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余记》卷二：陌上花第六十二章：魔影初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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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木宗，丹峰峰顶主殿。
    此时，在供奉有祖师挂像的供桌前，分列而下的两侧蒲团上已经落座了几位气度浑厚内敛的修士。
    左侧是副峰主之一的鲁直，他的身后赫然站着垂首而立的江枫。
    对面则是另一位副峰主冷媛媛，正面容冷厉地端坐在蒲团上，目不斜视地平静望着前方。她的身后是两名垂目静立的女修，其中之一赫然是昨天才与韩冬见过的覃海棠，另一位确实在不久前到修童院落去逮冷修然的宫裙女修冷秋敏。
    覃海棠突如其来地被召令到丹峰主殿，进殿前，得了江枫一个眼色的她心下稍安，却仍不免有些神情忐忑。
    在副峰冷媛媛的下首还有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闭目端坐在蒲团上，静气养神。
    这两人是主要负责长老堂具体事务的长老。一位叫连镇江，负责丹峰中的长老事宜；另一位则是负责丹峰的弟子事务，名为洪涛。
    没等多久，殿外一道灵光破空而至，丹峰峰主在殿前显露身形，依旧是那一袭雪白长裙，莲步款款地跨入殿内。
    包括鲁直和冷媛媛在内，殿内几人急忙起身向郦沐兰行礼。
    等郦沐兰在主座的蒲玉坐下后，其余人才随之入座。几位年青一辈的弟子自然只能陪立在一旁。
    郦沐兰目光望向冷媛媛，示意她将这次召集众人的原由说清楚。
    冷媛媛得了示意，直接了当地开口说道：“青木辖境出现了魔道余孽作乱，此前我丹峰叛逃的长老石中玉也在其中，并且与魔道众人合围重创了战峰嫡传吕方布！经查，是吕方玉无意发现魔道余孽的踪迹，贪功冒进，意图擅自捉拿而落入陷阱。但是此事与我丹峰似乎有些瓜葛。江枫，覃海棠！”
    江枫与覃海棠急忙从身后站出，朝殿上的峰主躬身不起，同口应道：“弟子在。”
    冷媛媛目光如冰，冷冷地看着二人，说道：“我听说，在吕方布离开宗门时，你们三人还在江枫洞府秘密会晤了一番？”
    江枫苦笑一声：“回禀冷副峰主，确有此事。弟子月前从师尊处得知峰内长老石中玉叛逃，追查之下，恰巧得了些线索。考虑的石中玉修为只是凝丹，所以我就私下与吕方布师兄计较，打算秘密追缉。覃海棠师妹只是恰巧从石中玉潜逃方向归来，被我二人牵扯进来问了些话，事先并不知情。请副峰主……”
    “废话先不着急说，覃海棠，江枫说的是否属实？”冷媛媛却没等他讲完，打断了江枫的话语，转而望向覃海棠。
    覃海棠只觉一道冰冷的气息笼罩着她，紧张之下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确…确实如此。”
    “哼！”冷媛媛蓦然冷哼了一声，冷声接着问道，“那个战峰和我峰的筑基弟子是怎么回事？”
    江枫急忙抢上前一步，正待开口，却被鲁直一眼瞪了回去。
    覃海棠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个……我并不知晓。”
    冷媛媛便将目光移向江枫，示意他来说：“回禀冷副峰主，那日只是凑巧，两名低阶弟子刚好相识，那位战峰筑基弟子曾经在丹峰修童院落修行过一段时间。魔道余孽之事与他二人并无干系。”
    冷媛媛正待追问，坐在主座的郦沐兰挥手阻止了她，朝二人说道：“既然如此，你二人先退下吧。”
    “是，峰主。”江枫与覃海棠两人依言退出来主殿，在殿外相视一眼后，两人驾起遁光离去。
    等江枫和覃海棠离去后，郦沐兰打趣道：“冷师妹，好歹那江枫也是鲁师兄嫡传大弟子，你总得给鲁师兄留点面子。”
    冷媛媛也是一板一眼地扶手回应：“是，峰主。”惹来郦沐兰一阵白眼。
    鲁直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不动声色。
    随后郦沐兰说道：“这次你要让敏儿去？”
    冷媛媛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郦沐兰倒是有些担忧地劝到：“要不换个长老去吧，毕竟敏儿才刚刚凝丹。对方很有可能有婴变阶存在。”
    冷媛媛只是起身朝郦沐兰行了一礼，一字一顿地开口：“请峰主予准！”
    “行吧，既然你已经决意，劝你也没用。”
    冷媛媛恭敬应道：“谢峰主。”随后起身，也不回头，朝一直静候在一旁的冷秋敏吩咐。
    “冷秋敏。”
    “弟子在。”冷秋敏移步到殿中，恭敬行礼。
    “一日后，随同战峰一同协助查清石钟国魔道余孽之事。”
    “是，领冷副峰主令。”说完起身要走。
    郦沐兰却抬手招住了冷秋敏，抬手挥出一道灵光飘向冷秋敏：“敏儿，拿着防身。”
    冷秋敏再次恭敬躬身礼拜后，握着手中温凉的翠绿玉簪，缓缓朝殿外行去。
    等小辈都彻底离开后，那两位须发皆白的长老这才睁开双眼，肃容整袖。
    与此同时，郦沐兰也收起了那一丝轻松，开口说道：“媛媛，先将你知道的说来听听……”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本次魔道余孽再次出现在我宗辖境作乱，也与我峰此前一位筑基弟子有关，她名为钟灵儿……”
    等冷媛媛将许多来龙去脉说了一番后，殿内几人都将眉头皱了起来。特别是鲁直，他根本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会牵扯到韩冬，而且似乎关联还不浅！
    如果是江枫在这里必然会被冷媛媛的一番话惊得心神失守，因钟灵儿之事，他连鲁直都瞒下了没有告知！
    冷媛媛，她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从她刚才说的情况里，竟然要比江枫知道的还要详细！
    “这么说，莫非冷副峰主一早就已经对那个钟灵儿的身份有怀疑？所以才在一个修童刚入门的时候就盯着了？”
    鲁直抬眼看了一眼冷媛媛，从她刚才说得许多细节中，有很多也与韩冬有关，比之江枫与他汇报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说不定冷媛媛监查的根本不止钟灵儿一人。
    冷媛媛则是平静地回视了鲁直一眼：“只是必要的梳查而已。”
    “既然如此，想必那位石中玉长老也在冷副峰主的情报掌握之内？”
    “洪涛长老，连镇江长老，麻烦二位详细说明自钟灵儿成为丹童之后，以及在与钟灵儿接触后，石中玉身上出现的情况。”冷媛媛并未回答鲁直，而是转向旁边一直默然不语，静静肃容盘坐的两位长老。
    “钟灵儿自从成为丹童后与石中玉接触过三次，一次是在炼丹任务中，一次是在密林，前两次接触后并无异样，与其他丹童来往过程中也并没有特别之处。只在第三次与石中玉在丹童小院外会面之后，情绪异常，随后去找了同为丹童的韩冬。”
    说到这里，洪涛长老望了一眼对面的鲁直。鲁直感受到他的目光后，轻轻颔首，说道：“洪长老但说无妨。”
    洪涛这才继续往下讲述：“在韩冬的住所相见后，钟灵儿出现明显的异常行为，当晚向长老堂申请离宗。长老堂汇报与冷副峰主定夺后，为避免打草惊蛇，决定放由其离去。事后经查，最后一次钟灵儿从石中玉那儿得到的消息，应该与石钟国的政变有关。”
    等洪涛说完，连镇江接过话头：“石中玉此人自一百五十年前入宗，其实多年来并无异常举动，炼丹之术平平，修为也现在数十年前止步凝丹后期，未有寸进。直到在三十年前的一次外勤任务回来后变得沉默寡言，逐渐离群索居。此后，除了在十年前与三年前离宗一趟外，数十年间并无离宗记录。直到一个多月前，此人秘密离宗并未在长老堂备案，这才引起了长老堂的注意。也是自从一月前回宗，与钟灵儿会面之后，此人就此弃明投暗，叛逃入魔道。”
    “三年前？怎么如此巧合？莫非……”听到此处，鲁直忍不住出声，石中玉离宗的时间让他想起了三年前的那次峰主议事。
    冷媛媛接过话头，平静开口：“三年前，正是我宗辖下刀神派被人灭门一事发生之时。当年还与齐天宗还有古道派有所干系，如果不是当时查明背后是魔道余孽作妖，这才缓下齐天宗与古道派两边的问责，免去一场宗门劫难。关于此事，长老堂也是在他叛逃之后才有所怀疑。”
    在座众人听了之后，已经能够大致猜测出长老堂的意图了，鲁直在沉吟半晌后，才说道：“实在想不到魔道的孽障布局竟然如此长远，而且此次贼心不死，显然对我青木宗有所图谋。只是，为何石中玉这枚在丹峰潜藏如此之深的棋子，竟然会为了一个钟灵儿就这样浮出水面？这与自暴身份何异？莫非，那钟灵儿竟然重要至此？”
    冷媛媛其实对这层关窍也未想通透，说道：“其实，长老堂对比也有疑虑。按说，长老堂虽然注意到了钟灵儿与石中玉，但是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并无明显针对动作。再说了，即便要弃子，也应该是弃钟灵儿这个在宗门还毫无作用的小小筑基才对。”
    一旁的连镇江试探道：“莫非……”
    “好了，此事既然已经明了，今日议事到此为止。剩下的，我会报上青云峰，到时候看宗主定夺。媛媛留下，你们且都散了吧。”不等众人继续揣测下去，郦沐兰开口打断了连镇江，淡然说道。
    众人只能听令，鲁直与连洪二位长老行礼后，并肩向外走去，身后传来郦沐兰的声音：“鲁直，这次是你弟子惹的事，你自己去战峰一趟和高番薯解释去，我懒得搭理他。”
    走到一半的鲁直之后回身过来，一脸苦笑的行礼领命：“是，峰主。”
    等人都走完后，郦沐兰望向冷媛媛，嗔怪道：“敏儿到底是你女儿还是我女儿，你就这么推着她去蹚这趟浑水？”
    冷媛媛沉默了半晌，还是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郦沐兰恨铁不成钢地气道：“哪儿有你这么当人娘亲的！就算你对她要求高，现在就牵扯魔道的事，对她来说还是太早了。”
    冷媛媛转头望向殿外，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平静：“既然当年她拒绝了法峰，选择了留在这里，那这就是她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