尊十分看重的弟子，如今由他代为授学，已经将黄昊视为半个亲传了。如果因为这是耽误了黄昊师弟的修行之途，他这个手把手教的师兄也跑不了。棘手的事情在于，这事光靠他们已经兜不住了，但是一旦上报宗门，钟灵儿可就不是普通离宗弟子了，而是几乎百分之百会被定为宗门叛徒，悬赏追杀。
    真到了那一步，就算黄昊的先天资质再优秀，也不可能拦得住宗门大势，此事就会彻底成为不可解的死结！
    想到此处，吕方布向两人一拱手，沉声开口道：“江师弟、覃师妹。此事，还请暂时按下，石钟国方面和黄昊我会一直盯着。如果真有万一，宗门罪责我一力担下，绝不会牵连两位！”
    江枫与覃海棠相视一眼，同时点头回道：“吕师兄言重了。”
    石钟国王都南城，一件简陋屋舍上，一位浑身裹着黑布的佝偻老人和一道小小身影静立屋檐沉默望着到处兵甲奔走王城。
    数列从他们身边巡逻而过的兵士似乎完全发现不了二人踪迹，鳞甲铿锵地从底下行过，没有丝毫停留。
    小小的身影在落日余晖中嘶哑喃喃道：“黄峥宁、黄昊，血仇未消，我与你们黄家不共戴天！”
    一旁的佝偻老人裹在黑袍阴影之中，桀桀嘶笑了两声。
    残阳洒漫，如同血染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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