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鸣》正文第二十三回三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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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莽牯山脚下,有一扈姓村庄,村里稀稀落落有几户农户,都是姓扈,守着那贫瘠的土地,靠老天爷赏饭,遇上灾年总是吃不饱肚子。其中一户茅屋最为破败,缺乏修葺,那家的男主人还是前些年才从外地搬来。
    一个满脸泥土,身穿破旧脏兮兮衣服的小孩,大约三、四岁的光景,正低头在巨大的青石堆中翻找着什么,生的虎头虎脑,憨厚可爱。
    这莽牯山地处江南,有一种奇怪的生物叫竹节虫,这种生物如同蜈蚣一般,身上生有百节,百节下长有百足,个个如拳头一般大。只见这脏兮兮的小孩熟练的挪动着半人高的岩石。不一会他从凌乱的大石头上翻到一个虫洞,他抹了抹嘴角流下来的口水,痴痴的笑了笑。
    只见他站起来一脚踹下去,那块如半人高的青岗岩巨石轰然碎裂,巨石碎屑如同泥浆一样从他脚指缝隙中涌出来。
    石头缝隙中的竹节虫受惊吓后爬出来想要逃跑,小孩趁机抓到那狰狞的百足怪兽,只见他直接把头一把拽掉,然后将尚在扭动一百条腿的竹节虫整只活吞下去,一股酸味涌上来,他满意的咧着嘴笑着。
    此时,一位老妇挎着一个藤篮筐从另外一处院落走过来,看到小孩,爱怜的看着他喊道,“傻孩子,别吃这些虫子了,婆婆给你带了些吃的”。
    说着从胳膊上挎着的篮子中取出几个还有余温的黑乎乎的窝窝头,“孩子,快吃吧”。
    “婆婆…真香…”,小孩兴高采烈,一边大口咀嚼着,一边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这黑乎乎的窝窝头到底是比那竹节虫好吃多了,他一边吃一边望着这位慈祥的白发婆婆,咧着嘴憨厚的笑着。
    “慢点吃,别噎着”,老妇抚摸着他的稚嫩的脸庞,看着他三两口就吃掉了,自言自语道“这山里穷,你爹娘去世的早,你饭量这么大,婆婆也不知道还能照顾你到什么时候,可怜的孩子,你爹临终前只告诉了我老伴他叫朱飚,其他什么也没留下”。
    远处茅屋下一个老农蹲在斑痕累累的磨盘旁,抽着旱烟看着这一幕,喟叹了一声。
    村里人都知道这个孩子命苦,他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也在三年前过世了。一个人东家一口饭西家一口粥的活着,然而这个孩子饭量大的惊人,各家都不富裕,也没有多余的粮食。这个孩子就经常到山里去跟那些熊、狼抢吃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那些凶狠的黑熊和狼都被他打怕了,只要远远看见他,掉头就跑,倒也经常能从山上带一些野味给村民开开荤腥。
    这时候三十余名潞王府骑兵远远的向村庄走来。
    这些骑兵从昨夜开始追赶,好不容易看到这里有几户人家,顿时兴奋起来。
    其中一个游骑亲兵立于马鞍上,颐指气使的用马刀指着小孩的鼻尖,“喂,我问你,有没有看到一辆马车从这里经过?”。
    老妇一见这刀明甲亮的官兵问话,早已经吓得哆哆嗦嗦,赶紧跪地不住的磕头,大气不敢出。
    小孩没有下跪,依旧憨厚的傻笑着,没有搭理他。
    “老子问你话呢,你是个傻子吗?”,问话的亲兵厉声呵斥道,反转刀柄用刀背向小孩头顶砸了去,这一刀下力量足以开山裂石,恐怕这小孩脑浆崩裂,老妪吓得魂飞魄散。
    其他亲兵立于马上得意的笑着,毫不在意,对于他们潞王府来说杀个人就跟捏死个蚂蚁一般。
    没想到小孩虎目圆瞪,双手夹住落在头顶咫尺的马刀,向后撤手,问话的骑兵猝不及防,跌下马来。
    望着这位黄金甲胄的骑兵摔了个狗啃屎的狼狈样子,衣冠不整,鼻青脸肿。小孩一个手指头在嘴里吮吸着刚刚掉落的饭渣,傻呵呵的笑着。
    这位亲兵在偏将面前丢人丢大了。他满面羞红,刚刚自己没留神竟然被一个三岁孩童拽下马,他顾不上整理铠甲,从地上爬起来,接过纵马上来一位骑兵递上来的马刀,狠狠的向小孩砍了过去。
    小孩看着这马刀刺过来,竟仍然毫不退缩,侧身闪过,硬生生夺刀,反手“扑哧”一刀,将马刀从亲兵脖颈铠甲缝隙中刺入。
    这位为虎作伥的亲兵,捂着脖颈,脖颈处咕咕冒着殷红的鲜血,瞬间侵染衣襟,应声倒地,到死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乡野小儿,竟敢妄杀潞王府亲兵?”,马上的骑兵直到看到亲眼看到亲兵倒地,才反应过来,使劲揉了揉眼睛,仍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不过确实刚刚一个三岁的小孩把亲兵给杀死了,而且只用了一个回合。
    偏将王密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竟然会被一个小孩戏弄,他心里嘀咕道“这小孩不是天生神力就是有其它古怪?”。
    原本他是奉命截杀慕容世家企图带走慕容涟漪的客卿,可惜追到这岔路失去了踪迹。左思右想刚刚路上就这一条岔路,他觉得他们可能上山了,于是调转马头回来仔细搜索,竟然被这穷乡僻壤的村童杀死一名亲兵。
    他知道潞王脾气,这丢人现眼的事情是不能传到府中的,否则一定会被潞王一顿军棍伺候。
    马上的骑兵瞬间安静下来,不再眉飞色舞的聒噪,静静的等待着王密下命令。
    王密嘴角微翘,嘴里吐出两个字,“灭口”。
    眨眼间村里人凡是活着的人,都被这些训练有素的悍卒杀死了。
    小孩看着燃起大火的茅屋,身畔倒在血泊中的婆婆,眼中流出滚烫的泪珠。十余骑兵兜成一个圈子,围在他四周防止他逃脱。
    “婆婆…”,他乌黑的眼圈中泪水滚落,木讷的晃动着婆婆。
    一个悍勇骑兵绕到小孩背后,纵马上前,精钢长枪刺出,想把小孩从后心捅穿挑起来。
    奇怪的是,小孩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大呵一声,硬生生将那名骑兵连人带马撕成两半,扔出去砸向正面冲上来的骑兵。那纵横战场的战马被他这一掷之力,顿时脑浆崩裂,筋骨尽断,倒地不起。
    “好一个天生金刚境”,魏中丞看着这位四岁小孩夺枪、手撕战马一气呵成,站在高坡上,摇着羽扇赞叹道。
    王密没想到小孩竟然有如此的威力。他挥挥手,一直跟随他身后的亲随举起手中的黄旗,骑兵刀剑入鞘。搭手从腰间箭壶中抽出弓箭,从背后摘下那开山裂石的牛角弓,弓如满月,一阵箭雨向孩童激射而去。
    “好毒辣的手段”。
    只听叮叮当当刀剑碰撞的声音,三十余骑射出的羽箭悉数打飞,一颗怀抱粗细的枯树应声倒地,上面插满了晃动的箭簇。
    王密抬头一看,小孩面前站在三个人。
    一个貂裘大衣少年手中持有一把华丽的宝剑,刚刚箭簇看来是被他打飞的,他身后撑伞少女颇有一番姿色,水灵清澈,在这徽州极为少见。
    白貂裘少年将宝剑抗在肩上,满不在乎,一脸淡然的望着这位以屠城出名的偏将。
    他身后站了一位淄衣白眉的老和尚,斜背一个黄布包袱,一脸佛相,双手合十向这里望过来。
    “这位府中传言的纨绔少爷竟不是传言的那样烂泥扶不上墙”,寒瑶看着杨泽刚刚露了一手“剑扫大漠”将劲头强劲的弓箭悉数打飞,心中暗暗赞叹道。
    “少年手中这把剑我要定了”,久经沙场的屠夫王密倒是见过一番世面,一眼就相中了少年手中这把宝剑。
    “阿弥陀佛,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和尚双手合十向这位王屠夫躬身道。
    “哼,哪里来的老秃驴,竟敢阻碍潞王府办差,这可是谋逆大罪”,屠夫王密立于马上冷冷的道。
    这位十二岁跟天威将军卢文邕南征北战的偏将,原本有机会跟随大将军入主兵部,最差也是兵部侍郎的官衔。可是他偏偏没有跟随卢文邕前往王城,如今在潞王府才熬到从三品。多年的消沉早已磨掉他当年的锐气,现在脑子中就是想着怎么搜刮奇珍异宝,孝敬潞王,赚取个功名。
    在这徽州从未有强龙压地头蛇一说,王府中高手如云,江湖武夫从潞王地盘上经过哪个不是乖乖的销声匿迹,连个响屁都不敢放。他回头望了望这三十余骑,他们均是徽州驻兵精中选精的悍卒,寻常莽夫流寇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心里嘀咕道“这种折损颜面的事情,半路杀出个不知死活的客商,他这些扈从再厉害有徽州兵马厉害吗?好吧,他们自己找死,我就成全他们”,他扫了一眼站在山坡上的一行人,山上那两个女子虽然戴着帷帽,竟比那白衣貂裘少年身后的撑伞少女还要漂亮,从身姿看绝不属于慕容世家那位千金小姐。他伸手捋了捋那短短的胡须,砸着舌头品味,心里盘算“虽然王府美女如云,但是像这样姿色的还真没有。要是能抢回去孝敬好色的潞王。潞王一高兴,肯定能得到一笔不少的赏金,说不定保举一个正三品的官职也说不定”。
    他目光扫过,感觉山坡上一道目光如钜灼烧着自己。他不得不再次抬头张望,人群中那位老者虽然两鬓微白,但有些眼熟,双目透着精芒,突然他心头猛地一震,不再那么自信。
    “别来无恙王将军”,骆梓立于山坡上,首先开口说话,背负双手,一脸威严,扫了一眼这位当年震惊南梁的“屠夫”。
    “骆老将军?”,屠夫王密斜睥眼睛,他没想到当年将自己一剑劈下马的骆梓竟然出现在这里,他狐疑的看着站在骆梓身前那位惹眼的少年,心里嘀咕道“是了,那少年肯定是密报上说的简服出游的杨家少爷,这袖中剑骆梓虽然在北府兵中品级不高,但最是清高孤傲,自负一身武艺,从未将其他人放在眼里,所以军功虽多品级却不高”。
    “堂堂王朝从三品偏将,何必跟一个孩子为难?”,骆梓袍袖一挥,大义凌然的说。
    “骆老将军有所不知,非末将刁难,只是这小孩别看只有四岁,却妄杀王府亲兵,罪不容诛”,王密恭敬的说。
    叶清璇缓缓走下坡,拉着小孩到了身边,“呸,堂堂王朝偏将,这话你也说的出口,真不知羞耻,这是草菅人命”,她低头抚摸着这个小孩。从怀中拿出丝帕,替他擦去脸上血水,眉头紧蹙看着这位立于马上眯着双眼的王密。
    “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吧”,骆梓缓步走来,袍袖抖动,王密紧张的看着他一举一动,生怕他袖中剑劈出,当年要不是骆梓手下留情,恐怕自己早死了很多年了。
    身前那位淄衣白眉和尚,还有少年身后手按在双叉刀上的中年精瘦男子,一副事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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