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邪记最新章节目录
方绶衣纵驴而前,喝道:“你们站住!”那些人一惊,待见是个弱冠少年,更加愕然相顾。
那肥婆叫道:“喂,你是谁?干么大呼小叫的?”
方绶衣道:“在下姓方,名绶衣,人称‘鲜衣怒马游天下’。”
那肥婆低头想了想,想不起来江湖上有这一号人物,向那瘦僧望去。那瘦僧合什道:“阿弥陀佛!”突然抢身而前,白光微闪,一把刀已架在了方绶衣的脖子上。
瓜儿哎呀叫了一声,面如土色。那瘦僧恶声道:“什么鲜衣怒马?你这小子是刚出道的么?”
方绶衣向他看了看,摇了摇头,又用手去摸他的光头。那瘦僧手一摆,目露凶光,道:“小子找死!”
方绶衣叹了一声,道:“唉,枉我苦读诗书十年,竟瞧不出你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说你是和尚吧,口中没满点慈悲气,说你不是和尚吧,你头上明明又……”一言未毕,呼地一声,那瘦僧挥刀直劈。
便在此时,众人中突然有一人大叫起来:“就是他!柳舵主,就是这小子要约你相见!”这人长瘦身材,脸上有一撮毛,正是先前方绶衣所遇到的那调戏沈冰雪的汉子之一。不知怎地,竟与这群人混在了一起。那青衫人一听这汉子的叫喊,喝道:“且慢!”那瘦僧一刀将及方绶衣头顶,硬生生顿住,躬身道:“是。”收刀退开几步。
青衫人目光移向方绶衣,道:“原来阁下便是方公子,柳某可失礼了。”
方绶衣哈哈大笑,道:“真是失敬失敬,原来我又碰上了星相派的朋友。但不知你是进士还是翰林,或许已是探花了吧?哈哈,但不知尊姓大名?”
那青衫人道:“不敢,不敢。在下姓柳,名一衣,目下愧为榜眼。”
方绶衣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青衫人竟已是榜眼,在星相派中,除门主、丞相、状元之外,便是榜眼了,相当于丐帮的七袋弟子,当下向那瘦僧、肥婆望去:“但不知这两位如何称呼?”
柳一衣道:“这是我的左右副手。这名大师法号空空,因俗家姓贾,所以又叫贾和尚。这位老婆婆姓许。他们均为本派的‘翰林’。”“翰林”相当于丐帮的五袋弟子身份。
那一直端坐不动的白衣少女忽然长声大笑起来,道:“大言不惭,大言不惭。”说这句话时眼睛却望向天边。众人都有怒色。
柳一衣犹如未闻,仍然面挂微笑,道:“方公子提前相见,可有指教么?”心想:“这方绶衣不知是何来头?此刻我们人人有伤,若然动手,未必能操必胜之算。”心下暗思对策。
方绶衣道:“我是为了这位姑娘而来。我与贵派起冲突,便因见贵弟子调戏少女,路见不平,插手而起。现又见柳兄强抢少女。贵门难道都是如此横行不法、贪色如命之辈么?”
柳一衣哈哈大笑,道:“原来方公子是替这女子出头。好,反正咱们有明日夫子庙之会,到时一并解决,如方兄胜了,这女子自然便由方兄带走。如何?”
方绶衣还未说话,瓜儿已抢着道:“好,一言为定,不会不散。”
柳一衣道:“不见不散。后会有期。”双手一抱,率众而去。
那白衣少女依然端坐于马,有如一尊玉像,临去之时并不曾望方绶衣一眼,此时只听苍凉的歌声远远传来:“莫问是在纳霞堡或在巴比伦,莫问杯中的是苦汁或是芳醇,生命的酒浆滴滴地浸漏不已,生命的绿叶叶叶地飘堕不停……”歌声中带着浓烈的异域情调,终于消失不闻。
瓜儿呆呆站立,早已痴了,眼中珠泪盈盈,过了半晌,道:“公子,这位姐姐一定有极大的伤心事?”
方绶衣道:“为什么?”
瓜儿道:“你听她的歌声多么凄凉悲苦,让人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话还没有说完,方绶衣已呸的一声,道:“没出息,动不动就流眼泪,算什么英雄好汉大丈夫。若抓的人是你,只怕你早就要哭爹喊娘了。”
瓜儿眼一红道:“公子,你又来了。我只不过说说罢了。我若被抓,我也没有爹娘可叫,我……我只叫小姐和老爷……”只听得得得声响,方绶衣已拍驴向前。瓜儿忙停止口舌,擦了擦眼泪,跟了上去。
这一夜两人错过了宿头,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外之中,只得胡乱找了一处破庙歇下。这庙甚是败落,大概有好久没人来拜祭了,灰尘满积,也无人管理打扫。方瓜二人推开吱吱咯咯的庙门,一蓬灰尘迎头罩下,弄得两人灰头土脸。二人连声咒骂,点燃庙中半枝残烛,将神案扫一扫,便坐在上面,掏出干粮充饥。忽然一阵寒风刮来,烛影一阵摇晃,二人不禁都打了一个冷颤。
瓜儿忙用手护住蜡烛,道:“公子,起风了。我去将门关上。”翻身下了神案,来到门口,忽然看到远处火光闪动,人影绰约,有几人正向这破庙而来。瓜儿道:“公子,有人来啦。”
方绶衣唔了一声,也不在意,道:“那就把门开在那儿吧。”
瓜儿嗯了一声,回身上了神案,与方绶衣对踞大嚼。
过不多久,只听嘈杂声起,来人已走近庙前。一个尖嗓子的声音传来:“咦,这庙里怎么有火,是柯三哥先到了这里么?”
另一人道:“甭管他,咱们先进去。呵欠,这鬼天气,刮什么鬼风,连星星都见不到一个。”
忽然一人大声道:“猪猡,别动!”咚咚声响,似乎在踢什么东西,接着传来含混的挣扎声与呻吟声。
瓜儿奇道:“咦,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奔到门口,探头去看,映着摇晃的火光,蓦地瞥见刀光一亮。定睛看时,只见来人是五六个大汉,个个脸如凶煞,后中拿着钢刀。瓜儿暗叫不好,急忙缩回头去,幸好未被来人瞧见,急道:“公子,不好,来的似是一伙强盗。咱们快躲起来!”
方绶衣微微一惊,随即道:“几个小毛贼怕什么?你公子什么大风大浪……”瓜儿早知她要说这一套,此时生死关头,哪还顾得上什么主仆身份,没等她说完,已硬把她拉起来,方绶衣咕咕喃喃声中,将她塞进了泥像的背后,随即自己也躲了进去。泥像背后甚是狭窄,两人紧紧相贴,还不能遮掩完全。
只见数人蜂涌进门,一人叫道:“柯老三,柯老三。”叫了几声,不见有人答应,道:“奇怪,他到哪里去了?”其他数人也不在意,将一个大麻袋放在地,麻袋蠕蠕而动,里面不知是人是兽。
一人用刀背拍了拍麻袋,狞笑道:“别动别动,马上就放你出来。”麻袋果然不动了。那人用刀挑断袋口的绳,袋口下滑,露出一人来。那人双手被缚,脸皮白嫩,身着锦衣,乃一富家少年,嘴唇发青,上下牙齿在咯咯交战。
那首先进门的粗壮大汉来到那被缚少年面前,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道:“我……我……咯咯……我……”眼睛只盯着他手中的刀。
那大汉道:“别怕,只要你老子三天之内拿钱来赎你,我们绝不会伤你……”
只听脚步声响,一名脸皮紫青的高个子走进来。那粗壮大汉立即停口,道:“柯三弟,你刚才去了哪里?”
那青脸汉子奇道:“程大哥,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断后呀。”
那程老大道:“那这庙中的烛火……”
正说到这里,那被绑少年突然狂声大叫起来:“求求你们饶了我……求求你们……”
那老大的注意力立即转到这被绑者身上,狞笑着来到这少年身前,单刀刷地搁在少年脖子上,喝道:“安静!”那少年全身顿时定住,一口气也不敢喘。
那老大道:“这才听话!”向身旁一绑匪道:“明天给他老子送帖子去!索要白银五千两。”
那绑匪还未应声,那少年已大叫起来:“不能呀,我……我爹爹没那么多银子。”但根本没有人理他,而雪亮的利刃复又架在他的脖子上。那少年立即全身瘫软下去,满头冷汗。
众匪都坐了下来。一人道:“这韩家小子细皮嫩肉,油头粉脸,娶的老婆果然也带劲。他妈的,老子横行妓界十三年,这样的女子还是很少干到。哈哈,真带劲,马老六,你一刀将她宰了,真可惜了一个大尤物。”众人立时都嘲笑他起来。
那马老六道:“我就知道你一见漂亮女子就走不动路,所以一刀将她宰了,免得你上了断头台了还在做温柔梦。”
那少年忽然浑身颤抖,满脸紫胀,目光血红,道:“你们杀了我如妹?”
那马老六大笑道:“我们不但杀了你那漂亮的妻子,临死前张老四还上了她一马呢。哈哈!”
那少年眦睚欲裂,须发似竖,双目赤红,如欲喷火,呀地一声大叫,挺身站起,低头向马老六疾撞过去。马老六骇了一跳,闪身避开,一脚踢在那少年小腿上,骂道:“你找死呀!”
那少年腿上吃痛,却犹如未觉,又疯狂般向张老四撞去,嘴里不停地叫道:“我跟你们拼了!我跟你们拼了!”
张老四连连躲闪,心头怒起,喝道:“我宰你他妈的!”挥刀直劈。程老大急叫:“且慢!”但已迟了,刀飞血溅,那少年脖颈中刀,鲜血汩汩直喷,栽倒在地,顷刻双腿一挺,气绝而死。
方绶衣目睹这一场血案,惊怒交迸,血脉贲张,怒火中烧,她虽说闯荡江湖,经历的危险也不少,但真正见到杀人还是第一次,气极之下,立脚不稳,脚下忽然发出嚓的一声响。便在同时,瓜儿满脸惶惧,也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来。这一下两人都大吃一惊,连动也不敢动,全身鲜血都似在这一刹那冻固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