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1349、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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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这里,叶诺诺忽然闭上了嘴。待再开口时,话题已经被她掰回到二皇子身上:“唉!我听我爹说,泓哥哥的最佳强身时机早就错失了。如果从他出生开始,就用养大我的这种方法补养他的身体,那就等于是接线织布;而现在。无论怎么做,也只是相当于在布面破口处缝补布头,终是不牢固的。”
    莫叶重复了一遍叶诺诺刚才说的话。忽然问道:“人的身体有像这样的情况,必须是从一出生就开始补养么?”
    她这问题问出口后,就有些变调了,不像是要问什么,而像是要确定什么。
    叶诺诺点头道:“嗯。将来医界还会有怎样的创举,现在是没人能估算得了的。然而即便我爹的这种办法在将来会有所提升,但至少在现在来说,这是绝对有效的办法。”
    说到这儿微顿,叶诺诺各扫了小玉和莫叶一眼后,她忽然有些神神秘秘地道:“我必须提醒一下,这些话我是第一次、并且只是对你们两人说,但你们可最好别说漏出去了,要是皇帝陛下知道这些,不知道得多生气啊!”
    她刚刚说的那番话若是搁在别的官员家里,恐怕就是碰上最亲近的手帕交,别家大小姐也是不愿透露的。叶诺诺敢把这些带有禁忌色彩的话说给除她以外的第二、第三人知道,主要还是因为叶正名继承了祖上传下来的一种心性,又将此传给了叶诺诺,性格影响了行为。
    然而哪怕叶诺诺的性情有多疏松于对皇权的敬畏,有一些基本的世俗观她还是知道的。就算要捅马蜂窝,她也不会傻到脸上连一块布都不蒙。
    莫叶对此没有明显表态,只轻声说道:“祈祝二皇子殿下体泰身安。”
    小玉则是一怔,然后无声地点了点头。
    见小玉脸上犹有愁色,叶诺诺也是觉得技穷了,但在这个时候又不好急着问她,为何会这么担心深居在宫中的一位皇子。
    因为有叶正名的便宜在前。叶诺诺虽然是一个没有袭爵傍身的民女,却有机会不止一次的出入皇宫内院。但作为她的丫鬟,即便小玉在叶府里颇有特权,这些特权却丝毫影响不了皇宫内院的制度。
    小玉从未见过二皇子。所以叶诺诺即便是想在他二人身上编些什么,转念一想,也是丝毫线索也捕捉不到的。莫须有的玩笑,还是不要乱开、多开。
    举手于顶撑了个懒腰,叶诺诺斜睨了一眼从门缝间透**屋的阳光。她悠然道:“今天天气这么好,也可以算是那些个巫师常讲的,阳气精盛,什么阴秽物被这种太阳光一照,霎时就化为乌有了。”
    在民间,医匠和神汉常有擦肩而过的机会。有的病人家会一边喊大夫来诊脉施药,旁边院子里同时还有神汉或巫师在燃香作法驱魔。
    面对这种有些荒唐的场景,医匠也拿他们没办法。有的病真的是又诡怪又找不到治疗办法,例如那在发病时会口吐白沫、手脚抽搐的状况,岂不正跟中邪鬼上身差不多么?病人亲属有时寄希望于神魔妖怪也是被逼得没办法的事。只是若二者碰上。医匠不免要一边在心中分析病症,耳旁还一边响着巫师们“呜里哇拉”的唱诵声,易生困扰。
    此时对盘踞在小玉心底的那份阴霾执念,叶诺诺感觉到自己技穷了,便想到了那些鬼怪之谈。早些年她刚刚跟着父亲学医时,有机会去过几次病患的家,那种荒唐的见闻便自然浮现在脑海中了。
    莫叶看了叶诺诺一眼,又看了小玉一眼,性子里有一区域随了师父、虽感慨生死却不信鬼神的她忽然说道:“阳光明媚愉人心,晴天不会为难人。”
    叶诺诺听出了莫叶这么说的用意。回以她一个感谢的微笑,然后她就推开了屋门,迎着阳光笑道:“都出来晒太阳吧,多舒服啊……真是有些舒服到心里头去了。”
    看着叶诺诺映在阳光里的笑脸。莫叶却突然大大的打了个喷嚏。刚才只顾着说话,说的又是皇族的事,注意力在不自觉间全部投入其中,一时也就忘了自己还顶着一头半干半湿的头发。这会儿忽然被太阳一晒,她竟感觉身体有些发寒。
    身为女子,能拥有这种学习的机会是很不容易的。也就是因为有父亲保护着自己。站在自己身前抵挡着所有的目屠言伐,自己才能拥有学习文字的机会,以及不想去女学便不去的自由。
    叶诺诺将莫叶的拒绝态度全归罪于自己的懒散,她却不知道,莫叶此时的再次拒绝,除了有一部分她所推想的那种原因之外,还因为莫叶此刻也在分心它顾,想着一些能想通的几率很低的问题。说得直接点,即便现在有她能帮得上叶诺诺的事。此时的她怕是也会因为觉得‘没心情’而不去理会。
    莫叶所思考的,还是刚才叶诺诺所说的那种‘传承问题’。
    沉醉在脑海里各种头绪纠葛而成的迷沼中,莫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既然皇帝陛下是从祖爷一代就迁去了北疆,为何到了重孙这一代,却还要娶南边的女子为妻?如果他不这么做,大抵应该就不会令子孙受那种罪吧。”
    闻得此言,小玉捏干帕擦着莫叶湿头发的手忽然滞住。
    她没有说话,而是用愕然目光看向莫叶。但见莫叶仍是一副微低着头沉思的模样,于是她又将目光转向几步之外闲蹭亭栏的叶诺诺,就见叶大小姐也是用类似如此的目光看向莫叶。然后也转向了她。主仆二人默然无声的对视了一眼,却都没看清对方眼底的意思。
    “莫姑娘…”小玉终于出声提醒,未询问自家小姐的态度。就先一步开口,“帝王家的私事,像咱们这等闲人,涉入太深终是不妥的。”
    小玉建议莫叶,关于皇帝家事的讨论。最好到此为止。然而在这个时候,不等莫叶回声,叶诺诺却忽然说道:“这个问题虽然不好细说,但答案其实是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的。”
    她看向小玉,继续说道:“你一直跟着我。对此应该也是不难理解的。我在女学待了几年。虽然没学成什么,但关于这个问题的解答,我算是已经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
    叶诺诺虽然还没有正式开说,但主仆二人对于帝王家事的轻重态度。显然在此时有了分歧。小玉忍不住想打断叶诺诺,却被她先一步摆了摆手截断。
    深深吸了口气,叶诺诺徐徐道:“京都第一女学在前朝迁都之前就已经建成了,主张建造的大东家实际上也是周皇族宗室。虽然偏隔了几代,但也算是大贵族了。大抵是潜移默化了。女学从老早以前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女学学员非贵族之淑女不收,于是她们之间的聊资也有了一种习惯,几乎全是贵族豪门的生活琐碎。”
    “也许那位大东家不会料到,多年之后,女学也开始允录寻常人家的女儿入学,其中还有像我这样被别人冠名为‘蛮横女’的角色。”叶诺诺说着还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鼻尖,“不过问题也出来了,虽然我能入学,但里面的豪族大小姐还是最多的,于是我经常与她们没有语言交流。”
    收拾了一下自嘲的心情。敛了脸上笑意,叶诺诺的神情严肃起来,话才刚进正题:“豪门嫁娶极讲究门当户对,而大贵族之间的姻亲联系,绝大多数只是代表了一种权益共谋的工具,这个我刚才也说过。”
    “现在详细解释一下就是,如果说富户巨贾之间的嫁娶有些像是花钱买卖,那大贵族之间的这种关系变化,有时会比富贾显得更为残酷一些,若有族人反目之事。便极易拖累出夫弃妇如蔽的事。而商人之间,反而大多能和气生财吧!”
    莫叶慢慢在脑海里消化完叶诺诺说的这番话,她虽然理解这些句子字面上的意思,但以她的世俗观。却无法接受这种如交易一样的姻亲方式——无论是富贾的财物交易,还是大贵族的权益交易。
    其实莫叶待过的礼正书院,全部教习内容里也没有多少涉及于此。幼学只教生字和入门的韵脚诗,少学正式学习国文史记、百家典藏。直到升入正书院,在这个处于礼正书院最高格局里的学子,才有机会在学习到一部分为官之道的同时。直面涉猎到一些与政治权谋有关的东西。
    百人有百谋,每个人谋事的方法和方向都不尽相同。书院要引导学子的任务是正气节、丰学识,至于他们学成后离开,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这就主要看他们各自的选择和造化了,书院不会做出捆绑和诱引学子选择理想的权力。
    然而莫叶的学业在初入少学时,就因为离开邢家村而中断,她连这点稀薄的见识机会也没有。她不懂在利益分流面前的权宜之道,她的这种判断几乎还停留在稚儿阶段,是非黑即白、爱憎分明。
    所以她在叶诺诺的话音刚落时,就忍不住问道:“如果没有爱,两个人如何相携走一生?”
    叶诺诺在这方面也高明不到哪儿去,不过她对此的本来态度是厌恶以及不接受,所以在女学里,当别人聊起了这些方面的话题,她总会选择逃避。
    可是,那么多人同在一所庞然学堂里学习,哪能是别人说话你不爱听,就能完全听不见的。尽管叶诺诺不喜欢那一套,如今叶家简单的家庭结构也支应不了她接纳那一套,但她还是听到了许多。
    听得多了,即便自己不会做,心里也是明白的。
    所以叶诺诺很快便答道:“利益互换,只要从头至尾,双方的实力是相对平衡的,而且有合作的默契,这种交易的循环就不会出问题。”
    一直在沉默的小玉这时忽然开口道:“大小姐,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市侩。”
    “小玉,你跟着我在女学也住过好一段日子了,我不信你听不见。”叶诺诺眼色微寒的一笑,然后感叹道:“权贵犹如拦路虎,哪个世道都差不多,我不想惹麻烦,所以大贵族的家事我就不举例说了,就说说一对儿富豪的家事吧。”
    正当叶诺诺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准备口若悬河时,小玉却先她一步,突然发话:“大小姐,难道你又要讲‘冯大少抛弃患难盲妻,娶粮商家二小姐,七年病愈即寻新欢’的故事?”
    叶诺诺讶然道:“没想到我还没说,你就已经知道我要说哪一个了,看来对于冯大少的事,可能是我说的次数太多了,那…我换一家……”
    “慢。”
    不等思酌了片刻后的叶诺诺再开口,莫叶忽然出声阻止了她说下去。
    稍一顿声,她即困惑道:“这些事多议无用,我只是有些好奇,如果按照你所说的,大贵族之间的联姻多是利益为首,那么当今这位皇帝陛下,在十几年前的北疆也算是一位贵族,那时的他……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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