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潮1980》正文卷第七百零七章谁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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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尽管京城邮市作为这个国家的投机市场,仍然处于特别幼稚阶段。
    但几乎所有参与邮票买卖的人,都很疯狂。
    为什么?
    就因为邮票市场带来了一种“躺着就能挣大钱”,不费吹灰之力,予取予求的错觉。
    此时的共和国又实在没有多少可供老百姓投资的渠道。
    于是邮市就成了许多手里有闲钱的人有效扩大个人财富的不多选择。
    在人们习惯性的一拥而上下,邮市又缺乏监管,规范性又弱。
    于是涨到天上去也没人管。
    在暴涨的价钱下,人们自然而然的忽视一切风险。
    以至于真的暴跌来临之时,参与其中的人才发现一个惨烈的事实。
    敢情一个不留神,这看似参与资金要求极低的小小邮票,也是可以让人蚀本到吐血的。
    这个时候,他们同样习惯于一哄而散,割肉跑路比谁都果断。
    毕竟这个市场可没有什么涨停、跌停,想想你就知道这种“疯狂”有多可怕了。
    这种疯狂,实际上折射的是人们对于财富的渴望,对于金钱的态度。
    这种疯狂,必然会在市场上催生出许多魑魅魍魉,数不清的阴谋诡计。
    就譬如如今邮票贩子里的大户,就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单打独斗了。
    他们再不像过去那样吃散票,就为了做笔甜买卖,靠一唱一和重点忽悠被他们盯上的大鱼。
    如今的他们全是吃整版票的,需要的是广撒网,不论大鱼小虾小鱼全要。
    甚至在逆境中已经学会了彼此联手,懂得心有默契的造势,靠虚张声势吃散户来自救。
    他们有的人,居然还懂得声东击西和四两拨千斤,知道用头部的邮票引发裙带效应。
    月17日的中午,对邮市最近一直重点关注的宁卫民,在得到了罗广亮和小陶从市场上传给他的第一手详细报告后,也不禁有点佩服这些邮票贩子们,适应市场的能力真强!
    看来,干什么经济利益都是最大的动力,那是钱在逼着人进步,逼着人往前走啊。
    而且还别说,邮票贩子们采取的这种办法简单归简单,下作归下作,但确实管用啊。
    类似的手段在未来三十年一直被广泛应用着,只不过程度略有差别,过程稍微复杂罢了。
    要知道,我们国人的盲从性和赌博基因太强大。
    大部分人都是主观情绪决定一切,糊涂起来是真糊涂。
    证据就是平日买根黄瓜都得跑仨地方的主儿。
    拿钱入股市,居然随便听陌生人的一句话就敢下单。
    可想而知,由这样的散户为基础构建起来的投机市场,假消息的威力有多大?
    真要能煽动大众的情绪,资金聚少成多,效果是非常可怕。
    否则日后的股市,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庄家靠着吃散户的血肉迅速发家,扬名立万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就宁卫民做庄的生肖票而言,这些小鱼小虾却翻不起什么浪来。
    他一点也不担心有人能逆势而为,把他砸下去的品种再拉起来,破坏他的劳动成果。
    因为他可是史无前例的强庄啊。
    不但资金充裕,有丰富的投机经验,而且早就提前好几年为今天做准备打埋伏了。
    生肖票哪种头部品种不在他的控制下?
    涨跌必须问他的意见,谁想染指也没戏。
    换言之,如果他还没在低价吃够,那怎么也涨不上去。
    别人硬拉,也只是给他制造靠这种波动对倒挣钱的机会而已。
    尤其是这些所谓的大户才刚刚吃了个暗亏。
    按照客观条件来说,就更不具备反攻倒算的能力。
    所以他问了问罗广亮和小陶。
    但一听说那“哈德门”耗子和猴儿,两头都不沾。
    也就跟“鬼子进村”似的,只敢抓只鸡撵只狗,他就先乐了。
    “呦呵,连猴票和老鼠都不敢碰,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明显资金不够啊,想找最软的柿子捏啊。甭搭理他,我看弄不好他买这些鸡和狗,都是他跟熟人联合起来演戏呢。”
    接着,当他从罗广亮的口中了解到自打鼠票跌下来后,至今自家在低位也就补仓吃回来三千版。
    他当时就给罗广亮和小陶圈了个范围,让他们俩就势高抛低吸去了。
    “不用怀疑了,这些人是不甘心躺着等死,目的一定还是拉高出货。要不就是想高卖低买,降低损失。这样也好,咱们索性溜溜他们,给他们圈定个范围,就让他们在这个圈儿里折腾。四十八你就卖,四十以下你就买。也别忘了看着点猴票,就维持二百上下。只要保证这个价格区间到10月30号,咱们再最后变个戏法,那就彻底齐活!”
    罗广亮和小陶同时应下。
    “明白了!”
    “宁哥,您擎好吧!”
    与此同时,在市场上根本不知道剧本已经写好的殷悦和林小芬,还在为了行情该如何应对,而继续争论。
    “我没绕你,小芬,我其实特理解你。赚钱的轻飘飘、美滋滋,亏钱的郁闷、不甘,短短几天内都尝遍了。你又因为动用公款,承担着这么大的压力。人的情绪难免变得急切,人变得焦虑,判断力下降,恨不得一把全部砸回来,再大赚一笔。可这邮票市场上不是所有人都赚钱的。事实证明也一样有赔的。”
    殷悦诚恳的继续说,“你越是这种处境,越应该多为安全考虑一下,你输不起的。我们应该见好就收啦。昨天你自己不还说吗?这次稳着点,不贪了。一点一点挽回损失。”
    但林小芬却固执己见。
    “你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听不懂。我就知道今天邮票在涨,而且非常猛,怎么也不可能突然下跌啊。我说殷悦啊,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炒邮票哪儿能那么死性?难道明明够得着的钱,也要往外推吗?你听我的准没错。多等两天,否则咱们就亏大发了……”
    殷悦皱了眉头。“你的主意不能一天一变啊。你也太容易受别人影响了。难道你相信,一口就能吃成个胖子?你可别忘了,邮票如今的价钱,当初也是一毛一毛,一块一块涨起来的。花了很长时间。可跌起来,却是突如其来,一泻千里……”
    “我当然知道,所以啊,机会难得!这么一天好几块的涨,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景儿了?傻子才肯白白错过!”
    “你怎么听不明白我的话呢?当初这么涨,那是因为邮市所有的邮票都在涨,人人都看好后面的行情,非常乐观。现在哪儿还有这样的气氛?这样的环境?这么多人,不说被这次暴跌吓得怕到骨子里,但至少怀疑日后的行市了。还能这么涨吗?你不觉得反常?”
    “哎呀,反常?难道国庆节邮票大跌不反常啊!邮市嘛,再新鲜的事儿也不新鲜。告诉你,其实道理再简单不过了,有人抢着买,它就涨,有人想要卖,它就跌。无非买与卖罢了,你搞那么复杂干嘛……”
    就这样,殷悦和林小芬谁也说服不了谁,争来争去还带上了个人情绪。
    到了最后,俩人都感到有点无言以对了。
    可忽然间,这种尴尬的沉默,却又被一个秃顶男子突兀的打破了。
    虽然殷悦和林小芬都不记得此人姓什么了,但确实在邮市上见过不少次。
    而且也聊过天儿,做过几笔不小的交易。
    于情于理,不能不客气的应付一下。
    林小芬就率先回应说,“哎,没钱了,钱早就花光了。昨天就都买完了。”
    秃顶男子立刻道上了佩服。
    “哎哟,高手就是高手。两位还是比我们一般人领先一步。你们看,我这还想买点呢,可挤不进去啊。这不干着急吗?哎……要不,冲着咱们的交情,二位手里的货匀我点,反正你们手笔大,也不差这点。”
    大概这才是这主儿的本意,要说可真能顺杆儿爬的。
    可林小芬也不是善茬,半开玩笑的就拒绝了。
    “哈哈,你净想美事了,吃大户啊。别着急呀,今天买不到,你明天再来。你看这市场的样子,怎么也得热闹个几天呢。”
    问题是这主儿还不死心,继续缠磨。
    “哎,我这不是有点特殊情况嘛。不满你说,我马上就要去外地出差了,年底前能回来就不错。我呀,实在怕这一走,就再赶不上这低价,你们要愿意出呢?价钱上咱们好商量。大不了我按市价最高价,抓五千块的货,再给你们二百打醒儿,就算我请客致谢了。怎么样?帮帮忙吧……”
    林小芬终究耷拉了脸。
    “算了吧,我觉得还不到卖的时候,该卖的时候我就卖了。我说,不是不帮忙啊。可都您这样,我们有多少货也不够匀的。对不对?你呀,还是找别人问问吧……”
    然而就在那秃顶满怀遗憾,失望要走时,看着有点冷淡的殷悦却偏偏叫住了他。
    “哎,别走啊,我想出手啦。不过,就只有整版鼠票。你要不要?”
    那秃头男人瞬间大喜,“要,要!哎哟,您真是救苦救难,可帮了我大忙了!”
    就这样,一手钱一手货,一百零八版的鼠票很快成交。
    不过,那也花了七八分钟。
    谷銭毕竟这年头还没点钞机呢,主要的时间都花费在双方数钞票和清点邮票的张数上了。
    要说也巧了,恰恰秃头男子刚一走人,市场上鼠票就又涨了一点,有人叫四十六块五一版了。
    得,这下林小芬得着话头了,登时急不可耐的数落上了。
    “瞧瞧,这主儿真是个丧门星!让你卖!这下涨了!可真是的!”
    她跟着由衷的惋惜,“哎哟,也赖我。刚才我要是拉住你就好了。算了算了,今天晚上我再请你吃一顿好的得了,谁让我赚的比你多呢。”
    结果她这么一自责,殷悦不免有点感动。
    同时也因为她再度主动请客,一下受到了启发。
    结果刚才总觉着哪儿不对的问题,一下想明白了。
    “小芬啊,你别替我难受,其实我不亏。五千再加上他多给我的二百,我实际上是四十八卖的。而且实话跟你说,我还想再继续卖点呢。而且希望你也跟我一起卖点。”
    “什么?你疯了?你跟钱有仇啊!”林小芬满脸不敢置信。
    “我没疯,我是真的觉得眼下的邮市不对劲。”
    轻叹一声,捋了捋思路,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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